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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泡著茶手指輕推，茶杯移到池柳面前，依舊是在上次兩人討論問題時的書房，依舊是他們師徒二人，簡玉和安德森夫人在外，不同的是，上次氛圍隨意溫馨，這次的氛圍冷沉。
“喝口茶吧。”安德森看池柳沒有動作，出聲勸了勸。
池柳這才端起茶杯喝了口。
是信陽毛尖，他在國內時給安德森寄的茶葉。
他手顫了顫，茶水入口，有點苦澀。
“為什麼？”
他率先開口，看向那個面容和藹的老人，只感覺陌生。
他沒有防備安德森是因為他從前數項成就也是這樣的，和老師討論，老師指點他的不足，給他講哪個報刊雜誌比較有優勢，給他找關係提供人脈，但從前即使他想要將成果加上老師的名字老師也只是搖頭笑笑，說沒出什麼力加什麼名字。
那時他分外感激，只覺得自己遇到了一位良師。
安德森苦笑，他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沒收力，腦袋發出咚咚的聲響。
“池柳，歲月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從前年輕時我也是物理屆的天之驕子，甚至直到中年時我還意氣風發，可是池柳，人是會老的，我的記憶力減退甚至計算能力都不如一個小學生……”
安德森雙眼赤紅，“甚至有人說我現在配不上物理組委會主席的名頭。這讓我怎麼甘心呢？你就當幫幫老師好不好，老師沒求過你什麼東西，只這一次，只要將這項成果說是我做的，名利老師都能給你……”
老人哀求的看著池柳，眼眶甚至流出淚水。
“老師從前對你那麼好，甚至將你當做兒子，只這一次求你，幫幫老師好不好……”
池柳看著面前哀求痛哭的老人，忍不住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走上物理這條道路。
是在大概中學吧，那時他還在她母親的陰影之中，他沒有什麼朋友，感覺做一切都沒意思極了，想不明白自己活著的意義。
他一度寫下遺書想著送到警察局揭露他母親犯下的罪孽，然後決絕的自殺離開。
但始終又沒那個勇氣。
直到那天安德森發現了一條物理屆至關重要的定理，中年的安德森意氣風發的在臺上領獎，訴說著物理的浪漫和對物理的熱愛。
透過電視裡依舊能看出年齡不小的人眼裡是孩子般的赤忱，那人笑的燦爛，眼角每一道細紋都顯得智慧從容。
池柳想，學物理就能那麼開心嗎？
於是他開始學起了物理，走上了這條他也逐漸熱愛的道路。
他從來沒對老師講過，但如今老師這雙赤紅的眸子裡，再不見從前上臺領獎赤誠的光。
他緩緩掰開老人揪住他衣袖的手，垂了垂眸子，遮住眼裡的痛楚，“對不起老師，我可以加上你的名字，但抱歉，這項成果並不能給你，這是偷竊。”
他還記得安德森曾厭惡的說著數學史上一個惡臭盜賊，還藉此教導過他，要行得端坐的正。
安德森猛的推開他開始破口大罵，“池柳，我從前對你多好你是知道的，你真的忍心看老師被辭去主席的職位被流言蜚語重傷嗎？你就不能幫我這一次嗎？”
池柳被推的一個踉蹌，他趴在沙發上緩緩起來，抬起眸子直視安德森有些猙獰的面孔，“老師，你提其他任何要求我們都可以商量，唯獨這個不可以。”
被趕出來後池柳心裡的光破滅了，他手掌握住臉，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陪同的簡玉自然也被趕出來了，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牽著池柳另一隻手。
半晌，池柳放下手，突然將她擁入懷中，兩人交頸，他是從前從未有過的脆弱依戀姿態，“我只有你了，小玉。”
他聲音很輕，像是怕老天聽到又奪走似的不敢大聲。
簡玉手輕拍他的背，“池柳，這個世界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我們到死都會一直在一起。”
她說著讓人安心的話，池柳緩緩閉上眼，尋她的唇，瘋狂與她接吻。
在兩人被趕出來後，事情進一步發酵，安德森宣佈與其弟子決裂，起因是池柳曾多次試圖盜竊他的研究成果但被發現未遂，又多次辱罵他的妻子以及家人，他忍無可忍宣佈與他斷絕關係並且希望能得到一個道歉。
他還附上了池柳賬號上對他及他家人的辱罵以及威脅。
安德森其他弟子也紛紛跳出來說池柳人品多麼低劣。
他們真真假假出示著證據，眾口鑠金，人們原先的懷疑幾乎變成篤定。
這樣年輕的一位物理學家真能有如此成就嗎？
要知道，池柳曾獲得的一個獎項連安德森也都是四、五十才獲得認可的。
如果他是竊賊一切就都解釋通了。
更何況，他人品低劣的事板上釘釘，連截圖都放了出來。
德高望重又向來對池柳這個小弟子格外寵愛的安德森怎麼會如此行徑，一定是攢夠了失望。
於是，大部分傲慢的物理學家們直接給池柳定了罪。
池柳想要蒐集證據，簡玉親了親他的眼，“我那有你從前證實推論的錄影。”
池柳眸子瞬間亮了，他原本還在想這次的證據蒐集要難些。
簡玉喜歡錄影還是上次生日時有人送她一臺攝像機她才起的愛好，平日裡總會錄著兩人的相處以及池柳的日常。
簡玉手揉捏著池柳窄瘦的腰，最近掉了些肉，該好好補補。
“過兩天安德森會召開釋出會，那時是最好的機會。”
池柳久久沒出聲，她抬眸去看，挑眉，“怎麼，捨不得？”
池柳搖搖頭，“我也並非是如此大度之人。”
簡玉掐了掐他臉上軟肉，“那你在想什麼？”
池柳臉被扯的有些變形，他還是任由她欺負，抬眸看她，“我只是在想，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簡玉詫異的道，“池哥該不會想白嫖吧，這當然是要報酬的。”
報酬理所應當。
“小玉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
簡玉笑的盪漾，“真的什麼都可以？”
池柳堅定的點點頭。
簡玉湊近他耳邊，“那我們做些快樂的事吧？”
“做什麼？”
池柳覺得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奉陪。
簡玉輕笑，湊到他耳邊吐氣，“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