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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路趕到公司，發現平日相處融洽的同事目光都在閃躲，他穿過人群推開茶水間的門，鬨鬧的聲音戛然而止，紛紛繞開姜路走了。
他一頭霧水，抓住個同事小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你不知道？”同事皺眉，“上面要提你當組長，你升職了啊。”
姜路頓住，沒等下一句說出來，同事掙開他回到崗位，周圍的氣氛突然壓抑起來，大家都埋頭不說話，他無助地看看四周，默默拉開椅子坐下，無比費解盯著漆黑的螢幕。
難道和小穎姐辭職有關？
姜路不想任由輿論傳播，去到高層問個清楚，這才得知和老爸有關，因為給公司的兩個專案全力贊助，又表明二人的父子關係，再加上許之梵突然離職，讓這一切都看起來順理成章。
剛入職一個月，基本工作才剛熟悉，怎麼可能接管更復雜的工作，姜路躲在衛生間，給姜飛虎撥去電話，
“你還知道有個爹。”男人語氣輕浮，好像一直在等著姜路主動找他似的。
姜路暗暗握緊拳頭，深吸氣平靜道，“是不是你的主意。”
聽筒沉默幾秒，爆發出指責聲，“姜路你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什麼叫我的主意，要不是你媽告訴我你在外頭打工，是不是這輩子就打算瞞著我？”
“現在我所有的事都不用你管！你不是一直看不慣我嘛，現在還來管我做什麼？”
姜路單手撐著洗手檯，望著鏡中雙眸通紅的自己，咬牙切齒道，“我不需要你來幫我，收起你的手段，你的錢就拿去養家好了。”
這些話好像澆滅了男人的勢頭，過了很久姜飛虎疲憊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你太年輕了兒子，這個社會你想靠自己爬到上層，需要付出多少你知道嘛。”
“聽話，小路，回家吧，只有我才值得你依靠。”
姜路心臟猛地抽痛，反問道，“從小到大你給過讓我依靠的機會嘛。”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媽的事麼，”男人話說得猝不及防，姜路愣在原地，一幕幕令人恐懼的回憶湧上心頭，男人繼續道，
“回家，我告訴你真相。”
話像魔咒，緊緊纏繞著姜路，令他喘不過氣，結束通話電話，他以最快速度趕回那個不想回去的家，老爸給他開了門，特意把保姆支走，二人隔著辦公桌對立坐著，不約而同沉默了。
“說吧。”姜路抬眼盯著老爸，臉上沒有多餘表情，就見老爸從上鎖的抽屜中摸出一疊診斷證明，丟到他面前，面色陰沉，“你自己看吧。”
姜路先是看到最上面的那張，已經被揉地滿是褶皺，又被人耐心撫平似的，上面是母親的名字，年齡停在31歲，診斷結果為神經性焦慮症，重度軀體化，建議住院治療。
“你出生半年，她確診出這個病，經常會出現幻覺，有天我下班回家，看到她抱著你坐在窗邊準備往下跳，我把她拽下來叫醒...從那之後她就沒再抱過你，她怕再做出傷害你的事。”
姜飛虎說著，伸出手要收回那些診斷單，被姜路一把按住。
姜路紅著眼，低頭默默看著那些紙，時隔多年，他終於找到母親存在過的一些證據，但這上面的每個字，每個標點符號都在挖空他的心，他低聲對男人說，“這病到底怎麼來的，就治不好麼。”
姜飛虎陷在椅子裡，“醫生說是產後抑鬱引發的。”
姜路神色緊繃，他緩緩瞪大眼睛，“什麼？”
“我不清楚得病的感受...當時公司正在上升期，我忙的不可開交，沒有照顧她的情緒，我也有錯，你和你媽長的太像，每次看到你，我就像在看她，很多時候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對誰感到愧疚。”
男人垂著頭，在光線下兩鬢又多出許多白髮，直直照進姜路眼底。
姜路往後靠去，靜靜望著老爸瞬間蒼老的面容，他久違感到某種親切感，好像擱在他們間的障礙變得虛幻。
男人草草收拾了收據，重新鎖好，沏了茶給姜路，醞釀許久才道，“小路，那天在公司，我回去想了想，這些年對你疏於關心照顧，是爸的不對。”
“...”姜路盯著在桌下緊握的雙手，褲子都快被抓破了，他抿著嘴不肯吭聲，扭頭倔強地不去看老爸。
“我現在不期望你能回來管理公司，但是你之前說的...那方面。”男人眉頭淡淡隆起，“我希望還是走回正道，將來結婚生子，也好讓你媽放心。”
姜路把臉轉過來盯著他，“要是我不呢。”
“姜路，那不是正常人！”男人嚴肅道。
“我愛他，他也愛我，這就夠了。”姜路鼓足勇氣正視男人，一旦提及丁傑，他就像打了雞血，好像沒有能困住他的難題，“不用別人來告訴我怎樣活。”
“這種事要是傳出去，對誰都不好，以後你弟長大了我該怎麼跟他交代，我說他哥是同性戀？”男人似乎覺得這個詞燙嘴，連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改剛剛的低姿態，變回之前那般。
姜路想了想，說道，“爸，我在你眼裡，很拿不出手是麼。”
“你自己好好想想。”姜飛虎起身走出屋子，不久後姜路聽門外響起老爸應酬的笑聲，默默離開家，回到公司，正巧碰見許之梵在樓下，正把東西搬上後備箱，他連忙跑上去幫忙，許之梵有些意外，
“你幹嘛去了。”
“有點事兒，”姜路拖著箱子，倆人合力把東西放好，他拍拍手上的灰，“小穎姐那邊怎麼樣了。”
許之梵神色低落，“沒訊息。”
姜路一愣，懷疑道，“不會出事了吧。”
許之梵立即否定，“不會的，她就在家。”
姜路：“你怎麼知道。”
“我在對面樓...”許之梵乾咳道，“她這幾天都在家，我能看見。”
姜路眨眨眼，“不是許哥，你變態啊。”
許之梵無語地盯著他，“我擔心她出事所以格外留神，平常不這樣。”
倆人靠著車前臉聊起天，許之梵得知姜路要升職，第一反應是恭喜他，“乾的不錯嘛，這麼快就提組長了。”
“好什麼，都是家裡搞的。”姜路心裡苦悶得緊，他沒想到無論跑到哪兒還是擺脫不掉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