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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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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上官翊上次對上官惺喊這個稱呼,還是在十二歲:“我再問一件事。”

上官惺沒有說話,卻是止住了腳步,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已,這個稱呼上官翊能喊他一輩子。

見上官惺停下,上官翊連忙張口:“你怎麼知道我對栗子過敏?”

儘管先前上官惺撞翻那盤栗子糕可能真的是不小心,但是他還是想賭了一把。

“聽父皇提起過。”上官惺隨口扯謊

“父皇根本就不知道。”上官翊無情拆穿。

“你是父皇最寵愛的皇子,他怎會不知。”上官惺打死不認。

“你也知道父皇寵愛我,父皇若是知道,整個北鄢的栗子樹早就被燒光了。”上官翊陳述事實。

上官惺認輸,刻意壓著聲音,坦誠相告。

“你八歲那年在獵場為了救我同我一起摔下山崖,你受了傷,我們在崖下待了一天一夜,為了活下去我去尋找食物,剛好碰著一棵野生的栗子樹,我就摘了一些回來,你吃過之後渾身不適,當時以為是外傷加重引發的並症,幸好救兵趕來,把你送到了雲娘娘那裡,太醫診治過後說你是過敏之症,我把你食了栗子的事告訴太醫,雲娘娘讓我保密,怕有心之人陷害你。”

上官惺也沒想到雲皇后居然連先帝也瞞著,深宮裡的女人果然非同一般。

上官惺三言兩語解釋完,其中隱去了許多細節,也不知道上官翊記得多少。

上官翊不記得多少,腦子裡好像是有這麼個事。

回答完這個問題,上官惺徹徹底底的走了,與雪一色的身影消失在雪裡。

“殿下!殿下!”北林跟抓偷了他私房錢的小偷一樣著急忙慌地趕過來:“涼州來信,說景王不見了!”

“哦。”

北林最欽佩上官翊的一點就是遇事從來都是不慌不亂,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上官翊就是比一般人厲害得多,他果然沒有跟錯主子。

“難道殿下早就猜到景王會有所行動,故意讓咱們的人給他一個可乘之機?”

雖然這是一個問句,但北林眼裡是滿滿的肯定。

上官翊醒神,對,差點忘了,上官惺一個大活人都跑到他面前來了,他的那幫手下現在才通知他人不見了!

看管不力也就罷了,人都跑出幾十裡了居然才反應過來!

“讓他們不用管景王,按計劃回來就行,還有把濟川給我叫來。”

上官翊才平息下去的熊熊怒火又有重燃之勢。

“濟川不是被您安排去了錦州?”

正當北林在懷疑上官翊是不是睡意未消時,剛脫口的人就回來了。

“殿下,屬下回來複命,”濟川單膝跪在地上行禮:“涼州一事確是二皇子所為,二皇子有意針對您但無意害百姓受苦,不知殿下打算如何處置?其次,屬下方才收到了涼州的來信,景王不知所蹤,是否需要屬下即刻帶人抓捕?”

上官翊煩躁地擰緊拳頭,手心被硬物硌到,目光又被掌心的玉佩吸引,才發現上面竟沾了血跡,他盯著那個不認識的字觀摩許久,說道:“都不必管了,涼州那邊按行程回來便可,順便去找個懂諼國文字的人過來。”

“是。”

跟來時一樣,上官惺從王府後院的側門出去。他猜到凌王府這幾日辦喜事,定會加強巡防,果然來的時候就差點被暮序當刺客抓起來,好在他到明來意,暮序才去傳話。

太陽爬得更高了,卻被更厚的雲層擋住了,原本熬過漫漫長夜的黎明又暗下來了。

如果光線再亮一點,上官翊看得更仔細一點,就會發現上官惺的斗篷其實沾了些許拍不掉的塵土,衣角也是溼的。

上官惺又重新騎上馬,清晰疾速的馬蹄聲迴盪在空無一人的街巷裡,不知騎了多久,但連酈城都沒出,只覺心跳某一瞬間停止了跳動,兩眼一黑,恍恍惚惚再次墜入雪地裡。

他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夢到在行宮的那幾年,夢到一個個熟悉卻觸不到的面孔,夢到那些他必須揹負的命。

“綏兒,你記著,你是大諼太子!”

“祺綏哥哥,阿孃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殿下,您是大諼唯一的希望,奴婢相信您能讓大諼萬千英靈魂歸故里,為君主和王后報仇!”

“少主,只有您了!”

“少主,您要帶我們回家!”

“少主……”

四面八方的哭喊和哀求抽打著上官惺弱小的身體,無數殘缺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一幕幕浮現。

上官惺在夢境中彷彿烈火焚身又似在海底沉浮,血液裡掀起一陣沙塵暴,飛沙四濺,腳底深陷直至吞沒。

“我叫上官翊,你就是父皇說的那個從行宮回來的哥哥吧!”

一道稚嫩軟糯的童聲打破了方才光怪陸離的場景,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晰,不知是在夢裡還是現實裡。

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這樣一個雪天。

那時上官翊冬日裡去鑿池塘裡薄冰之下的錦鯉,四歲的小孩兒身體本就孱弱,更何況上官翊如此“作踐”,毫不意外染了風寒,被母親雲瀾關在寢殿裡養病。

養病期間,正是上官惺及許沅柔回宮,先帝大辦接風宴之時。各宮上下理應在此宴與這對母子互相打個照面,探個虛實,畢竟往後少不得打交道。

上官翊因病未能出席,錯過他他們本該見的第一面。

其實上官翊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雲瀾深知兒子脾性,一邊怕他不老實一邊想給他個教訓,直接把人關起來,想著過段時間再帶著上官翊登門拜訪,她身居貴妃之位,其他妃嬪也不敢當面置喙。

先帝對這個多年安置在外,吃了這麼多年苦才回來的兒子愛不釋手,恨不得揣懷裡帶去上朝。向來得寵的上官翊難得被先帝冷落了一陣。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國子監。

先帝念在上官惺和上官翊年紀相仿,便把二人安排在一塊讀書學習。

其實先帝也有私心,上官翊頑劣混世,上官惺成熟穩重,但願上官翊能喜歡這個哥哥從而主動去成為哥哥那樣的人,他自已也能少操心,少掉幾根頭髮。

二人之前沒見過面,但是都從父母那裡知道了安排,上官翊非常熱情地介紹自已:“我叫上官翊,你就是父皇說的那個從行宮回來的哥哥?”

“嗯。”上官惺簡單應了一聲,對這個長得比小白兔還乖巧可愛的大眼睛小個頭弟弟沒有多大興趣。

他對這裡的一切都沒多大興趣。

因先帝的面子和雲瀾的身份,上官翊被寵慣了,他的哥哥姐姐們無論真心還是假意都會刻意去迎合他,他表面不屑,其實小尾巴早就翹上天了。

面對上官惺的冷漠,他仍堅持不懈,儘管老師已經開始講課了。

“哥哥,”上官翊伸出白乎乎的小手,扯了扯上官惺的衣角,軟軟地撒嬌:“哥哥,下學了我們一塊兒去堆雪人吧,我堆的可高可漂亮了!”

上官惺無動於衷地扯回衣角:“我不喜歡堆雪人。”

上官惺抬頭剛好對上老師的目光,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莫名心虛。

“上官翊!”老師祝堯點出“罪魁禍首”。

祝堯作為左丞相,給各王孫貴族上了這麼久的課,早就知道上官翊的性子,估摸著這會在討論下學了去哪裡玩。

上官翊“騰”地一下站起來,眨著純潔無瑕的大眼睛直直看著祝堯。

祝堯的氣勢立刻軟下去,都不太忍心懲罰這個不聽話的學生了。

“為師方才唸的名言,你認為是何意?”

上官翊從容回答:“老師,學生認為‘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意為:廣泛讀書學習方可堅定心中志向,懇切向他人提問且常思眼前之事,便可明白‘仁’的意義。”

祝堯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點頭讓他坐下。

祝堯很早就見識了上官翊上課散漫隨意的態度,經常把他叫起來,怎奈上官翊次次對答如流從無錯處,他想批評都無從下手,更不好意思向先帝告狀,索性也隨他了,誰讓人家次次功課第一呢?

上官惺原本還擔心祝堯叫到他,他才回宮,很多不適應,上課也沒心情,方才又忙聽上官翊講話,壓根不知道老師在講什麼,上官翊居然答出來了!

原來真的有人天資聰穎,旁人難以企及,難怪先帝喜歡。

祝堯叫上官翊起來只是警告他讓他安分些,別帶壞了上官惺,否則先帝就要叫他去宣慶殿喝茶了。

祝堯又開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繼續講課。

於是上官惺一整節課都在認真聽講,沒再搭理過上官翊。

光怪的夢又發生了變化,眼前的人、事物都沉沒消失,轉而替代為另一番記憶裡的畫面。

密密匝匝的樹林裡倒映著黃昏的餘韻,茂盛的草地泛著枯黃,懸崖峭壁之下有一方石潭,潭水一邊缺了個口,水流順著低窪的地方嘩嘩下落,流到更遠的密林深處。

石潭岸邊,上官惺抱著發了燒神志不清的上官翊。

兩個小孩從山崖上掉下來摔進水潭裡,著了涼,上官翊身上還有外傷,狀況比上官惺嚴重。

“哥哥……”上官翊趴在上官惺懷裡,奶白的小臉已經長開了些,此刻染著褪不下的緋紅,迷迷糊糊呢喃著,拽著上官惺的衣服不鬆手。

十歲的上官惺把八歲的上官翊抱在懷裡,找了塊平坦的地,把人放在地上上半身靠在岩石上。

上官惺半跪在地上,從身上掏出隨身攜帶的藥,輕輕撒在上官翊小腿和手臂和頸脖處的傷口,又撕下衣裳一角浸溼幫上官翊把臉擦乾淨,清理過後又攤放在上官翊額頭。

夜幕降臨,除了泠泠作響的流水和偶爾呼呼咆哮的風,萬籟俱寂。不知道援兵什麼時候到,應該很快吧,畢竟失蹤的是當下兩個最受寵的皇子。

上官惺是早有預謀,故意製造了這場意外,不被懷疑地引開所有人,誰知上官翊誤打誤撞碰到,以為他真出了意外,奮不顧身上來救他,導致二人一同摔下山崖。

上官惺伸手摸了摸上官翊的額頭,沒有先前那麼燙了,自言自語道:“果然,吉人自有天相。”隨後起身離開,向叢林深處走去。

等上官惺回來,就是上官翊說餓了上官惺在樹林裡摘了些野生的栗子給他吃,誰知剛退燒又起了紅疹。

好在援兵到來,把二人救回營地,雲瀾擔心得緊,把上官惺帶到自已的營帳裡,上官惺不放心也厚著臉皮跟了進去。

太醫診治過後問上官惺上官翊吃了什麼,上官惺如實作答,太醫便告知雲瀾上官翊是對栗子過敏。

雲瀾沒有關心則亂地責怪上官惺,反而十分冷靜地安慰他,也請求他保守秘密。

既然上官翊沒什麼事,上官惺也無異議,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夢境裡又下起了雨,烏壓壓的天不透一絲光芒,天很黑很黑,十四歲上官惺站在他寢殿門口,看著地上被丟棄的傘在雨中痛苦地承受著風雨的拍打摧殘。

而丟棄這把傘的人淋著雨,孤單的背影被雨打溼,離他愈來愈遠,遠到從那以後再不會笑著衝他撒嬌喊他哥哥。

夢境還停留在夜晚,這次只有一個畫面,蒼茫白雪,天地之間,豔紅的喜服異常耀眼,衣袂在風中翻揚,金色的發冠靜立於墨髮之上,如星河般璀璨的桃花眼彎成月牙狀,臉頰邊兩個小梨渦凹陷得恰到好處,夢境以燦爛的笑容結束。

原來只是大夢一場。

“少主。”

上官惺漸漸從光怪陸離的夢中清醒,頭痛得厲害,胸口像壓著一塊石頭,要喘不過氣來。

他感覺到有人將他扶起來,略微刺鼻的藥味鑽進鼻腔,唇邊壓上了溫熱的瓷碗,他下意識地把藥喝下去。

上官惺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房間,從擺設來看應是富裕家境,燭火安靜燃燒,照到面前放好藥碗的人。

他方才恍惚聽見了一聲“少主”,不知是夢境作祟,還是眼前之人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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