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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敬擁著鍾思儀回了侯府，抱著她回了超卓院自去努力不提。
其後第三日裡，離敬入朝後，邊關果然傳來急報，寧王殞命，三軍無帥。
據軍情所報，寧王並非死在兩軍陣前，而是被北地蠻族派出的死士刺殺，重傷不治。
朝廷上下一片譁然。
寧王貴為親王，又是將帥，竟能被蠻族殺手近身，也不知該說蠻族太厲害，還是他身邊之人太過無能。
又或者……
離敬站在殿中，與前頭的蜀王舒奕對了個眼神，垂下眼眸默不作聲。
皇帝本就尚在病中，聞此軍情震怒之下又發了急症，只得由幾位內侍攙著去了後殿中診治。
大殿之上頓時成了裕王和安王相爭之地。
裕王身負監國之職，此時必是要給眾臣個說法的。
“大哥戰死，四弟此時倒無親征之意了。”
安王皮笑肉不笑的淡淡開口，似是諷刺裕王見寧王戰死，心生了懼意一般。
裕王身為嫡出，自幼就心高氣傲，受不得激，臉色變了變，轉頭看向安王反駁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怕了？”
安王聞言狹長的眸子抬了抬，卻是一語不發。只當是偶然想起、隨口一句，留待旁人猜測心思。
他自不會叫人捉著錯處，免得留下把柄損了好容易營造的名聲。
倒是身後的舒奕微嘆著開了口道。
“兩位皇兄，軍不可一日無主，為今之計還是先選派良將，奔赴邊關應敵才是。”
裕王面色不善的哼了一聲，這才收回了投注在安王身上的視線。
眼下統帥三軍，便可手握軍權，他不想叫安王的人前往接管大軍，可又沒有更好的人選，一時僵持不下。
最終也只得表示要先行稟告陛下，待陛下身子好些再做定奪。
蜀王見四哥至此還在憂心派系之爭，心中不免微微有些失望。
大敵當前，家國天下。百姓塗炭，而他的兩位兄長，卻只想著爭權奪勢，日後又如何為民為社稷謀福祉。
散朝之後，他攔下了離敬，與他一道兒回了蜀王府。
等表兄弟又對坐在了書房之中，舒奕才長呼了口氣，開口道。
“前日你我還曾言及，為求安穩，也只得自保，可……”
舒奕長嘆了一口氣，滿面凝重的從桌上摸過一頁紙箋，遞給離敬道。
“這是大哥臨去之前寫下的，是他心腹之人快馬過來的……”
說到此處，舒奕神情有些悲愴，似是有些說不下去了。
離敬取過一看，臉色頓時也變得肅穆非常。
其實寧王知道，他這一去禍福難料，可他沒有退路。
一來是他必須為著自己的前程賭上一賭，二來，他也不願見大胤百姓深受戰亂之苦。
他在遺言中謝了離敬示警之情，卻也說得明白。
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北地戰敗，苦難的也並非只有百姓。
他身為皇族，平日裡錦衣玉食受著百姓供奉，越是在這個時候，就越不能不擔起責任來。
他並不可惜自己的性命，誠然如離敬所說，成王敗寇。但他可惜的是沒有戰死在殺場之上，可惜沒有將北地平定。
如果可能，他更希望自己能將侵犯國土的蠻夷趕出大胤的土地，可是已然來不及了。
離敬沉默著，久久未有言語。
他前世也是上過戰場之人，明白戰爭之殘酷，更見過百姓流離失所的苦痛。
這一世他本想好好守著鍾思儀，夫妻相依相伴，再生幾個孩子，安穩過完一生的。
可寧王說的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國之不存，又何來一個平靜安穩的家？
離敬默然半晌，抬頭看著舒奕，堅定道。
“還是我去吧！”
他是當朝武舉探花，雖然從名頭上聽著並非是狀元，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不是他能力不足。
甚至那位狀元在策論馬戰上實也並不是他的對手。
更何況他還有前世的記憶，也曾有過帶兵打仗的經驗，並非初出茅廬的新手。
若非前世他因為鍾思儀故去的緣故一意尋死，最終那場戰事還不一定會落敗。
是他捨棄了所有的防護，敞開胸懷一意迎向了萬千箭矢。
“我……並非是想讓你去犯險。”
舒奕皺了皺眉，解釋道。
“我知道，可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安王虎視眈眈，若是被他拿下兵權，威脅的只能是皇城裡的自己人。
裕王身為嫡子，性子又急，這才更不能去。
“只有你坐鎮京中，確保京裡萬無一失，我才能在陣前安心放手施為。”
離敬倒是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他看著舒奕笑了笑，複道。
“還有我的夫人，你可得幫我看好了！別讓人欺負了去。”
舒奕眉心動了動，揚唇一笑道。
“那是自然，不過此事也不能操之過急，還需好生謀劃，莫要步前人後塵。”
離敬點了點頭，兩人再次鋪開地形圖，開始謀算各處人手，盤算勝負，還要防著安王的人，就更要佈局妥當。
這一忙便到了後半夜。
鍾思儀在府中等了半宿，也沒等到離敬回府。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後半夜醒來喝水時，才驚覺身邊的被褥還是冷的。
她揉著眼睛，看著空蕩蕩的身側愣了一會，喚來北月一問，得知少章也沒回來，不由的又開始擔憂了起來。
輾轉反側了許久，是好不容易才又沉沉睡去，第二日自然就醒的晚了。
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問了超卓院之人昨夜離敬的行蹤，哪怕是宿在書房也就罷了。
可得來的答案，無一不是人一夜未歸。
她並不知曉朝中已然接到了軍報，只想著先前哪怕他再忙，也會告知去向。
而今一聲不吭的夜不歸宿，難免叫人憂心氣憤。
她雖是被逼著嫁來，可亦是他說的，自己是這超卓院的主母。如今來了這麼一招，可將她看在眼中？
她亦知曉不該胡思亂想，可就是有些控制不住。
便這般氣悶著到了午間，總算見著同樣一夜未歸的少章來拜會。
她冷著一張臉聽到人昨晚在蜀王府，今夜會歸來，臉色這才好了些許。
她只覺壓在心口的鬱氣散了不少，卻不知是因著生氣還是擔憂所致。
她撫著額頭揮手示意少章下去，剛要給自己倒杯茶水，卻聽著人腳步又頓，忽然開口。
“夫人，少爺很快會去北地，您、您就別生他的氣了。少章只怕少爺會惦念著夫人心情，會在戰場分神——”
道罷，他便又恭敬一拱手，退了出去。
而這過程中他始終垂著頭，自然沒有瞧見鍾思儀因震驚而被溢位的茶水燙紅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