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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個子不高，隱在夜色裡，饒是習武之人也費了些功夫才發現他的蹤跡。
謝凌帶著人找了許久，才在護城河旁找到了此人。
夜色湧動，烏雲倒垂在低沉的夜空，身後是一片密林，遠遠望過去像是吃人的野獸。
那人一身黑衣背對眾人端坐在河邊，低著頭，手持匕首不知在做什麼。
謝凌不好輕舉妄動，為了解藥必須抓活口。
直到從人群裡走出來一個同樣身著黑衣覆面之人大著膽子上前兩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喂，七哥。”
那人轉頭看向他。
新兵瞬間倒地，驚恐地大叫出聲。
“啊！！！”
只見那人坐在河邊，用匕首一邊削尖一根木頭的上半部分，一邊將那木頭往眉心疤痕處緩慢扎進去，此時幾乎進行到了一半。
他的整張臉已經在神經的痛苦下扭曲成一團爛肉。面部的面板因為眉心那點的擠壓緊緊地痙攣起來，眼球也因為擠壓不斷地向外凸出，大有眼球下一秒就要脫離眼眶，往外炸開的趨勢。
而這人似乎沒有意識，手也機械性地動著，即便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身體如此痛苦，他依舊衝所有人露出一個瘋魔的笑容。
等到謝凌上前制止時，這人已經七竅流血，不治身亡。
謝凌身後這批人，大多是新兵蛋子，哪裡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跑的跑，吐的吐，甚至還有直接嚇暈過去的。
謝凌平靜地著人收斂屍身，勘察線索。仵作前來驗屍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只是線索斷了。
細作眉心那根貫穿腦袋的木頭狠狠提醒著謝凌一件事。
“哥哥，這根本不是幕後之人。這不過是幕後之人做出來的一場戲罷了。”
“我知道，你可聽聞西津皇室有種秘術，叫做傀儡術。”
夜已漸深，營帳內外依舊燈火通明。
謝凌來不及反應，便聽得帳子外傳來的聲音。
“傀儡術是西津的秘術，相傳只有皇室有資格修習。且每一個傀儡都要經過嚴格挑選。使用者依靠蠱毒控制人的精神，今日這樣一個，怕是起碼得花費十年時間才能將人細細鍊成這副樣子。”
“將軍！從那個細作的床鋪下發現了這個！”
值守的人員將一個精細雕琢過的紅木盒子放在案上。
“除了這個以外，可還有別的線索？”
“回將軍，沒有了，其他的都是些尋常的衣物罷了。”隨後那親兵退了出去。
“這莫不是…”
“別動！”
謝子淇伸手想要開啟盒子卻被楊旭喝止。
楊旭託著盒子旋轉了兩圈，修長的手指扣下了莫個暗釦。
只聽見咔噠一聲，盒子應聲而開。
裡面赫然躺著一顆黑色藥丸。盒子的內壁夾層裡，刻著一行字。
“給大慶帝的一份大禮。”
是西津語。
幾人都是沙場上征戰過的人，心中也明白。這就是西津對大慶明晃晃的挑釁罷了。
這只是好讓我朝知道，即便是嚴防死守，也避不開西津的算計，尤其是他們還有這樣一手殺招，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安排人手。
傀儡術只能在傀儡附近起效果，距離太遠則會失去控制。這說明，都城之中隱藏著西津皇室之人，此人陰狠毒辣，甚至想出讓傀儡用那樣的方法來自我了斷，一方面絕了後患，一方面也能震懾大慶，威脅皇帝。
三人皆是沉默不語。
他們並不知道，這顆藥究竟是不是解藥。來路不明的東西，謝家不能也不敢往上遞。可…謝凌看了一眼身邊坐著的楊旭。
氣氛一瞬間死寂下來
同一時間，承陽殿暖閣，床上的人兒依舊昏迷著，面上看不見一絲血色，可卻大顆大顆往外冒著汗珠，緊緊蹙著好看的眉頭，眉心卻失了溫度，而楚曜塵緊握著的手心更是冰冷。
白箋哭腫了雙眼，也伺候在一旁，白露端來湯藥，想餵給楊沐卻被楚曜塵攔下了。
年輕的帝王身上散發著溫柔易碎的氣息。自白露隨主子進宮以後，這是第一次在皇上臉上看見這樣的表情。
他接過白露手上的藥碗，修長的手指撫摸過懷中人兒的臉頰，像對待瓷娃娃一般將藥小心翼翼地吹涼後給楊沐一口一口喂下去。
楚曜塵不知為何自己會如此，只是看見那從前嬌俏可愛的人兒悄無聲息地躺在床上，想起她為他擋下那一劍時胸口殷紅的血色，心就像被捅了一個窟窿一般，倏地疼痛無比。
這一夜，他不敢閉眼。
她的呼吸微弱之時，他臉上的慌張與害怕是個人都能瞧出來。
她的手越發冰涼，他心中對刺客的暴怒早已變成對她逐漸離去的膽怯。
他一遍又一遍喚著她的名字，將她的髮絲纏繞在手心，像是將她鎖在自己身邊一般。
“沐兒，你睜開眼，你看看我好不好。”
不知多少遍起，帝王便已經不再用朕來自稱。
姜茂嘆了一聲，若是靜妃娘娘有福躲過這一劫，往後必定是大富大貴。可今日若是靜妃娘娘過不了這一劫，陛下怕是也要傷心死了。
他打小跟著陛下，還真從未見過陛下為了哪位女子如此到了神傷的地步。
黎明將至，太后聽聞訊息匆忙趕來，被姜茂攔在承陽宮外。
姜茂重重磕了一個頭。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奴才知道您心急如焚，可是這會兒娘娘受不得打擾，更何況太后您看了也只是傷心，皇上就在裡面陪著娘娘，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的，還請太后您先行回宮。若是娘娘有什麼訊息，奴才定然第一個報給您！”
太后什麼也沒說，只是看了一眼那緊閉著的宮門，扶著宮女的手緩步離開。
而姜茂剛勸走了太后，便見楊旭三人風塵僕僕趕來。
“姜公公，我們有事需面見陛下。”
陛下有事，今日誰也不見。
姜茂挪動腳步，湊近了楊旭。
“世子，您是知道的呀，靜妃娘娘為陛下擋劍，如今正生死不明，你為何還…”
未等姜茂說完，謝凌從懷裡取出那顆藥丸，雙手舉起越過頭頂，同時雙膝跪地。
“謝家謝凌前來向陛下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