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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旭夫妻房中雞飛狗跳了幾日，叫超卓院這頭倒是鬆快了不少。
加之這幾日這雪終有止歇的跡象，想來北地那頭的戰事也該有起色了。
離敬照例是下了衙便往了蜀王府，卻是難得在花園中瞧見一家三口同享天倫之景——
這叫他不禁幻想起前世若是他與鍾思儀沒有因著諸多誤會分開，那孩子能平安降生，是否也會有如此其樂融融之景？
這樣想著，人已經到了一家人所在的涼亭之中，他上前揖禮。
“小嫂嫂。”
蜀王妃安靜內斂，見著離敬也只是含笑頷首示意他莫要多禮，讓人上了暖茶過來。
而蜀王舒奕卻是迫不及待的抱著自家閨女到表弟跟前，道。
“快來看看我們家小天樞，看看她有沒有什麼不同？”
離敬原是打算尋舒奕問問前線的情況，猝不及防被人來了這麼一招，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
倒是舒奕自顧自的將眨巴著溼漉漉的杏眼的小丫頭的小嘴扒拉開，獻寶似得指給離敬看。
“看，長牙了。”
離敬看著天樞口中那一小塊牙尖尖，無奈的盯著舒奕，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敷衍似得笑了笑。
“恭喜啊。”
舒奕當然知道離敬在想些什麼，他把孩子遞給自家王妃，隨後拿起茶盞淺抿一口茶水，道。
“我知道你在憂心什麼，若是有事，我自會通知與你。”
“不過阿敬，弦要是一直繃緊，總會斷的。偶爾也要放鬆一下，不是麼。”
他揚著下巴示意離敬看向身後。
“看看誰來了？”
離敬聞言轉頭，見著管家引著自家小姑娘過來，回眸不明所以的看著舒奕。
“知道你們好久沒有一起用過晚膳了，我特意讓安若去侯府下了帖子。”
“正好辦個家宴，一起慶賀下我家天樞長牙之喜。”
而此刻的離敬哪裡管得著自家表兄說了什麼，他的眼睛已經定在了鍾思儀身上，在人語聲落下一刻，便道。
“我去迎一迎。”
說著，沒等舒奕有所反應，人已經走向了鍾思儀。
他揮退了帶路的管家，隨後抬手牽住了鍾思儀的小手，淺笑道。
“你來了。”
“你已經到了？”
鍾思儀也顯然沒有料到會這個時候在這裡看到離敬，幾乎下意識的與他同時開了口。
她當然知道蜀王府的帖子不會只單單給她一人，她還是沾了離敬之光。
只是沒想到這些時日早出晚歸的離敬也已出現在了這裡，顯然他也是才知道自己要過來，不然大抵是要親自回府接人的。
“陸姐、咳...是王妃娘娘務必讓我今日過來的，難道是什麼特殊的日子麼？”
她其實本該早些出來，又不知該備些什麼拜禮才耽擱了些許時辰。
來時坐的還是王府派來的馬車，即便是沈氏再有微詞也不敢說什麼。
要不是知道離敬跟蜀王向來交好，而她與蜀王妃不算陌生，這麼突然喚她過府，嚇都快嚇死了。
“......來炫耀了。”
離敬有些無奈的看了眼前方，又把視線落在鍾思儀的小腹上，再次盤算著要怎麼努力才能扳回一局。
抬眼看到滿是鍾思儀滿是疑問的小表情，才續道。
“除了天樞還有什麼？小傢伙長牙了。”
聽他解釋，她這才注意被抱在懷中的小丫頭，忍不住輕笑出聲。
“看不出來，王爺如此喜歡女兒呢。”
離敬很想說自己也喜歡，特別是像鍾思儀一樣玉雪可愛的小姑娘，只是兩人已經步入了涼亭，只好止了話頭，先帶著人見禮。
一番寒暄之後，便有婢子前來表示晚膳已準備完畢，幾人又起身往了主廳。
席間舒奕逗著小天樞玩兒，讓離敬心意難平，不停的往鍾思儀身上瞄。
待吃到了一半兒，外頭急匆匆進來一位管家，面容焦急，同舒奕耳語幾句，舒奕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安若你陪離夫人一會兒，我與阿敬去書房處理些公務。”
舒奕說罷離席，離敬見他面色不好，心裡有所預兆，也隨他起身，臨走時捏了捏鍾思儀的手道。
“在這兒等我！”
男人們有正經朝務要忙，鍾思儀自不會過問什麼，點了點頭，目送離敬離去。
“放心吧，沒事兒的。”
蜀王妃見鍾思儀好似擔憂的樣子，微笑著寬慰她。
可她哪知道，鍾思儀擔心的是前世的事兒真的又再次重蹈覆轍。
不過這會兒她也做不了什麼，只好笑笑道。
“叫姐姐笑話了。”
蜀王妃命人將殘羹撤下，又上了壺茶，同鍾思儀坐在花廳裡敘話。
她看鐘思儀對小天樞甚是喜愛，又問道。
“你與阿敬成婚也有大半年了，怎的還沒有動靜？”
鍾思儀與陸王妃尚沾著些親眷關係，知曉王妃是關切之意，她眨了眨眼，糊弄道。
“就，就可能還未到緣分吧……”
蜀王妃只當是她身子寒涼虛弱，遂又道。
“若是需要溫補的方子，我這兒還有幾副太醫院開的，到時你帶去多飲幾回，總會有好訊息的。”
鍾思儀囫圇點了點頭，又同她說起旁的話題，很快將此事揭了過去。
離敬跟舒奕到了書房之中，門剛關上，舒奕便臉色難看的一拳捶在了書案上。
方才他極力壓制著情緒，怕嚇到婦人和孩子，才忍到現在。
原本北地戰事已有起色，眼見著我軍將要取勝。
可不知為何形勢驟換，用風雲突變來形容亦不為過。
寧王戰死的訊息傳回，這無聲的硝煙也終於瀰漫了整個朝堂。
舒奕想到曾朝夕相處過的大哥眼下這一別，就是天人永隔，按捺不下心中的悲慼與哀傷。
離敬喟然長嘆一聲，也不知勸他什麼好。
上輩子因著兩人一個喪母，一個喪父，自然無甚心情去追究其中不合理之處，雖是悲傷卻也只能感嘆命運弄人。
而他早已經歷過一世，心緒也較之平靜許多。
什麼人死不能復生，什麼節哀順變，只有事到臨頭才會明白，那種痛有多難捱。
舒奕目光悲愴，抬眸看著離敬道。
“我現在才信你曾同我說過的一切。”
舒奕不像離敬一般歷經兩世，他總還有些幻想，寧王是眾皇子中忠厚仁孝的表率，先前對他這個幼弟也極好。
若是寧王能爭得那個位置，舒奕是樂見其成的。
可終究是世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