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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沈雋過完生日之後，路之珩就專心複習，準備期末考試。
四門課程要在下週考完，時間算不上是寬鬆，他這週六就沒去沈伯父家。
門鈴被按響的時候他正盤腿坐在陽臺的沙發上看書，他起身的動作一頓。
完了，看書太專注，都沒感覺到腿麻了。
路之珩趿拉著拖鞋一瘸一拐地去開門。
沈雋見他這副模樣，愣了一下，“這是……怎麼了？”
“腿麻了……” 路之珩倚著門框揉腿。
他側身讓沈雋進門，“沈哥怎麼過來了？”
“給考生送溫暖，”沈雋指了指保溫飯盒，“伯母特意給你熬的湯。”
路之珩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腿也不揉了，腰也站直了。
這麼隆重的嗎？
這待遇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當年他高考的時候都沒有這待遇吧？
沈雋把飯盒放在餐桌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問：“你頭上這個是……”
“這個啊，是我姐姐送的，看書的時候可以把劉海夾起來。”
他說著，把小發夾取了下來，一個彎彎的小月牙，“還挺方便的。”
沈雋知道，他之前給笙笙綁頭髮的時候用過類似的。
他只是好奇路之珩為什麼會有小姑娘家的東西。
原來是姐姐送的。
“很可愛。”
“我也覺得。”
路之珩在原地蹦躂了兩下，腿不麻了，他給沈雋倒了杯溫水。
他一身天藍色條紋家居服，毛絨絨的面料柔軟貼膚，圓領上衣襯著他修長白皙的脖頸和鎖骨。
沒了束縛的劉海朝各個方向胡亂翹了起來，像是炸毛了一樣。
沈雋還沒見過這樣的路之珩。
放鬆，自在，隨性。
他走過去，伸手幫路之珩捋順了兩下頭髮，但效果一般。
男生雖然看起來一副冷冰冰的模樣，髮質卻意外的順滑柔軟，手感很不錯。
“湯可以晚飯的時候喝，要好好吃飯，也要注意休息。”
如願以償擼了貓，沈雋收回手，溫聲囑咐他。
“好了，你繼續複習吧，我就不打擾了。”
路之珩直愣愣地站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嗯？這就走啦？
“沈哥不多坐會兒嗎？”
沈雋解釋了一下，“要去見個朋友，不能遲到。”
出門之前，他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路之珩的神色，交待道：“壓力不要太大。”
“沈哥，期末考試而已，”路之珩見他一臉嚴肅，不由得笑了一聲，“不會有什麼壓力的。”
“那就好，我先走了。”
來去匆匆。
也不知道他這是要去見哪個朋友，這麼著急。
要不是桌上的飯盒還立在那，路之珩都要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沈雋剛才揉他頭髮時的感覺，好像跟姐姐揉他頭髮時的感覺不太一樣。
*
沈雋開車去了Michaela的心理諮詢室。
沒錯，他要見的人是Michaela。
從上次在這裡意外看見路之珩，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觀察，他仍然不知道路之珩的問題出在哪裡。
Michaela迎他進來，沈雋稔熟的和她打招呼。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Michaela，無論是在陳夫人向她諮詢的那段時間，還是後來他來找Amon的時候，他都遇見過她。
沈雋對這雙溫柔沉靜的眼眸印象深刻。
但這確實是他第一次來Michaela的諮詢室。
午後的陽光隔著薄薄的窗簾透進來，明亮卻不刺眼，屋內的設施溫馨雅緻，桌上放著兩杯溫水，是個很容易讓人放鬆的地方。
“沈先生，請坐。”
沈雋開門見山，直接表明來意，“您還記不記得我之前說的那位朋友？”
Michaela點點頭，“記得。”
“我不太確定，您是否有一位來訪者姓路，叫路之珩。”
Michaela神色不變，等著他的下文。
她記得面前這個年輕人，也記得他的親人曾來她這裡做過諮詢。
也知道她的兒子Amon與他交好，他總會帶著禮物來家中做客，未必不是摻雜著對她的謝意。
但這位沈先生向來分得清界限，不應該問出這樣冒犯的問題。
果然，就聽沈雋繼續說：“如果有的話，我那位朋友，就是他。”
“前些日子，我無意間在這裡見到了他，有些擔心。”
“所以才會跟Amon要了聯絡方式來請教您。”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對那位朋友的描述，總讓Michaela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沒想到會是路先生。
“我今日並非是來打探他的隱私，您也不用告訴我有關他的任何資訊，”
“我只想知道，有沒有什麼事情是我能為他做的？”
沈雋言辭懇切，“我想幫幫他。”
Michaela看著眼前這位具有東方神韻的亞裔青年。
他在說話時一直平視著她的眼睛，不閃不避，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朋友的關心。
語調舒緩，不疾不徐，蘊著一股溫和而堅定的力量。
她忽然想起來之前路先生提到過他新認識的朋友，就叫沈雋。
倒是她疏忽了，竟然給忘了。
Michaela明白了他的意思，“沈先生，Lu的情況我確實不能告訴你。”
“我很高興他能有你這樣體貼的朋友，但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你有些失望。”
“對於Lu來說，作為朋友，你能做的就是給他鼓勵和支援。”
“Lu其實是個很敏銳的人，他能感覺到你在關心他，你在對他好，但他不知道你的出發點是什麼。”
“但在他不明白你的意圖的情況下，你的幫助效果微乎其微。”
意料之中的回答。
沈雋垂眸看著手中的杯子，水差不多已經涼了。
他思忖片刻，“那如果我告訴他呢？”
Michaela想了想路之珩往常的態度，Lu一直都覺得這是他自己的事情，與別人無關，所以他從來沒有跟她提過要讓別人幫忙。
就連她提出要跟另一位當事人，也就是路之珩的心結所繫之人談談，都被他拒絕了。
沈雋是第一個主動提出要幫忙的人，這或許會是一個突破口。
Michaela還沒有考慮過這個方向，她需要查些資料，仔細思考一下。
*
從諮詢室離開，沈雋回到家中，在工作室待了良久。
他看著前幾日寫下的一幅字：人生哪能多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
半稱心嗎？
可他就是想強求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