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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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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愈後,我尋思著逃離這裡,之前計劃在夜間逃離,目前看來不現實,因為大酒他們給我和小啞巴限制了活動區域,我們倆不得靠近部落,而部落正好在我們茅屋的下游,所以下游河流的情況就沒法瞭解到。我擔心大晚上萬一遇到個瀑布啥的,那就撲街了。我也想過從上游逃跑,但轉念一想,小啞巴來這裡這麼長時間了都沒從上游逃跑,說明上游的環境更惡劣。其實,每個夜晚我都聽到各種奇奇怪怪的聲音,老虎的、獅子的、狼的,很是恐怖,就算揹著獵槍,也不一定能安全的走出叢林。思來想去,躁動不能解決問題,必須從長計議。首先我得取得部落的信任,才有機會看到下游的真實的河況,也有可能獲得部落的同情放了我。

大酒他們吃的是啥我不知道,反正我和小啞巴是天天吃素,好在吃過兩頓米飯和一次玉米,不過素食真的太淡了,最近做夢都是在吃肉。現在傷已經痊癒,決定搞些魚來犒勞下味蕾。我告訴小啞巴我要去捕魚,小啞巴一臉不屑的看著我,我知道他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這裡啥也沒有,唯一現成的是麻繩,省去了我製作魚線的時間。我看中了一支筆直的樹枝,用小啞巴的石斧割了下來,又找了一小段倒刺,把樹枝和倒刺用火烤至堅硬,然後用麻繩連線起來,就成了一個簡易的釣魚用具。至於魚餌,這裡到處是蚯蚓,一會兒功夫小啞巴就挖了一陶罐。

沿著河的上游,我找了一處深潭,下溝就釣起了一條,不大,半斤左右,扔給了在河岸的小啞巴,小啞巴興奮不已,不住的給我比大拇指。這潭水裡面魚還真多,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就釣上了十條魚,差不多十斤左右吧,足夠我和小啞巴今天吃了。讓我沒想到的是,當我回到河岸時,魚已經被小啞巴摔的不成形了。我對他說:“大哥,咱溫柔點行麼,太粗魯了!”小啞巴慌忙解釋,他的意思是不把魚摔死,魚就會逃跑。對於這樣的解釋,我真想回去再釣一條來,給他演示下如何溫柔的讓魚死去。不過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改變別人的是神經病,改變自己的才是神,亦或這樣的小啞巴才可愛。

更令我吃驚的是,小啞巴找了一塊鋒利的石塊,颳起了魚鱗,然後一片一片割下來生吃,還分了我幾塊。乖乖我個天,這也太現代化了,我在沒到省城前都不知道魚是可以生吃的,這個原始森林看來也沒那麼原始。不過我是吃不下去的,那得有芥末,或者至少得有點鹽和辣椒麵。回城的路上,我還真發現了野生的朝天椒,摘了一把,到屋就生火用陶罐煮上。魚肉很快熟了,我饞壞了,不顧形象的和小啞巴大口大口吃了起來。陶罐不大,我們煮了好幾鍋才把魚肉煮完。這麼多魚,吃得我倆都撐,小啞巴不停給我比贊,看來煮過的魚還是比生吃味道要好很多。

飯包神虛,我倆躺在芭蕉樹下乘涼,我想起留在河邊的魚的內臟,可以用來做下次的魚餌,也可以丟到剛剛那個深潭裡讓魚吃,做到廢棄物的再利用。於是起身去河邊,差點沒被嚇死,一條青色大蟒蛇正圍著那堆魚內臟。我轉身拔腿就跑,大蟒蛇似乎也發現了我,我聽到後面有很大的動靜,大叫了一聲,應該是驚動了小啞巴,小啞巴朝著我的方向跑下來,可跑著跑著停下了,我看到了他的恐懼,也證實了大蟒蛇在我身後,所以就跑得更緊了些,幾步就竄到了小啞巴的身邊,順手拉上小啞巴一起逃命。沒想到小啞巴似乎被什麼定住了,根本沒理會我,我大罵了一聲:“你他孃的不要命了嗎,趕快逃呀!”小啞巴還是無動於衷,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面,我不能放棄他,他可是救過我的命,要死就一起死吧。

在我回頭的剎那,我也驚呆了,只見大蟒蛇在不停的吸噬人,我清晰的看到那些人是平時讓我們試酒的人。蟒蛇的肚子鼓鼓的,明顯已經吞下了幾人,其他人也被它的吸力吸住,無法掙脫,有兩個直接被嚇暈了過去。這種場景又恐怖又噁心,不過當下還是保命要緊,我狠狠的給了小啞巴三個耳光,小啞巴終於回過神來,神情慌張的看著我。拉上小啞巴,我們回到了茅屋裡,我知道蛇怕火,於是把碳火拿到了茅屋外,添了幾捆乾柴,火勢一下子竄了起來,心裡才平復了一些。

我偷偷的瞄了蟒蛇那一眼,非常令人窒息,人又少了幾個,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氣從心起,拾起柴火向蟒蛇扔去,小啞巴也來了勇氣,學著我的樣子,於是我倆頃刻間就扔了十多枝柴火到蟒蛇身邊。蟒蛇應該是感受到了灼燒的痛苦,放開人群,一溜煙就沒了蹤影。我和小啞巴再次倒地,我想我們的心境是一樣的,太他孃的恐怖了,我心想這尼瑪是拍電視劇呢。我平復心情後,發現下面活著的人也回過神來了,他們有氣無力的爬到了我們的茅屋處。我問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他們說來了十人,現在僅剩四人,也就是說被大蟒蛇吞去了六人。

大夥兒驚魂未定,我安慰他們蟒蛇怕火,不敢再回來了。沒想到四人卻先後哭了起來,沒過多久,小啞巴也加入了他們。我能理解,朝夕相處的兄弟就這樣沒了,難過是人之常情。電影《狂蟒之災》成為了現實,只得感嘆現實的無奈,在這樣的生產工具條件下,很難對付這種龐然大物。我想,如果可以,我要把他們帶入現代文明,在現代文明世界裡,我們再也不用受這些怪物的欺負。五人越哭越傷心,我想這其中更多的應該是無力感,所以我也不打算再勸他們,現在說什麼都很蒼白。

或許是他們許久未歸部落的原因,部落裡來人了,領頭的是一個女子。之所以一眼分出性別,首先是胸前明顯的生理特徵,其次是這名女子有梳妝打扮,所著獸皮和衣服也更嚴實些。女子到下就問道:“發生了什麼?為何遲遲不歸?”聽到女子的問話,那四人又哭了起來。那女子似是有些生氣,喝斥道:“鬼嚎啥,又不是你娘沒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女子三十來歲模樣,語氣嚴厲,我猜測應該是部落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果然,聽到女子的斥責聲,四名男子立馬停止了哭泣,其中一人答道:“今天我們過來試酒,剛到這裡就遇到了大怪物,把大酒他們幾個吞了。”

那女子聽後一驚,臉色鐵青,問道:“什麼怪物,在哪裡吃的,怎麼一點血跡都沒有呢。”

我指著剛才蟒蛇吸人那地方回道:“在那裡,一條大蟒蛇吸住了他們,把人吸進了肚子裡,所以沒有血跡。”

那女子瞅了我一眼,道:“你是誰?”

我正欲回話,那四人中的一人搶答道:“他就是新來的那個來路不明的傢伙,我想起來了,那個大怪物就是跟著他從河裡面出來的。”我心想,尼瑪,要不是我剛才用火救你們,你們現在也進了蛇肚子裡去了,簡直就是白眼狼,恩將仇報!那女子仔細的端詳了我一翻,問我道:“他說的可是實情?”我回答說蛇是追著我出來的,但不是我帶來的。那女子繼續追問我是哪裡來的,我只好告訴她我是中國人。那女子又問我中國在哪裡,為什麼要來這裡。這樣的環境下,我無法告訴她中國在哪裡,只能指著太陽昇起的方向說:“在那邊!”至於我為什麼要來這裡,我說是打獵時被大水衝下來的。

那女子不再多問,命令人把我綁在了樹上,留下兩人看守,帶著其餘人離開了。他們離開後,就剩下了我和小啞巴,此時天已黑定,小啞巴在我旁邊生了一堆火,默默地陪著我。我看得出來,小啞巴驚恐未消,他應該是害怕大蟒蛇再次回來。這我倒不擔心,自然界的規則是趨利避害,大蟒蛇在這裡被灼燒過,所以大機率它不敢再回來。我擔心的是接下來部落會怎樣處置我,而且我也有些內疚,今天要是及時把魚內臟處理了,就不會引來大蛇,大酒他們六人就不會死了。

時間越來越晚,我讓小啞巴回茅屋裡休息,小啞巴不肯,其實我也希望他在這裡陪我,說實話這裡今天剛剛死了六個人,大晚上的有些害怕。另外一點,我現在被捆綁了起來,毫無還手之力,萬一冒出一隻野獸來,就只能等死了。小啞巴一言不發,半靠著樹發呆,偶爾起身添添柴火。我知道他有心事,否則以他的作風,早打鼾了。今天來的那個女人,看著很威嚴,我猜想很有可能是部落裡執法的角色。最難的是,我猜不透她在想什麼,她對我表現出既不討厭,也不反感的態度,這也是我最怕對付的人。所謂投其所好,現在我沒了方向,只能重新思考對策。萬一部落裡要結果了我,那就太冤枉了,蛇雖然是我引來的,可那也是無心之過。再說,煩事得講道理,要麼就按照法律來,但貌似這裡應該不會有法律這個詞彙。無論如何,保住小命要緊,明天會發生什麼,我該如何做,這些都需要我在今夜想清楚。

深夜時分,小啞巴靠著我睡著了,火苗很旺,殘月當空,動物們也歇息了,四賴俱靜。我的思緒全在應付明天的事上,全無心思欣賞夜景,對人來說,生存是第一位的,面對未知的未來我們都會恐懼。我有些後悔,後悔這段時間沒有從大酒他們身上套出更多的關於部落的事,以致現在一頭霧水,不知如何應對。想到大酒,我突然意識到,今天死了的六個人中有一個就是他。我和小啞巴的工作是試酒,大酒他們的工作是制酒,大酒死了,部落裡就少了一個會制酒的人,我可以從這裡找到突破口,如果明天對我不利,我就說我能代替大酒為部落裡制酒,以求一線生機。我也想過另外一個版本的自救策略,我可以讓小啞巴放了我,然後一把火把部落點了,可這樣做太殘忍了,無數無辜的人要因此而喪生。況且把部落裡的人全燒了以後,我和小啞巴兩個人今後能應付來自大自然的挑戰嗎?人類結伴而生,就是為了應對自然的挑戰,沒了同類,我們將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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