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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機口人滿為患，姜路一身正裝站的筆直，兩條逆天長腿好像從雜誌上摳出來似的，和他一對比，丁傑穿的相當隨意，乾淨的體恤衫牛仔褲，素銀色腕錶把面板襯得更加白皙。
“丁姐，你看我這身行嗎。”姜路一緊張小動作就多起來，他邊說，手就在衣襟前亂摸。
丁傑插兜站著，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第十五遍，非常帥。”
“那就行，”姜路照照玻璃，深吸口氣，“不行，我還是緊張。”
“待會兒你不用說話，我來就行，師父他很和藹的。”丁傑說完往旁邊挪了幾步，和他靠得近些，胳膊搭在姜路肩膀上，默不作聲把人摟進懷裡。
姜路看了眼男人，點點頭，“好。”
“傑！”
一聲洪亮高亢的男聲衝破雜亂直擊面門，姜路立馬把手從兜裡抽出來，在人群搜尋師父的身影，按照丁傑的描述就是，老爺子個子不高，但精氣神絕對壓人一頭，像個迷你嗩吶，看人的眼神像刀子，被盯著有股陰森森的冷意。
丁傑聽到聲音先一步走出去，姜路拔腿跟上，繞開兩撥人群，老爺子終於“現真身”了，那雙犀利清亮的眼睛在見到二人後閃著光，人雖然不高，但手卻很大，大手在丁傑胳膊上用力捏了捏，老人撇撇嘴，“瘦了不少啊。”
丁傑接過行李，讓開身子，“師父，這是姜路，我跟您說過的。”
“小姜挺俊嘛，過來讓我好好瞧瞧。”老人伸手招呼姜路，姜路彎著腰湊過來，頭也不敢抬，像被逼急了似的吼道，“師父好！！”
老人憨憨笑著，把人扶起來，“沒有那些規矩，我姓李，叫我老李就行。”
姜路起身，視線微微向下，落到老人的眉宇間，舌頭也跟著打結，“老...李，李爺爺。”
“先上車吧，”丁傑說完攙扶著老人往前走，“小姜知道你養生，買了很多補品，今晚還要親自下廚。”
老人“呦呵”一聲，頗為欣賞望著姜路，“有心了小姜。”
“您，您喜歡就好。”姜路汗從脖頸淌下，偷偷抬手擦去，提前跑到車前拉開車門，等老人坐穩，自己坐在後座，聽著丁傑和老人說起工作上的事，他插不上話，緊張得抓著衣襬。
“小姜是哪裡人。”老人突然開口。
姜路坐的筆直，“本地人。”
“光聽阿杰提你，也沒個照片，今天一打眼覺得你怪親切的，好像見過似的。”老人看了看後視鏡，重新審視過姜路，露出笑容。
丁傑完成超車後，偏頭問道，“師父，小姜怎麼能和您有過交集？”
姜路還在困惑中，就聽老人笑道，“上歲數了，記錯是常有的事。”
三人回到丁傑的公寓，把行李安置好，老人在屋裡轉悠兩圈，對丁傑說，“這家怎麼不像兩個人住的樣。”
丁傑正倒水，手微微抖動，面不改色道，“平時都在小姜家。”
“這樣啊。”老人看看四周，“小姜呢？”
“在廚房。”丁傑把水杯遞過去，坐到師父身旁，“師父，您剛才說看小姜眼熟，是什麼時候的事。”
老人努嘴想了想，搖頭，“哪裡還記得。”
師徒倆安靜幾分鐘，老人拍拍他的腿，“這回見面，你變化很大嘛。”
丁傑挑眉，意外道，“是麼？”
老人望著他重重點頭，“你從小就怕生，連話都不說，這一路上我看你和小姜說的最多，笑得也最多。”
丁傑淡淡一笑，抬眸看向廚房裡認真挑蝦線的姜路，舉著牙籤準備刺入蝦背，蝦一個打挺，身上的水濺了一臉，姜路尷尬擦擦臉，扭頭和丁傑正好對視，幾秒後，丁傑挽著袖子走過來，
“我來弄。”
“我可以的。”姜路搶過牙籤，用胳膊肘把丁傑推到門外，“你去陪師父吧，這兒我來。”
說完他擠了擠眼睛，傳送訊號。
丁傑看了眼水槽裡的蝦，不知道昨晚給姜路做的緊急培訓是否成功，點點頭走開了，沒過多久，廚房裡就傳來香辣的味道，還伴著姜路時不時的咳嗽。
“別陪我了，去看看小姜。”老人幾分擔憂望著廚房，“我怎麼覺得廚房要炸了。”
丁傑把剝好的橘子放下，緩緩拉開門，姜路正開啟抽菸機，一個勁兒扇面前的煙霧，“咳咳咳，丁姐，你出去吧，太嗆了這裡。”
丁傑走進廚房，回手關上門，把排風調到最大，先檢查了一遍姜路身上沒有濺到油漬，嚐了嚐味道，眼前一亮，看向姜路，“好吃！”
姜路嘿嘿笑著，看來“速成班”還有點用，他飛快把油爆蝦盛出來，湊到丁傑跟前，黏糊糊地索吻。
丁傑下意識看向禁閉的門，蜻蜓點水親了一口，端著菜匆忙出去，姜路目送他出去，美滋滋看起菜譜。
最後一道紅燒魚需要把湯汁熬幹，姜路守在邊上，熱的直擦汗，丁傑拿著溼毛巾進來，捧起他的臉仔細擦拭，“辛苦你了。”
姜路隔著男人的手握住毛巾，笑的明朗，“不累的，就是不知道師父喜不喜歡。”
“他正忙著拍照呢，準備發朋友圈。”丁傑指了指外面，替姜路摘掉圍裙，“剩下的我收拾，出去吃飯吧。”
“好。”
兩人先後落座，老人收起手機，放眼望去都是喜歡吃的菜，對姜路誇個不停，吃一口有三句蹦出來，說得姜路臉紅，丁傑臉更紅，倆人跟門神似的守在對面，筷子動的很慢。
“阿杰，小姜的手藝快超過你了。”老人點了點柿子牛腩，“就這個菜還記得麼，你第一次給我做的就是這個，還燉糊了半鍋。”
丁傑趕緊看向姜路，手心兒蹭著褲子，“師父，還是別說了。”
“李爺爺，我就是做一萬次都達不到丁哥的水平。”姜路憋著笑，偷偷瞄了眼身旁，心裡激動得不行，他太想從別人口中聽丁傑的事情了。
吃完飯，趁著丁傑洗碗的功夫，姜路端著茶湊到老人旁邊，乖巧道，“李爺爺，能不能給我講講丁哥是什麼樣的。”
老人盯著姜路看，一直看，入了迷了，忽然夢醒般，“哦哦”兩聲，“我想想啊，他那時候嘴笨，不愛笑，但是蔫兒壞。”
姜路繃不住笑出聲，害怕丁傑聽見捂住嘴，含含糊糊道，“丁哥還壞啊，沒看出來。”
老人呵呵笑，慈祥地盯著姜路，“我鄰居養了只黑貓，每次碰見阿杰都要呲牙弓腰，有一次把他抓傷了，第二天阿杰從市場買了條草魚，往裡偷偷放了瀉藥。”
姜路樂的肩膀顫悠，“貓還好嗎。”
“好著呢，還記仇了，天天叼死耗子給阿杰送過去，”老人嘆了口氣，“後來鄰居家辦了白事，說黑貓不吉利，給勒死了。”
姜路忽然收聲，放低音調，“那丁哥會不會傷心。”
“他蒙被子哭了大半宿，”老人回憶著，乾枯的手在眼尾輕輕描畫，“以為我不知道，那眼睛紅的跟燈籠椒似的，藏都藏不住。”
“你們說什麼呢？”
沙發上倆個靠近的頭猛地分開，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姜路捧著水杯，“丁哥，喝口水。”
丁傑半信半疑接過杯子，“師父，臥室已經收拾好了，可以換個衣服洗澡。”
老人點點頭，朝姜路肩膀捏了一把，“小姜，今天受累了。”
“沒事。”姜路抬頭目送老人進屋，一下子慌了神，心虛瞄著丁傑，總覺得他在廚房聽見了剛才的對話。
“他不會說貓的事兒了吧。”丁傑淡定喝著茶。
姜路瞪大雙眼，發不出動靜。
丁傑無奈笑著，“每次都說這件事，沒有一百次也有幾十次了。”
姜路一條腿跪在沙發上，勤勤懇懇給丁傑揉肩，“師父為什麼總提這個。”
丁傑想了想，“大概是給他印象比較深...哭得比較慘吧。”
姜路凝眉，“...有多慘。”
“反正隔壁的隔壁聽得都清楚，我還以為大家都聽不到呢，”丁傑抬頭，溫柔的目光將愛人的眼眸細細描摹，“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有朋友，哪怕是隻貓。”
姜路俯身吻在他的鼻尖，“丁姐，你那時候是不是很孤獨。”
丁傑垂眸，“恩。”
“那你怕嗎？”姜路一下一下搓著男人的指關節，直到泛起淡淡的紅才鬆手，又換另一根。
“不怕。”丁傑異常果斷。
姜路靠在他懷裡，擺弄著男人的手，“為什麼不怕。”
“人生來赤條條，孤獨是常態而已，”丁傑說完停頓一下，笑道，“現在卻怕，看不到你總覺得心慌。”
“我也是。”姜路恨不得掛在丁傑身上，眼看著夜深了，他依然捨不得離開，老爺子正好從臥室出來，撞到倆人膩歪，健步如飛竄回屋裡。
姜路眨眨眼，看向丁傑，倆人眼神閃過一絲茫然，然後同時站起來去敲門。
“師父”
“李爺爺？”
門開了，老人扶著腰，舒服得長出口氣，“哎，你們好了？”
丁傑少有的慌亂，“...”
“李爺爺我先走啦！”姜路邊回頭邊往門口走，被腳墊邊上的垃圾袋絆了趔趄。
“路上小——”丁傑話都沒說完，姜路就沒影了。
“小姜...身體不錯啊。”老爺子站在旁邊，見丁傑要關門，他連忙扶住。
丁傑一愣，“怎麼了師父。”
“陪我下去走走吧。”老爺子嘴角的笑容逐漸消失，丁傑察覺到不對，立刻換好衣服，二人出了門，在花園裡走了幾圈，他開口問，
“師父，您是不是有事要說。”
老人站定，靜靜看著丁傑，“沛東的事，你還想瞞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