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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話說那公主扶搖被李墨白丟在飛龍城守城大將的府邸之後被當成了刺客包圍了起來,府裡的將士紛紛拔劍,多虧她及時掏出了那塊女皇親賜的金制腰牌才得以毫髮無傷。
守城大將孫玉龍好吃好喝招待了這位刁蠻公主半個月,才好不容易說服她踏上了回長安的路程。
奈何,這公主實在是位奇人,護送她回京的車隊走了一天一夜,卻不見公主出轎子方便過。帶隊的小將跪在轎子外請示了半天也沒有回應,便冒著被砍頭的風險拉開了罩住轎子的幔帳。
“空……空的!”轎子裡哪裡還有扶搖的身影。
小將臉色青白,嚇得癱坐在地上。把公主搞丟了,這可該當何罪?
如果公主殿下出了意外,怕是整個車隊所有人的腦袋都不夠砍的了。
整個車隊都凌亂了。
而此時,事件的主角扶搖正哼著歌,揹著厚實的包裹穿行在山林的小路之中,不時從包裹裡掏出瓜果咬上一口,實在悠閒。
“好不容易出了次長安,我才不要回去那麼快,還沒玩夠呢!”扶搖自言自語地抱怨著。
一個月後……
邊趕路邊遊玩的扶搖終於走完了回長安的大部分的路程。
離長安越近,桃花氣息便越濃郁。
扶搖微微閉著眼睛,呼吸著帶有桃花芬芳的空氣:“嗯,看來我回來的正是時候,這桃花生得真是香。”
繼續向前趕路,擱著不遠便望見了個小村子,那裡桃花開得更旺。扶搖有些興奮,看來是要去那個村子裡賞賞桃花了。
長安南郊,桃花村。
桃花村因桃花得名,遠近十里的人都知道,這裡的桃花生得最好,但桃花村的名字卻並非因為這裡桃花生得好,而是因為村口那有一棵大桃樹,這桃樹有五六個人環抱那樣粗大。
沒人知道這棵桃樹是誰種下的,村子裡最年長的老人提到它,也是支支吾吾,說不清楚由來,不過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這棵樹是有人種下的,並非自然的造化。
此時正是晌午,那大桃樹下,躺著個乘涼的人,這人看上去有三四十的年紀,但卻面容俊朗,濃眉大眼,長長的頭髮沒有梳理,隨意的鋪在地上,氣質非凡,一個男人竟有著不輸女人的容顏,他偏瘦的身上裹著白色的寬大長袍,若是離遠了看,倒像是樹下有堆晚冬留下的雪。
“整日無所事事地躺在樹下,也不怕哪天真的不會走路了?”穿著寬大長衫的少年走了過來。少年神采俊逸,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雙唇紅潤,看上去不過十幾的年紀,生得實在俊俏,腰間別著一把精緻的短劍,手中拿著盛酒的葫蘆,慵懶地打著哈欠。
“怎麼樣,你討到桃花釀了沒有?”躺在桃樹下的男人艱難地抬起頭,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喏。”少年將酒葫蘆扔給那樹下的男人,“牛大嬸家只剩最後的一罈去年留下的桃花釀,若不是我去討,你怕是要等上小半年才能喝到了。”
躺在樹下的男人接住酒葫蘆,嘿嘿地笑:“那牛大嬸家的閨女二十多了都還沒找到個如意郎君,不枉我給你打扮的白白淨淨,你向她討酒,她可是把你當賢婿對待呢!”說完,開啟酒葫蘆喝了一大口,“爽!真他孃的爽!”
少年嫌棄地拍打著寬大的長衫,“還是我的黑袍好,耐看又實用,這身白衫既不耐髒還顯得陰柔,穿著像是長安城裡的兔兒爺。一會兒我就換回去。”
“還是打消了這個主意吧,穿著那身髒兮兮的黑袍子灰頭土臉的從大漠回來,我這一樹的桃花都被你襯得死氣沉沉。你再敢穿回那身行頭,我一定夜半吊死在你床頭!”男人自知在武功方面不是少年的對手,就玩起“噁心人”的手段。
少年沒有理會,走到男人的身邊坐下來,“你說你堂堂俠客令高手,還出身名門貴族,世間什麼樣的美酒沒喝過,為什麼偏偏喜歡這小村子裡用桃花釀的濁酒?”
“你個毛都不齊的小屁孩懂什麼,老子喝的是酒嗎?老子喝的是情懷!”
“情懷?一個失戀半輩子的老男人自作多情的情懷?”少年一向懂得如何說話最是刺痛人心。或許這從來都不是難事,畢竟真相永遠是最鋒利的快刀。
男人沉默住了,為了掩飾內心的傷痛,不停灌著酒,奈何桃花釀的酒味道過於清淡,不足以撫平內心的壓抑,反而越喝淚水愈加難以控制。好在男人都是好面子的生物,即將決堤的淚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請問這裡是……離長安城還遠嗎?”扶搖來到村口看清這棵巨大的桃樹,震撼之餘便看見了樹下一躺一坐的兩個人:一個唇紅齒白酷似兔兒爺的英俊少年,一個看上去……腿腳有些不方便的漂亮大叔。
少年回頭,看到扶搖的長相,皺起了眉頭,隨即表情又恢復正常,“這裡是長安南郊的桃花村,離長安城有二十多里,步行大概幾個時辰就能到了。”
扶搖注意到了少年表情的變化,聲音聽著也有些熟悉,但是任憑她如何搜尋記憶也想不起認識這個少年。看這白白淨淨的打扮,莫不是哪次溜出黃金宮去花樓裡點過的兔兒爺?
“小女子家住長安,出來遊玩,不知可否在這裡借住幾天?”
少年聽了扶搖的話,又皺起了眉頭,好像有些不悅,乾脆回過頭去,沉默不語。
“當然可以,往村子裡走,第三戶人家,那家的大嬸最好客,你和她說,她能給你安排住的地方。”男人用手肘撐著腦袋,感興趣地看著扶搖。
扶搖道了聲謝,便按照男人的指示向村子裡走去,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看那個皺著眉頭的少年,想著:難道真是辜負過的哪個花樓裡的兔兒爺?
待扶搖走遠,男人開口說話:“怎麼,這姑娘你認識?”
“嗯,那個武妖婆撿來的崽子。”
“那你皺著眉頭做什麼?你和武婆娘不對付,也不至於牽扯到她的身上吧。況且我看那姑娘好像也沒認出你來。”
“在大漠裡見過,被李惜追殺來著。我給她帶到了飛龍城,怕她亂跑還特意給丟在孫玉龍的府裡,誰成想她又跑了出來。當時我帶著斗笠,她沒見過我的長相。”原來這白衫少年就是李墨白。
“話說青蓮的事,是那楊家的丫頭從中搗亂?要不要我去找老怪物談談?”
“算了,她總歸是要給我一個交代的,事關青蓮,她不付出一些代價我絕不罷休!”隨即,李墨白語氣一轉,“況且,你不是還要在這守著那個人留下的桃花嗎?要你離開桃花村為我撐腰怕是比殺了你都要難。”
“你也是她留下的……”
聽了男人的話,李墨白笑著搖了搖頭:“世人皆說你崔桃花是世間一等的痴情男人,可是在我看來你倒是有些痴傻。”
男人嘿嘿地笑著:“痴情如何?痴傻又如何?”
“痴情是愛得深沉,痴傻……”李墨白嘴角微微勾起,看著男人,“痴傻便是你!”說完便不顧形象地哈哈大笑起來。
男人沒有跟著一起笑,反而嚴肅傷感起來:“回長安,要保護好自己,狄大人年紀大了,未必能護你周全。”
“哼,我何時怕過,長安若有一人想殺我,我便殺他一人,若是滿城人都想殺我,那我便屠盡長安城。”李墨白眼睛裡閃爍著光芒,如刀劍一般鋒利。
“哈哈哈哈,不愧是裴劍聖的徒弟,你囂張跋扈的模樣真是和他如出一轍。”
“算了吧,若是我師父還活著,知道三年前我被武妖婆一招打敗,便灰溜溜跑去崑崙閉關三年,怕是能活活氣死。”李墨白不禁想起那臉皮比劍術還要出眾的老劍聖。
“如果累了就回我這裡,陪我過日子,將來給我送終。”
“你這老東西命硬得很,不好說。”
“不好說什麼?”
“罷了,若是我先死了,便扔給野狗吃了吧。”說著,李墨白起身,悠哉悠哉地向村子裡走去。
男人看著李墨白遠去的身影,自言自語道:“你若死了,對她,我還能剩多少念想……”說完,他合上眼,又回憶起多年前在桃樹下初見伊人的畫面。
世人不會知道,也不會理解,在那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春天,彼時意氣風發的白衣少年,在一棵大桃樹下邂逅了一個愛笑的姑娘。那姑娘的莞爾一笑深深刻在少年的心裡,彷彿整個世界都為之傾倒。
或許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少年青春的悸動,是野火燒不盡,卻並不是春風吹又生。結果呢?所有人都不曾想到,那一眼,那一笑,對於那曾經的白衣少年,便是一生的難忘,一世的長情。
男人想起弘福寺里老和尚與他講過的禪宗使者化身石橋等待佳人的故事,那故事又浪漫又殘忍,那使者又痴情又痴傻。
或許就像是李墨白問的:“他到底是真的痴情,還是真的痴傻。”
痴情如何,痴傻又如何?
痴情,愛得深沉。痴傻,愛得瘋狂。
世間人有千萬種,痴情人尚且難求,又有幾人真的為愛瘋狂呢?扶搖不知道,李墨白也不知道,哪怕是狄大人還是不知道,沒人知道。但有一點大家都知道:長安南郊有棵大桃樹,那的初見有桃花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