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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子霖，西津帝的私生子，母親是西津貴族外支。你父親認為你血統不純正，未曾想過你居然也能修得一手好毒學。”
承陽宮，楚曜塵站在臺前，一身尊貴的黑色蟒袍，劍眉入鬢，鳳眼生威，漆黑不見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沒得人無處喘息， 又讓人打心底裡生出敬畏之情來。
臺下之人無動於衷，聽見楚曜塵說到母親時那溫和的表情才一點一點皸裂開來。
殿內只有兩人，皆是沉默不語，楚曜塵在等，這位西津皇子卻耐不住了。
“此事你是從何而知？”
為保住皇家的臉面聲譽，西津帝追求血脈的事情只在暗中進行。每每尋求毒術出眾的女子進宮，為他生下孩子，若孩子天分不錯，便殺母留子，以絕後患。若孩子天分不高，便命人將剛孩子與母親一同丟入蛇蟲毒窩之中，活活變成毒物的養料。
可誰也沒想到這個畜生居然喪心病狂到對自己的親妹妹下手。可憐婉麗公主年紀輕輕，在經受了非人的折磨之後，九死一生誕下了万俟子霖，最後公主還是起了輕生的念頭，雖然被發現並且制止了，可公主依舊一天天衰弱下去，最後不治身亡。
“慶帝想要說些什麼，不妨直說。”
万俟子霖長身玉立，可很顯然，氣勢上完全被楚曜塵壓了一頭。
“西津帝已經年老，他當日為求血統強娶了你母親，也就是他實際上的妹妹為妻，致使你母親生產之後鬱鬱寡歡，沒多久便離世。”
被人道出心中深埋已久的傷痕。万俟子霖偽裝了許久的溫和終於全部破裂，咬牙切齒道。
“他該死！”
“朕知你想要復仇，朕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楚曜塵登基不過兩年，勵精圖治，廣開科舉，招納人才。又有祖輩得積累，如今的大慶，已是兵強馬壯，北邊蠻夷之人根本不敢私自擾亂邊境。
而西津，靠著毒藥的本事擾動邊境和平。莫說是大慶，其他接壤的國家也是憂思不已，苦不堪言。
楚曜塵繼續說。
“依朕所知，如今西津帝皇室傾頹，你大哥万俟子軒身無長物，只佔著個明面上嫡長子的地位，卻在西津手握大權。”
“而你…”
楚曜塵上下打量他一番，勾著唇笑道。
“若是沒有你母家的庇佑，怕是根本活不到現在。”
三言兩語，將万俟子霖如今的困境挑明。
他自出生起，便被母家接走撫養，在皇室族譜之上甚至沒有留下她母親和他的名字，他從小體弱多病，若不是五歲時意外發現體質與旁人有異，適宜修習毒方。恐怕今日根本不可能站在這裡。
眼下他在暗，他那位哥哥在明，怕是那個該死的老東西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
“其實以二皇子的天賦，大可不必屈居人下，那皇位你大哥坐得你就坐不得？”
万俟子霖握緊了拳頭，臉上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慶帝如此盡心盡力扶持我，想要什麼不妨直說。”
“朕想與你做一場交易。朕出兵替你開路，換取我邊境和平，大慶與西津約定，百年內不出戰事。如何？”
不是什麼商量的語氣，楚曜塵篤定他丟不開那門仇恨，還有什麼能讓西津帝看著自己殺了他親生兒子坐上皇位更合適呢？
万俟子霖並未立刻答覆，只是反問道。
“慶帝便如此信任我？眼下只有你我兩人，你就不怕我在這失手殺了你，為我西津蕩平大慶，再將訊息傳出去？”
楚曜塵胸有成竹，勾唇淺笑。
“你不會，殺了朕只會讓當今局勢混亂，你不會做利於你那哥哥的事，更不會做有利於你那臥病在床的父親的事。”
這是万俟子霖的心裡話。卻被眼前這個男人洞察的一清二楚，他單憑西津宮內的一道秘聞便已經將事情猜測到如此地步。
這個男人的直覺與觀察力都驚人的離譜。
原來那日晚上，他派出去的探子早就被識破了身份，而從他遇刺開始，又或者從他得知傀儡一術開始，他便開始謀劃著，找出他的藏身之地，然後挑明此事。
又或者原本整件事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然何以從未接收俘虜的西郊營突然得到命令奉旨接收人員。
万俟子霖本以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卻忘了自己面對的是帝王身份的楚曜塵。
他一陣怔愣。在帝王銳利的目光中，微笑著點了點頭。
“如此，那便有勞慶帝了。”
說著打著摺扇就要跨出殿門。
楚曜塵面上淡然，心中卻不平靜，沉聲道。
“還請二皇子留下解藥，不然，叫朕如何相信二皇子所言是否屬實？”
此時已是楚曜塵在上，而万俟子霖沒得選，可如今，這是他唯一的籌碼。
万俟子霖躬身，作了個抱拳禮。
“在下能否先瞧一眼病人，這解藥藥性猛烈，還得在下見了傷者再細細調配才行。”如玉的臉上重新掛上一貫溫和的笑意。
楚曜塵陰沉著臉，沉默良久，終於還是點了頭。
兩人移步後殿，跟隨而來的還有謝家兄妹與楊旭三人。
楊旭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死死盯著万俟子霖的身影。
万俟子霖坦然得很，即便是看見被自己算計錯傷的楊沐人事不省躺在床上時，他也未曾表現出半點心虛。
自古醫毒不分家，只見他從袖口尋出幾根銀針，深淺不一紮在楊沐周身幾個大穴之上。楊沐作勢便舒展開了緊縮的眉頭，呼吸也重了許多。
万俟子霖又摸出隨身攜帶的藥方。轉而交給了身側虎視眈眈盯著他的白露與白箋。
“按此方抓藥，三碗水煎成一碗即可。這毒，半月後便自然無事了。”他的語氣隨意，單看了一眼便將藥方定下，這是太醫院多少醫者都不敢做的事。
万俟子霖做完這些，也不做他想，轉身便要離開，可就在出門的一瞬間。楊沐的呼吸突然加重，喘息聲變的急促起來，身形顫抖。原本止血了的傷口也崩裂開來，黑色的血液自傷口處不斷往外冒。
白露慌忙上前檢視，哭著嗓音大喊道。
“小姐，小姐，你別嚇我！”
與此同時，楊旭一陣風一般將万俟子霖抓了回來，按在地上。
万俟子霖抬眼便是帝王嗜血的眼神，冰冷的寒氣深入骨髓。
“二皇子，你若不想要命，自然有的是人想要你的命。”
床前已經亂做一團，万俟子霖只能悻悻起身，頂著眾人狠戾的目光去搭了楊沐的脈搏。
“這是…什麼？”
不過片刻，万俟子霖眼中閃過異樣的光芒，驚訝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