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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這是我楊帆自己選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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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我爸再婚好幾年了,我已經習慣了阿姨在屋子裡忙忙碌碌,習慣了妹妹小雪跟我搶吃搶喝,我喜歡這樣熱熱鬧鬧的家。

我和杜驕陽、周天宇關係越來越鐵,杜驕陽跟我鐵是因為脾氣相投,而周天宇這貨雖然又饞又賤,但他長得好,嘴甜,賊招老師喜歡,從幼兒園起就是他當炮灰,沒少替我跟杜驕陽抗事兒,我倆也沒虧了他,杜爸的乾脆面全讓他嚼巴了。

周天宇這貨還有個最大的毛病,見女生就走不動道。

其實那時候我們已經學會了欣賞女生,但我和杜驕陽都不會像這貨這般把沒出息表現得那麼赤裸裸。

我們幾個個子都躥高了,女生的變化也彷彿是一夜之間。

小雪跟羅琳、白梅一起站在大院裡的梅花樹下竊竊私語時,我驚訝地發現,小雪個頭竟然比那兩個女生都高,白梅成了三個人裡最矮的,看上去更需要人保護。

周天宇這個色胚子一提起白梅,就說她飛機場前後分不清,說羅琳白瞎了一副前挺後翹的好皮囊,就是個男人婆,說到小雪,他在我和杜驕陽的怒目注視下,訕訕然地想半天憋出一個詞,珠圓玉潤。

要不是因為一個大院長起來的,出去都不想說我們認識他。

我尤其不喜歡他盯著白梅流口水的樣子,白梅來大姨媽弄髒了褲子,也是他第一個發現,嚷嚷著白梅血流如注,就要死了,咋呼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這貨以為所有人都跟他一樣沒皮沒臉,不知道女孩子臉皮薄嗎?

白梅羞得都快哭了,我趕緊脫下自己的校服系在白梅的腰上給她遮住。

羅琳惡狠狠衝周天宇揮揮拳頭,轉頭對我說:“謝了楊帆,替梅子揍死他!我們先走了。”

女漢子的話正合我意,等她和小雪護著白梅走了,我拉上旁邊裝沒看見的杜驕陽,把周天宇摁在地上一頓捶,警告他下回不要裝純捉弄女生,他老老實實地認慫告饒。

他就這點好,不管我們怎麼鬧,他撂爪就忘,從不記仇。

那時我壓根沒有意識到,當我裝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把校服圍在白梅腰上的時候,自己已經完成了從一個小屁孩到小小少年的轉變。

轉天是小升初考試,考完試散場,我去找他們匯合,白梅看見我細聲細氣地喊了聲“楊帆”,臉就騰一下子紅了,拎著書包低著頭站我面前不吱聲。

她白皙的小臉蛋上的紅霞一直暈到耳根,那抹格外好看的粉讓我心跳漏了半拍。

她應該是忘記帶我的校服了。

我心想這有啥的,考完試校服也用不上了,不還也沒關係。

不忍心看她這樣為難,我趕緊說;“快回家吧,明天還得考一天呢。”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跟羅琳和小雪一起走了。

我和周天宇、杜驕陽跟在後面,熱熱鬧鬧地說著話,他倆都沒看出我的異樣,其實我心思早就飄到前面那個纖細身影那裡去了。

從小她就愛臉紅。

記得小時候幾個人到我家玩,家裡地方小,我不小心把碗扣在了地上,她把她那一碗粥推到我面前,大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我,小小的牙齒咬著嘴唇,臉上也是這樣飛著紅暈。

我真夠蠢,怎麼才發現,白梅臉紅的樣子,真挺好看的。

小升初考完試的那個暑假,萬眾矚目的北京奧運會上,我的偶像劉翔黯然離場,我也想躺平。

我妹貌似老實多了,雖然還跟阿姨犟嘴,但至少知道自己寫作業了,基本不用我操心。

就天天找白梅羅琳他們瘋玩也挺好,可惜他們幾個都忙著上補習班,也不知道他們爸媽怎麼想的,還不知道初中什麼樣子呢就逼著他們學學學。

幸好杜爸杜媽想得開,雞娃不如雞自己,日日勤懇掙錢,放任杜驕陽跟我廝混。

我爸今年找了個私企當了業務員,出差的日子比在家裡還多,家裡的電腦就成了我的專屬,我瘋玩了一個暑假,直到初中開學。

中學就在小學旁邊,離我家也不遠,上下學走路不過10分鐘,我、周天宇、杜驕陽還有白梅、羅琳因為成績差不多,還和幼兒園一樣,在一個班。

一切似乎沒有變——但是我變了,變得躁動不安,滿滿的全是青春暴走的衝動。

在課堂里正襟危坐了不到三個月,我們就露出了真面目。

我和杜驕陽個子高,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周天宇特意和一個近視的同學換了位子,換到了我的前面一排,以便能和我們一起聊天打屁接下茬開小差,我們乾的各種壞事讓所有老師都頭疼。

好在離期末考試也就只有個把月了,我們才沒搞出太出圈的事情。

這一年大年三十,我爸趕在吃團圓飯之前才風塵僕僕地回了家,他跑業務掙了點錢,我也擁有了人生第一筆鉅款——五百塊錢壓歲錢。

我終於可以不用勒緊褲腰帶攢下早點錢來回請朋友們了!

大年初三,我早早就帶著我妹來到肯德基,準備好好請朋友們玩兒一天,順帶抄一下寒假作業。

這麼些年羅琳和周天宇一點長進沒有,還是一見面就拌嘴,羅琳穿了一身紅,讓周天宇開啟了話匣子:“呦,蘿蔔,哈韓了?胡蘿蔔不叫胡蘿蔔,叫高麗參了?你本命年不都過了嗎?”

羅琳翻個白眼給他:“你不天天本命年嗎?你紅褲衩呢?今天沒穿外邊?”

杜驕陽幫腔說:“蘿蔔,這二貨就是李法拉,男人超不行。等抄完作業我請你們看電影,瘋狂的賽車,昨天我們一家去看的,巨找樂兒。”

“哎,說好今天都我請,老杜你別搶我風頭。”

我就知道杜驕陽不樂意我花錢,趕緊表明態度,他總能找個茬口把大家往他的思路上引,再說下去我這客算請不成了。

周天宇向來見錢眼開,聽我這樣說,湊過來問:“㹴哥,你長得不像能中彩票的人啊,怎麼發的財?碰瓷去了?鴨子,你哥腿兒還全嗎?”

“別喊我鴨子,你個二哈!”我妹一點不吃虧,立刻嗆回去。

大家還在你一言我一語地吵吵,白梅端了一大托盤各種桶過來了:“快來吃吧!”

我剛才一直在找她,沒成想她悄沒聲地跑去排隊買東西了。

我有點訕訕然。

這幾個小夥伴都知道我家裡情況,阿姨照顧著兩個孩子和一個臥病不起的老爺子,上班總請假,能拿個基本工資就不錯,我爸工齡買斷後這麼多年都在混日子,今年才開竅了跑出去掙了點小錢,日子一直過得緊緊巴巴。

但是再難阿姨也沒虧過我,總是把該給我和我妹的早點錢零花錢都給我管著,有時候還揹著我妹額外多給幾塊錢,囑咐我男孩子長身體,要多吃點別省著。

阿姨給我的錢對於我們家來講,已經夠多了,但是一個月算下來都遠遠比不上杜驕陽一雙AJ鞋貴,而周天宇家雖然條件沒那麼好,但他媽好面子愛吹牛皮,又過度寵孩子,周天宇口袋裡也不差錢。

好在那時候我們都單純,杜大少爺對錢沒概念,我也沒什麼攀比心,他請我火鍋,我請他拉麵,他請我晚上按小時上網,我就請他網咖包個早,總之不管貴賤,口袋裡的錢不藏私,就很坦然,倒是周天宇愛佔小便宜,花的比我還少。

可現在是白梅掏了我想請客的錢,在女孩子面前,我的自尊心就開始跑偏。

“夠嗎?有二哈這豬狗不如的玩意兒,得多買點。”

我要再去買兩個全家桶,白梅顯然看穿了我的小心思,笑著解釋:“㹴哥別去了,我二哥給我買了好多套餐,再不兌換就過期了,你看,還能換甜筒和翅桶呢,足夠。”

“白菜,你二哥不是我嗎?我啥時候給你買肯德基餐券了?”周天宇邊說邊搶了一桶放到他自己跟前,自顧自吃起來。

“我姑家的二哥。”白梅臉一下子紅了,偷偷瞟了我一眼。

這丫頭,謊話都說不圓,她爸上海人,家裡親戚都在上海,哪兒來的二哥大老遠的給她買肯德基。

接下來他們打打鬧鬧地吃著雞米花補著作業,我完全不在狀態,雞翅連骨頭渣都嚼碎了都想不起來換一根。

杜驕陽堅決不讓我花錢,張羅著買了奶茶和三大桶爆米花,就像小時候玩遊戲在系統裡捉對兒結婚一樣,他和我妹吃一桶,我和白梅吃一桶,羅琳和周天宇分到一桶。

周天宇和羅琳那桶很快在爭搶中吃完了,我妹獨自霸著一桶吃得也不慢,只有我和白梅,我們這一桶好像特別多,兩個人不緊不慢地她抓幾個我捏幾個,一直吃。

我目不斜視緊盯著螢幕,可能她也一樣,我和她的手經常在桶裡碰到一起,碰到了我們就同時往後縮一下手,讓對方先拿。

她的手有一絲絲涼,卻讓我莫名地渾身發燙。

整場電影,我笑得像個傻子,除了白梅那我想抓住又不敢碰的手,我啥也沒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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