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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起過平凡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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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春來到。

綠的楊柳,紅的桃花,黑色的燕子在穿梭。

一個偌大的魚池,養滿了金魚,金色的、黃色的、紅色的、白色的……

突然從肥碩的魚群中冒出一個人頭!

正在餵魚的劉盈盈眉頭一皺,大聲吼道:“張子濤!你又鑽魚塘裡!”

那個被喚做張子濤的人嬉笑著上了岸,他不過是七歲大小的男娃娃,卻故作老成的走到劉盈盈身邊,討好的說:“劉姨,別生氣嘛,生氣會讓人老哦。”

說完,他便一溜煙向院子跑去。

這已是第五個年頭,張子濤死去的第五個年頭。

她在“左岸”原來的位置,重新建了個更大更雄偉的民宿酒店,種了楊柳,種了桃花,院子外面又起了一個大魚池,當真是熱鬧非凡。

住過“左岸”的顧客都會在點評網站上給五分好評,因為這裡的老闆娘又美又個性。

只要你在留言牆上寫下你最開心的事,就可以減免一半的房費!

有人曾經問過總是一臉淡然笑的劉盈盈,“你最開心的事是什麼?”

她笑而不語。

夜深人靜,睜著眼睛看著漆黑的空氣,張子濤的樣子就在虛無中出現,他嬉皮笑臉的樣子,他自命不凡的樣子,他喜歡賤兮兮對她笑的樣子……就會像從未離開一樣出現在她眼前。

她伸出手,摸向那一團漆黑的空氣,輕聲說:

喜歡的人,只要存在這個世界上就足夠開心了。

有些東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寶貴,有些人,只有永遠見不到,才知道他在心中的地位。

又是一個尋常的午後,一個戴著大口罩,鴨舌帽的男人步履沉重的走了進來,他垂著眼,可劉盈盈還是驀地站了起來!

直到那人開口說話,粗啞低沉,生硬幹巴,“老闆,給我開一間房。”她才失望的坐了下去,真是走火入魔了,看見一個人就覺得有那人的影子!

她把房卡交給那人後,發現他的手關節變形,上面遍佈傷疤,接房卡的手在輕微的顫抖,她的目光無意識的落在他深灰色的粗布衣物上,彷彿一個罩子,裹住了他的身軀。

也是一個可憐人!

小張子濤從樓梯上橫衝直撞奔來,像股旋風般一眨眼便到了眼前,接著就重重的和這個房客撞在了一起。

“張子濤!”劉盈盈咬牙切齒的從櫃檯後走出,欲教訓他一番。

而那個房客正彎腰扶倒地的小張子濤,聽到劉盈盈的一聲怒吼,手愣在半空中,身軀彎成蝦的模樣,摔在地上的小張子濤早一抹屁股,跑走了。

劉盈盈的眼睛死死的看著那個房客,他彎著腰,脖子裡戴的吊墜搖搖晃晃,她不顧一切的衝過去,一手握著那個墜子,正是她送給張子濤的玉觀音。

“你是誰?這個墜子是誰給你的!”她急切的問,不等對方回答,她一把掀開了他的口罩!

倒吸一口冷氣,整張臉佈滿疤痕,看起來年代日久,呈現不同的扭曲形狀,而不管再多疤痕,這張臉還是張子濤的臉!

“你……你是誰?”

張子濤當年被傅連明一槍打穿了頭顱,死在她面前,眼前的人不可能再是他!

“劉盈盈……”那人的眼中閃著淚光。

劉盈盈睜大了眼睛。

五年前,張子濤剛回到北京,就被傅連明埋伏在家中的人抓走。

傅連明把他的眼睛蒙著,帶到一個偏僻的地方,那裡四面環山,張子濤被關進一個地下房間,關進一個大的鐵籠子中。

傅連明卸掉一向儒雅的面容,他的臉上多了一條疤,從額頭蜿蜒到嘴角,看起來更加陰冷兇狠。

他說:“張子濤,我若不好好對你,實在過不去我自已這一關,你知不知道,我特麼差點就死了!都是你!你三番五次和我作對,我都饒了你,這次我不想再和你玩下去了。”

說著,手一揮,一個手下拎著一桶木炭走了進來,燒的紅彤彤的木炭兜頭灑在張子濤身上,從臉到身體,無一處好肉!

接下來的每一天,傅連明都想新鮮花樣折磨他,最後一天,他領過來一個和張子濤一模一樣的人進來,然後對他說:“以後,這世上再沒有你這個人了,你就在這老死臭死吧,我和這個人將去找你的相好,你說劉盈盈能識破他不能?我可是用你的臉做了覆膜,用人皮做的面具,還讓他仔細觀察你的動作神態,整整觀察了一星期!我下的功夫足不足?哈哈哈,等著我們的好訊息吧。”

傅連明走的時候,讓一個侏儒看著張子濤,那個和傅連明長的極為相似,身高不足一米的小男人,名叫傅普,已經23歲,是傅連明的兒子!

只是傅連明始終沒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他把他養在這個深山中,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兒子是這個模樣!

本來嘛,就是他一次好色,找的一個站街女,不小心懷上的孩子,生了下來還是這個樣子,所以傅連明一直沒真正把他當兒子看,甚至惱怒他和自已的長相越來越深似!

傅連明把張子濤關在這裡,就沒打算再讓他走出來!

傅普完全承襲了傅連明的心狠毒辣,甚至更加邪惡,終於有一個人來陪自已,還被關進籠子裡,任他擺佈,他當然喜不自禁!

傅連明一走,就是四年,直到去年,張子濤已三天沒有吃飯,餓的暈了過去,傅普以為他死了,把他從籠子中拖了出來,扔到了山溝中!

一場大雨把他澆醒,他搖搖晃晃站起來,吃了些草根和野果子,找到傅普待的小屋,拎著傅普扔進了關了他四年的鐵籠子裡,放了一個星期的食物,用嘶啞的聲音說:“你的命,能不能活,在天不在我!”

與外界一別四載,張子濤終於重見天日!

他出來後第一時間就來找劉盈盈,他在籠中受盡折磨,唯一的念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再見到她。

“那你為何不來找我?”劉盈盈欲伸手摸向他的臉,他躲閃著後退一步。

眼睛看著地面,沉聲說:“我……我這個樣子……你本來就不喜歡我,看到我這個樣子,會更加討厭我吧!”

“張子濤……你混蛋!”劉盈盈泫淚欲滴,嘴唇輕顫!他“死”後的半年,她是怎麼過來的呀!

“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死了,我沒辦法吃東西,沒辦法睡覺,我也像死了一回!你知不知道,我閉上眼睛你就從我腦子裡鑽出來,我不想想你,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已!你知不知道,我聽你的話,重新建了左岸……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我這裡,“她摸著心口,“很想你!”

張子濤緊抿著嘴,沒有像以前那樣,興奮的跳起來,沒有誇張的賤兮兮的湊近說:“啊,原來你喜歡我啊,喜歡你就早說啊……”

他扭過頭,胸口起伏不定,說:“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配不上你!”

劉盈盈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上前一步,固執的掰過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已,說:“這一年,你去了哪裡?”

張子濤喉結滾動,說:“我出來後,來這裡找你,看到你正在院子裡開心的盪鞦韆,身邊有兩個小女孩,我看你過的很好,就……沒有去找你。這一年我就在對面的一家酒店住著,從陽臺上可以看到你。”

劉盈盈終於控制不住,低下頭眼淚落在地面上,院子裡有個鞦韆,是給孩子們準備的,她很少蕩,那天她整理東西,看到張子濤留下的東西,沒忍住痛哭一場,沒想到被孩子們發現,非要拉她去盪鞦韆,說人在空中飛的時候,最開心。

沒想到,張子濤竟認為她一直過的很好!

再抬頭,她目光堅定很多,說:“張子濤,你就這麼慫麼?不就是臉上多了些疤,你是個男人,還這麼愛面子!”

“不僅是臉上,我身上,哪裡都是傷疤!我不戴口罩,別人看見我就害怕……”張子濤有些激動的、卑微的的說,這哪裡還是瀟灑的張子濤啊!

劉盈盈再聽不下去,一把攬過她的脖子,說:“張子濤,我愛你,謝謝你還活著。”

她的唇輕輕碰著他的唇,有鹹鹹的味道,他閉著嘴不動,她固執的親吻著他,直到他漸漸的張開了嘴,略顯生澀的回應著他。

張子濤回來了,可他的性情變的沉穩,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眉飛色舞的笑,可劉盈盈相信,只要給她時間,她會讓他真正回來的!

她對張子濤說了這些年發生的事,她從孤兒院領養了三個小孩兒,兩女一男,小男孩就叫他張子濤,現在真正的張子濤回來了,他又要改名字了!

張子濤問她,當年,在左岸地下室,保險櫃裡的銅盒子裡邊有什麼呀,讓芳菲那樣不顧一切的要拿到。

劉盈盈忍不住輕笑一聲:“你絕對想不到的東西,”她轉身到床頭櫃中拿出那個銅盒子,開啟看,卻是一縷柔軟的頭髮,還有一張關玥和劉澤文的照片,一個疊成心形的信紙!

誰都沒想到,讓關玥這麼寶貝,用保險櫃鎖著的東西,不是什麼“珍世奇寶”,只是劉盈盈的胎毛,她和劉澤文的第一張大頭貼,還有劉澤文給她寫的一封情書!

也難怪,人人都以為只有金銀珠寶才是最寶貝的,卻不知在有些人心中,那些代表“愛“的東西才是最珍貴的!

張子濤也對劉盈盈說出了關玥和劉澤文之間的真相!

傅連明在把張子濤關起來後,對他說了他和關玥、劉澤文之間的事。

傅連明和劉澤文剛剛出來混社會,倒賣過鋼材和皮毛,還做過回收廢品的生意,傅連明祖上富裕,懂一些文玩器物的鑑定,倆人最終在古玩界混了起來。

也就是那時候傅連明認識了關玥的爸爸,知道他有一個實木床雕,因此認識了關玥,其實他一開始也是喜歡關玥的。

他知道自已的弱點,耽於女色,也不忍心去騙自已喜歡的人,於是就讓劉澤文去接觸關玥,萬萬沒想到,劉澤文後來也喜歡上了關玥!

還要將到手的木雕還回去,傅連明覺得受到了雙重背叛,他就騙了劉澤文,讓他從關玥家搞了一大筆錢,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靠著這筆錢發了家,而又讓關玥恨上了劉澤文,簡直是一舉兩得!

傅連明沒想到,關玥竟從此性情大變,也走上了他這條道,因為她智商超群,又收養了好幾個伶俐的女孩幫她做事,這些年弄的產業不比他少!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想找到劉盈盈,想找到關玥藏起來的寶貝,最重要的還有那個芳菲重視的小銅盒,聽芳菲說只有這一件寶貝鎖在保險櫃裡,所以他找了假的張子濤來騙劉盈盈!

沒想到他和假張子濤碰頭時,被劉盈盈看到了,他情急之下假裝對假張子濤開槍,其實根本沒有朝假張子濤身上對準。

如果不是假張子濤倒黴的踩到鵝卵石突然倒了下去,傅連明射到假張子濤腿旁邊的子彈又恰好爆了他的頭,也許,劉盈盈真的被他騙到了北京!

而他也因此被警察盯上,被抓了起來,判了死刑,緩期半年執行,想來已經墳頭草很高了吧。

劉盈盈和張子濤並排坐在遇龍河畔,彷彿恍如隔夢,如果說你問他們,人生最要緊的事是什麼,他們會告訴你:好好的一起過平凡的日子。

楊柳拂,桃花落,燕子迴旋,過去的恩怨江湖總是落了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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