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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昏黃，地面潮潮的，將兩個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起風了，吹開了李清嘉的劉海。
或許因為夜色，或許因為她心事重重，她沒有習慣性地去壓劉海兒。
白諶忍不住用餘光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見她眉頭緊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他的拳頭不由得攥緊，心中暗暗著急。
不就是一份工作麼？至於愁成這樣？
那個色眯眯的男同事都對她動手動腳了，她還讓服務生把他扶起來，跟著送到包房門口才離開。
要不是她攔著，白諶非得湊的那種色坯徹底長了記性！
可是，很明顯李清嘉很在乎這份工作，她很苦惱……白諶喉結滾動，調動全部的腦細胞在想如何幫助她。
一思索，他走的慢了些，落在她身後兩步遠的地方。
她穿件灰色長衛衣，光腳穿球鞋，露出纖細的腳踝和光潔的小腿，肌膚瓷白，白的像道光，他被灼燙般移開視線，再不敢往下看一眼。
這麼這麼多年來，他遇見過許多女人，在海邊沙灘上見過只穿一片窄布的女人，都沒有這麼大的反應。
一顆心，噗通，噗通，清晰又敏銳地跳動著。
馬上要走到大路了，李清嘉的目光開始尋覓大街上的計程車。
白諶忽然疾步上前，攔在她面前，說：“李清嘉，我有一個朋友是開裝飾公司的，今天是週六，你下週一去他公司試試吧，我給你一個地址，你直接去就行。”
白諶掏出手機：“地址我簡訊發給你。”
李清嘉先是驚訝他的熱心。
這個相貌不俗，氣質卓越的男人，好像對她格外關照。
難道是一次次幫她解圍，形成了習慣？
而他們之間的“緣分”未免太深了，在西安驪山的荒山野嶺的地方遇見，在千里之外的杭州小飯店也能偶遇。
李清嘉躲在鏡片後的眼，眨動著看著明顯關心她的男人，心中升起一股奇異的情愫，就像夜空突然燃放的煙花，就像在退潮的沙灘上遇見一條活蹦亂跳的海魚，總之是她平淡生活中不平凡的事件。
見白諶開始動手編輯資訊，李清嘉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道：“等一下！對不起，上次我給你的電話是錯的。”
“我知道，”白諶頭也不抬，單手操作著手機，輕聲說：“我在驪山的旅館看到你的入住資訊了。”
“哦。”李清嘉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不知說什麼好，視線不覺間落在他的手上。
他有一雙修長的手，手背上有一道傷疤，手指關節目測就很有力。
李清嘉意識到自已在盯著一個男人的手看，臉立刻紅了，目光不知如何安放地四處遊離，正好看到一輛亮著綠燈的計程車。
她忙招手讓師傅開過來，然後對白諶說：“謝謝你，車來了，我回家了，”
她頓了下，覺得對方來到自已的家鄉，又幫她多次，理應盡地主之宜，就微微笑著說：“這幾天你如果還在杭州，我請你吃飯啊。”
“好啊，”白諶抿嘴輕笑，英俊堅毅的臉上似有一抹羞澀。
李清嘉心中震驚，下一秒再看，他又恢復如常，以為自已眼花了，正準備轉身走，聽見他笑著說：“我留杭州了，我不走了……哦我是說，我在這兒工作。”
李清嘉有些茫然地點點頭，朝他揮手再見，坐進了計程車。
司機師傅開出去很遠，她才輕籲出一口氣，用手摸了摸發燙的臉頰，內心深處彷彿生出一絲自已都不曾察覺的期待。
但這絲期待如此的飄渺如煙，她始終不曾忘記在驪山那間不見天日的房間裡的所見所聞。
即便後來知道死掉的那些人是該死的惡人，可她的理智，絕不允許她去做任何冒險的事。
這樣一想，陳老師的事又佔據了她的心。
她憂心地想：“以後還怎麼跟陳老師做事啊？不管他是酒後失德，還是故意為之，她都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跟在他身後跑來跑去了，而且，白諶還打了他……”
李清嘉沒有糾結太久，因為第二天她就被公司辭退了。
陳老師被打壞了鼻樑，他又氣又怕，擔心李清嘉把昨晚的事捅出去，那麼在公司他名聲可就毀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讓老婆知道他騷擾小姑娘，非跟他拼命不可。
所以他倒打一耙，說因為李清嘉的失誤，損失了一單生意，而且她一點工作經驗沒有，淨給他拖後腿！
人事部經理一上班就找李清嘉談話，讓她收拾下東西，不用再來上班了。
從寫字樓走出來後，李清嘉沿著大馬路走了很遠，走的腳都疼了才打車回家。
她深受打擊。
她還是名牌大學高材生呢，為什麼找工作這麼難？
她有些理解為什麼每年都有那麼多人削尖了腦袋想找一個鐵飯碗了。
週末爸媽不上班，她一回家媽媽就驚訝地問：“你不是上班了麼？怎麼回來了？”
“被開了。”李清嘉甩掉鞋，換上拖鞋，垂頭喪氣地實話實說。
她不想讓爸媽瞧不起，可這種事又瞞不了，她也不想逃避，不想粉飾太平，所以第一時間通知爸媽。
爸媽對視一眼，爸爸大手一揮：“沒事兒，再找一家不就行啦！”
“找什麼找？清嘉，你就老老實實到單位去上班去，你看人家琪琪，現在工作穩定，男朋友也有了，你這馬上就23了……”
李父壓了壓手，示意李母不要說了。
李清嘉本來挺受打擊的，可一回家聽爸媽一嘮叨，倔勁兒又上來了，她抱著電腦包回到自已的房間，關上了門。
客廳裡，李母輕聲埋怨李父：“為什麼不讓我說？你就不著急啊？”
李父：“著急有什麼用？我倒是覺得我們女兒有大出息，有想法，你別看她不愛說話，心裡有數呢！年輕人嘛，有理想有抱負是好事，我們就讓她在社會上闖蕩，歷練歷練人就會快速成熟起來，不用管她，就讓她在外面多碰碰壁吧！”
“你還真是心大！”李母白他一眼。
週六晚上，白諶目送著李清嘉坐計程車離開。
等再看不見車影的時候，他快步走到輔道上，給人打電話。
“周童，你馬上定最近的航班來杭州，我要開一個裝飾公司，你來當老闆。”
驪山景區外面的一條小街道上，周童正在室外推著小車賣涼皮。
到處都是遊客，吵吵嚷嚷的，他聽不清楚，走到僻靜處，才吃驚地道：“白少，你什麼意思啊？我可以離開驪山麼？”
“可以。我給你說過孫青海死了，沒人能找到公主墓了，你現在就出發過來找我。”
周童往圍裙上擦擦手，為難地說：“我也不會當老闆啊，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是小人物的角色，不知道怎麼當老闆啊！”
白諶沉吟了下，道：“你在網上搜一下職場劇，一看就明白了。”
週末中午，白諶開車到機場接了周童，先拉著他到商場逛了逛，買了幾身商務男裝，周童本就俊秀的形象，更加氣質非凡了。
回住處路上，周童邊開車邊說他的看劇心得：“現在的老闆可不像以前的官老爺啊，我看了好幾部劇，中日韓都有，總結一下就是三個字，冷帥酷！”
“帥，我是有了，就差冷和酷了，這個不是太好把握。”
白諶：“我已經找獵頭公司重金聘了專業人士，有負責業務的，人事的，技術的，到時候你只需要籤簽字就好了。”
“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你要給我罩著一個人，”
白諶停頓了下，手肘放在車窗框上，手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又輕聲說：“她叫李清嘉，是室內設計師。”
周童迅速看白諶一眼，又看一眼，驚呼：“白少，你打算處物件啦？可不能當真啊，不然會很痛苦的，要知道將來你要看她一點點變老，而你永遠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兒，那種感覺，哎！”
周童想起很多前的一段往事。
往事如煙啊！時間是個好東西，可以把很多東西磨平，變淡，變遠，就像沒有存在過一樣。
白諶放下手肘，雙手交握，緩聲道： “我只想護她這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