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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車內氣壓低的嚇人，姜路覺得喘不過氣，搖下車窗追著風，手腕處的灼燒感沒有減退，時刻提醒著他。
夏日街邊各式各樣的小攤，掛的彩燈五顏六色，散步的人總會被其中一個攤位上的小玩意兒吸引，笑聲順著風颳進車內，和丁傑的愁容形成鮮明對比。
“丁姐，”姜路試著喊了聲。
男人扶著方向盤，興致不高回應道，“還想剛才的事呢？”
姜路鬆鬆肩膀，同樣愁容滿面，“恩...我不理解鴛鴦的男朋友為什麼要離開。”
丁傑沉默片刻，也搖下車窗透氣，說道，“他病了。”
“什麼病...”姜路問。
“運動神經元病。”丁傑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著方向盤，眺望遠方，“不過發現得很早。”
姜路愣住，“發現得早，那還消失做什麼？”
丁傑耐心解釋道，“這種病一旦發現，沒有根治的可能，他只會越演越烈，你知道漸凍症嗎，他不會突然奪取生命，而是一步一步蠶食，摧毀你的意志，擊垮你的信念。”
姜路陷入沉思，無法想象一個人長時間處於病痛下的精神狀態，他好像有些理解鍾鎮濤的做法，為了不拖累愛人，他先放棄了自己。
“但這樣，真的會傷害到愛他的人。”他小聲說，“你剛才看見沒，鴛鴦要拿玻璃自....”
姜路把最後一個字嚥下去，胸口發悶難受的緊。
丁傑看了看他，搭在檔位上的手抬起，伸過去，輕輕捏了捏姜路的嘴角，“我交代護士特意看著她，別想這個了，明天一早我會找她把事情說清楚。”
姜路露出個勉強的笑容，但隨著男人的手離開，嘴角又耷拉下去，他有些茫然地望向窗外，突然問道，
“丁姐...一個人，要有多大勇氣才能離開自己愛的人。”
丁傑想了很久，直到車子停在小區門口，他拔掉車鑰匙坐在原位沒動，平靜地注視著路邊亮燈的便利店，沉聲道，
“小路，每個人生來都是孤島，我們無法感同身受，或許擅自離開的人，作出決定的那一刻也在祈禱，祈禱原諒，祈禱揹負所有痛，祈禱著被忘記又被牢記...”
“我想不明白，”姜路用燙傷的手捂著頭，神色痛苦，“我想不通，丁姐...”
他不再剋制情緒，而是任由它迸濺到各處，他極為費解，自言自語道，“為什麼離開的人總有說辭，為什麼苦難都是活下來的人承受。”
姜路內心亂作一團，日子越長，好像所有人都走出去了，只有他活在母親死亡的陰影裡，只有他還固執地尋找原因，很多時候，姜路甚至萌生出了對母親的怨恨，可自己無處訴說，眼下或許也是如此。
丁傑心疼地望著姜路，緊閉的雙唇止不住發抖，他很想說些話，可話到嘴邊又失去了顏色。
“算了...”姜路長吁口氣，把內心的悲憤都撥出去，“回家吧，我想吃螃蟹了丁姐。”
兩人下了車，沒有交談路過花園，丁傑忽然拉住姜路，憋了好半天的話才說出口，“小路...其實你不用說服自己。”
姜路瞳孔震顫，詫異地盯著男人。
“我的意思是，”丁傑低著頭，“我們沒辦法站在他們的立場，索性就站在自己世界的中心，如果怨，就去怨，如果恨，就恨，不必聽別人的話，尊重你內心的感受，這就夠了。”
“總有一天，我們會和過去的自己和解，那天什麼時候會來臨，我沒辦法給你準信，但是一定會到來。”
姜路久久才緩過神來，體內的狂風逐漸平息，他怔怔望著站在燈下的丁傑，不可思議笑了笑，帶著濃厚的愛意和感激，“我還以為...你會像其他人一樣勸我。”
“勸你想開麼？”男人問，“我從不覺得單憑話術就能讓人放下什麼。”
姜路點點頭，低頭揪著衣角，歉疚道，“對不起丁姐，剛才失態了。”
“不用道歉，”丁傑走上前，雙眼堅定，“姜路，你不必為任何事情道歉，在我面前你可以隨意，盡情放肆自己的情緒，不需要掙扎...如果鐐銬太沉重脫不下，我就把自己和你拴在一起。”
姜路發覺眼前的男人和以往不同，他第一次感受到丁傑如此強烈，熾熱的感情。
他迅速眨眨眼，眼眶已經紅了，微風拂過，周遭響起摩擦的聲音，很快便停下，接著姜路就聽到了兩種心跳，隨著唇齒交融，心跳逐漸同步，振聾發聵。
姜路舔食著男人柔軟的嘴角，眼中的慾望逐漸被另一種情緒取代，他深深望著丁傑的臉，用眼神丈量過每個地方，然後孩子樣頑皮地笑了笑，飛快在丁傑臉上啄了一口，
“丁姐，其實那天不是我的初吻。”
“...什麼？”丁傑以為自己聽錯了，眨眨眼，語氣流露出失落，“沒關係...”
姜路手搭在男人腰間，指尖朝衣服裡面探索，他舔了舔嘴唇，湊到男人耳邊小聲道，
“其實我早就吻過你了丁姐，”
“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丁傑神色迷惑，很快恢復鎮定，感受到後腰作祟的手，包容一笑，聲音低沉磁性，“我怎麼不知道。”
姜路指了指明亮的雙眸，“用眼睛。”
丁傑先是愣了幾秒，隨後臉刷的紅了，不成樣子，他忸怩地看向別處，低聲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
“開始什麼？”姜路手停頓，傻傻望著男人的臉，分明老成穩重的氣質，眼下卻多出幾分羞赧，強烈的反差感把姜路迷的神魂顛倒。
“開始...你還不明白？”丁傑磕磕絆絆，要給自己說生氣了。
姜路發出爽朗的笑聲，手掌貼在男人冰涼的面板上，“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可能是你給我買藥，也可能是那天在你家過夜。”
丁傑認命似的點點頭，“成吧。”
“你呢丁姐，你從什麼時候起喜歡我的。”姜路說著把人攬入懷，結實的雙臂纏住男人的腰。
“喜歡”倆字一出來，男人立即反抗起來，瘋狂掩飾道，“你瞎說什麼——”
姜路眼中一黯，歪頭吻上去，把後面的尾聲統統吸入，帶著一抹壞笑，“你就是喜歡我，丁姐，你別迴避這個。”
“...”丁傑低頭看看兩人貼合處，頓時覺得口乾舌燥，難捱道，“這是外頭，影響不好。”
“丁姐，”姜路感受到對方的變化，腦子裡轟隆一聲，理智坍塌個徹徹底底，顫聲道，“你喜不喜歡我。”
男人張開嘴，只覺得空氣稀薄，他無法面對著當事人說出這兩個字，隨著姜路在身下的動作加劇，丁傑失神道，”喜，喜歡。“
姜路咬著嘴唇，啞道，“丁姐，你難受了吧。”
“沒有！”男人鏗鏘有力，“你這都跟誰學的。”
姜路輕輕啄在男人的喉結上，撥出口熱氣，不斷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像上次那樣“瘋”了。
“姜路...”丁傑手撐著姜路胸口，身子微微後仰，聲音綿軟，“別，別在這兒，回家，回家再弄。”
盯著男人潮紅的臉，一旦把這副欲拒還迎的神態和丁傑平日的表現對比，姜路腦子裡緊繃的筋“啪”的一聲，斷了。
可能等不到走個一百米，再等電梯，開門鎖，回到臥室。
他現在就想要。
“丁姐，”姜路手在男人身上游走，身體的反應也已經達到極限，他紅著眼眶，“我們左邊有有一片健身器材，還有兒童滑梯。”
丁傑聽得雲裡霧裡，但總覺得不對，於是用質疑的目光打量著他。
“跟我來。”姜路拽著他，穿過一片鬱郁森森的灌木叢，小廣場中間擺放著幾座滑梯，高矮不一，各色滑梯頂端由一個酷似城堡的躲避連線。
能夠躲開監控。
眼下是深夜，更沒有孩子過來玩耍，這片地方就成了姜路心裡最合適的地點。
丁傑一看到建築，立即反應過來，拉住姜路，“不行！”
“行。”姜路回頭看著他，突然語氣軟下來，又蹭又粘道，“丁姐，我難受，你幫幫我。”
“你...”男人不比他強，於是被姜路半推半就的拉進躲避屋，狹窄的空間迅速升溫，黑暗中所有感官不斷放大，再放大，在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難耐的喘息和低語勾出了一張隱秘又色情的網，將丁傑牢牢裹住......
深夜，居民樓的燈都熄滅，路燈下兩個鬼影從灌木叢冒出來。
姜路腳下輕飄飄的，顱內的高潮還有餘熱，扭頭看看一言不發的男人，他有些愧疚道，“丁姐，我回去給你找條褲子。”
“...好的。”丁傑低頭看看，大腿上的斑駁時刻提醒著自己剛才有多瘋狂，姜路的溫度像一把烙鐵，把今晚的所有都深深印在記憶中。
回到家，姜路忙前忙後，先是給髒衣服扔進洗衣機，然後從客廳的櫃子裡翻出點枸杞泡了熱水端到男人面前，緊接著把螃蟹熱好。
“我拿。”丁傑立即起身接過盤子，叮囑道，“你離燙的東西遠點。”
姜路乖乖點頭，坐到旁邊開始剝螃蟹，剔出雪白的肉端給丁傑，“丁姐，你吃。”
望著滿桌子肥碩的大閘蟹，還有現成的蟹肉，丁傑卻沒動筷子，坐在那兒喝著枸杞茶。
“...嗓子還疼嗎？”姜路突然問。
丁傑一口熱水噴出去，咳得面頰緋紅，他撐著膝蓋喘了幾口氣，“還好。”
“我是不是有點兒太——”姜路話說一半，嘴裡塞了個蟹腿。
“食不言寢不語，聽話。”丁傑心虛的移開目光，暗暗捏著還隱隱作痛的喉結。
姜路嚼著蟹肉，從舌根湧出一股清甜，他驚喜道，“好吃哎！丁姐你快嚐嚐！”
丁傑吃了口，“還成。”
小呆就在旁邊坐著，看的哈喇子直流，一雙烏黑透亮的大眼睛倒映著二人的親暱舉動。
“它能吃麼。”姜路擺了指甲蓋大的蟹肉放在桌上，一眨眼就沒了。
丁傑無奈道，“少喂點，它容易咳嗽。”
小呆大概是聽懂了語氣，於是趴在姜路腳邊不動彈了。
丁傑忽然想起什麼，“沒買牙刷。”
姜路眨巴眨巴眼，“是啊...都怪我，我要是早點射——”
“吃，”丁傑舉起蟹腿塞進去，“快吃，一會兒涼了。”
說完，他忙不迭起身走向衛生間，姜路還美滋滋注視著男人挺拔健碩的背影，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看了眼腳邊的小呆，他偷偷又掰了一塊扔在地上，對小呆偷偷說，
“別說是我喂的，聽見沒！”
小呆嚼著蟹肉，敷衍的搖了兩下尾巴，困的半眯著眼溜進臥室睡覺去了。
姜路等了好半天，見丁傑還是沒出來，他放下螃蟹殼走到衛生間門口，沒門鎖，透過虛掩的門縫，裡面光線格外亮，湊近一看，他整個人僵在原地。
丁傑靠在洗衣機邊上，一手握著牙缸，另一隻手，捏著那張泛黃的相片，因為垂著頭，根本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完了，姜路晃神踩到了小呆的玩具，空曠的客廳迴盪著響聲，與此同時，丁傑猛然抬頭，深邃的目光穿破門縫，和姜路對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