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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呂桐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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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桐生於曦原。

秦氏王朝之前,西琉域由呂氏統治,後被秦氏先祖推翻,呂氏皇族被剿殺殆盡。四百年後,呂桐以呂氏遺族之名自曦原出,世人方知當年在秋寒城的一支呂氏皇族有幸逃脫,走投無路之下,逃進了曦原。在世人眼中,曦原是生之無望的蠻荒死地,人們無法想象那支呂氏遺族是如何生存下來的。

事實上逃進曦原的呂氏遺族確是歷盡艱險,九死一生。

從秋寒城逃出來的八十餘口族僕,最後只有九人在曦原倖存下來。他們擇山而居,開荒農耕,這支呂氏遺族的族長是呂桐的伯父,天行境小乘的修為,選擇逃進曦原,固然是萬般無奈之舉,當然,他也自持族中有一門馴養妖獸的秘法。

然而在逃進曦原的途中,呂桐的伯父就被妖獸吃掉了,呂桐父親修為雖只是辰聚境,卻是族中唯一倖存下來的修真者。

大約是在他們逃進曦原後的第十年,呂桐生出了,兩歲即隨父親修行。

呂氏皇族昔日再如何輝煌,已成過去,作為旁支,且又經滅族之難,幾乎已無底蘊可言,呂父是個循規蹈矩之人,也沒什麼大才,卻對修真之道極為迷戀,但他修行了一輩子,在辰聚境就止步不前了,倒是族中的那門秘法,被他發揚光大了,靈級以下的妖獸皆可馴養、驅使,閒時不免感嘆,兄長若對那門秘法多用些心思,也不至於早亡。

幼年的呂桐,追日逐月,與妖獸為伍,曦原就是他的世界,直到有一天,父親告訴他,曦原之外另有天地。

那年他十歲,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嚮往,再大一些後,就知道了他們是前朝呂氏遺族,滅族之痛,他立誓要走出曦原。

但父親再三告誡他,天地因果常在,呂氏被滅,朝代更迭,應屬天道迴圈,故不可抱有復朝的幻想,他日若出曦原,切不可為氏族復仇。同時也說,至於修行一道,量力而行,但天行境之前不能離開曦原。

可以說,父親對他寄予了厚望,可能在他的眼中,天行境就是修道最高的境界了。

從後來呂桐入世後的所作所為來看,他與父親膽小怕事、生無大志、循規蹈矩的性情是截然不同的。

呂父作為繼任的族長,不得不考慮氏族血脈的延續。

他依仗驅獸秘法,曾多次離開曦原,獨自潛入落玄城,帶回青年男女,添丁增口,總算讓這支遺族在與世隔絕的曦原裡繁衍生息了下來。

呂桐生母故亡後,他就很少呆在族中了,足跡踏遍了大半個曦原。

在他三十歲的時候,他遊蕩到衝雲山,意外發現一座古蹟,方知曦原另有不為世人所知的一面。

那座古蹟是上古時期的一個修真宗門,山門上刻“聖宗”二字,不知存在了多少年。

令他奇怪的是,那裡的人好像突然間消失似的,宗門建築歷經風雨,雖有殘缺,但整體儲存尚完好。

他就像一個拾荒者,陡然間闖進一座堆滿無數寶藏的地方,這才發覺自己心中的世界原來是那樣的貧瘠與荒蕪。

山中無日月,寒盡不知年。

他如痴如狂,在那裡潛心修行了二百年,修成了傳自上古時期的修真神典“聖世光明”,一舉踏至混元境。

待他重回族地時,呂父已於百年前故去,離世前看到族人已近二百餘口,人丁已漸興旺,也算了卻心中一件大事,唯獨遺憾沒能見到呂桐最後一面。

呂桐雖然二百餘年沒有現身,但族人都知道他的存在,見他修得一身驚天神通,就有了出曦原光復呂氏一族的呼聲。

這曾是呂桐少年時期心中的執念,如今他作為族中長輩,不可能聽而不聞。

但那個時候,他正為另一件事所困擾。

他在衝雲山得到的那部“聖世光明”神典的副卷中,記載著曦原另有一處神秘的遠古宗門“開天院”,除了有一部與“聖世光明”神典比肩的“開天大法”外,另以工法與數理見長。

僅從過於簡略的記載上看,他始終無法明白何為工法與數理,只覺得那些東西與修真之法、大道之途是截然不同的。

他在衝雲山修至混元境後,就一心想去尋訪那處神秘的“天開院”,回到族中,實是路過。

作為呂氏的後人,有那樣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他曾經和他們一樣有過那樣的執念,哪怕後來他踏入混元境,也不曾忘記少年時的誓言。

他不是不想,只是在心願未了之前,他不會踏出曦原。

或許是因為修至混元境,壽元已超出常人的想像,對他來說,早出曦原和晚出曦原是一樣的,都不會改變已在兩百年前發生的事實。

而那些族人則不同,他們不甘心窩在與世隔絕的曦原,一心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氏族的光復,甚至是呂氏王朝的復辟,尤其看到歸來的呂桐一身驚天之能,好像光復大業已經觸手可得,希望從沒有如此之近過。

呂桐不知道這些年那些族人經歷了什麼,認為他們太貪念世俗凡塵的富貴。

他不是族長,但在族中卻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他說不,沒人再敢吱聲。

他離開族人生息的地方,按照副卷的記載一路尋訪,在冥月山脈深處找到了“開天院”的遺址。

生在曦原的呂桐,總認為世界就是那樣的,所看到的,都是理所當然存在的,當他在衝雲山初見那座遠古宗門時,也就是感嘆它的高大雄偉。

到了“開天院”,眼前所見與聖宗又有不同,那時他還只認為是建築風格不同罷了。直到後來他離開曦原踏入世間,方自覺得“開天院”竟然是一派光怪陸離的異世景像,與當世之景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然而他在開天院翻遍所有的典籍,也沒有找到那部“開天神典”,冊籍中只記述院中確有這部神典,但沒有記載它最終的去向。

他在查閱時,發覺開天院的確如聖世光明神典副卷記載的那樣,他們似乎並不看重修真之法,而是以工法與數理另闢蹊徑。

他悉心研讀,漸漸對工法與數理有了基本的概念,覺得它們所構架的文明與他所認知的世界有很大不同,從中也看到了修真之外的另一個世界。

修真的世界,是以人族的自身為中心,透過對天地法則的感悟,從而獲得或駕馭天地的力量,但是凡人受自身先天條件所限,能修行者,萬中無一。

而工法和數理則不同,它完全拋開這個限制,反以天地自然為中心,透過對自然法理的認知與研論,創造外物並利用外物的輔助,從而獲得或駕馭自然界的力量。

大體上來說,兩者道殊同歸,但後者似乎更具普遍性,也就是說在理論上,工法與數理可以讓每一個凡人都可以擁有修真者一樣的力量,可以像修真者一樣,擺脫天地桎梏,縱橫世間。

但兩者誰能走得更遠呢?這是工法最後的疑問,當然這也是呂桐的疑問。

誰能走得更遠,暫且不論。

也許是因為他已修至混元境,難以捨去這一身通天修為,他認為世間修凡兩界的秩序還是應該存在的,如果像開天院那樣,修凡不分,天下豈不亂了套?

工法與數理的奇妙與威能,呂桐是不能否認的,甚至認為它作為一種普世的文明,更有存在的意義,畢竟能修真的人很少,比如,他的那些族人,受先天條件限制,就無法能踏上修真之路,但可以利用“工法”活得更好一些。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這種文明遠不是單一個體能構築起來的,所以無論日後怎樣,他都要把這種普世文明帶給他的族人。

為此,他在開天院參研了二百餘年。

呂桐就是在開天院遇到黑饕的。

他參研之餘,時常會想到一個問題,這裡的人呢?為何也像聖宗那樣,突然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很想從蛛絲馬跡中尋找端倪。

有一日,他在開天院中一處類似祭祀的石壇後面發現一扇隱蔽的石門,它和那些嵌在牆中的石磚一樣,邊角平整,中規中矩,若非是上面的青苔與別處略有不同,他也不會覺察到它是可以推動的。

他推開那扇石門,眼前現出一條通向地下的暗道,那條暗道不知被封了多少年,但裡面的空氣卻不顯陰腐潮溼。

他拾階而下,正在思量這幽暗深邃的暗道不知通向何處時,前方漸漸有了油火的亮光。

有人住在地下?

他自認為一身通天之能,可是這些年來卻不曾被他察覺,心中就有了一絲警惕。

通道盡頭陡然變得開闊起來,且燈火通明。

那是一間巨大的石庫,裡面擺放著數百具雕工精美的棺槨,石庫四壁立著一排排金屬書架,大多是空置的,除了一些書籍,還有一些晶石之類的小物件。

他找了一遍並不見人影,卻在石庫的最深處看到了張著大嘴的黑饕。

黑饕記不清多長時間沒看到有人從上面下來了,那時的黑饕還不會說人族語言,高大粗壯的體格像一座小山丘,一身錚亮的黑色鱗甲。

它被一條手臂粗的玄鐵鏈禁錮著,烏黑的鐵鏈一端連著它頸間的金屬項圈,另一端連著石壁。

很多年以後,當他們談論初次照面時,黑饕說它的嘴天生就大,但呂桐認為那個時候,它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時間久了肯定待傻了,猛然間看到一個“人”,它應該是十分驚恐的,而且還有些神智不清。

石庫像一個巨大的雜物間,但從擺放的棺槨來看,這裡有點像墓室,呂桐以為黑饕是守墓的妖獸,所以對它並不上心。

這裡燈火通明,黑饕顯然像是被人馴養的,他始終沒有放下心中的警覺。

自來到開天院,呂桐一直沉浸在工法的參研中,都快忘記自己是一個混元境的強者了,從院中的一些散記來看,後來的開天院,越發依重“工法與數理”的研究。

所以當他看到那數百具巨大的棺槨和那頭小山丘似的妖獸時,心中不禁產生了疑問:那扇石門的寬度只能容下他一人透過,它們又如何被弄進來的?如果不是先把它們放進來而後再建造墓室,那就應該有一個很大的正門。

事實上那個時候的他並不知道這世間有方凌這樣的,可以馭空間法則的存在。

他很快發現那些棺槨竟然是從地上開鑿出來的,而且僅是外形像棺槨,實際上是一種容器,當然,裡面也就沒有什麼遺骸了。

既然這樣,也就不存在從哪把它們弄進來的問題了,可是那頭妖獸呢?

他兜轉了一圈,沒有發現有正門,也沒看到馴養黑饕的人,就去翻看那些書籍,卻是一些修真的功法。

從典籍被擱置在如雜物間一樣的石庫裡,就可以看出開天院對待修真的態度了。

以他的境界,自然是看不上那些功法,若按聖世光明神典所述,混元境之後,眼中漸漸便無法典的存在,也就是說大音希聲,大道無形,至於創世大境,那就是越生死、創永生的境界了。

他原以為發現了一個地下石庫,多少會有一些收穫,結果卻是滿腹疑惑,很掃興。

他正要離去,忽聽到那頭妖獸低聲哀鳴,這才發覺自進來後,就沒正眼看過它。

他折回去,認真打量黑饕。看著它眼中流露出乞求的目光,忽想到這頭妖獸沒人飼養,如何在這裡存活的?

對於他的無視,黑饕是生氣的,而他站在眼前,像盯著怪物一樣長久地看著它,就開始焦躁不安起來,它拖動粗重的鐵鏈,“嘩啦嘩啦”左右跑動,跑累了就舔食石壁上的油火。

呂桐這才明白,黑饕是食火的。

可是那些油火從何而來,又如何能長年不滅?以他對工法的瞭解,心中已有了一個大概的推斷。

他靠近石壁,正如他猜測的那樣,燈盞燃的是松柏之類的油脂,油脂則是從石壁的小孔中滴出來的,松柏是山中最為常見的樹木,由根部引出油脂,是很容易做到的,只要松柏常在,這裡的油火就能長年不滅。

黑饕被囚在地下無數年,那種憋悶簡直生不如死,好不容易看到一個人闖進來,就巴望能被解救出去。

呂桐見它一臉乞求,就動了隱惻之心,心想自己也是獨自一人,不如把這妖獸留在身邊使喚。以他混元境之能,輕而易舉就破掉了黑饕身上的禁制。

把黑饕弄出去時,呂桐才想起空間法陣,心想,也許根本就不存在那道正門,開天院的弟子們,雖都重工法,但未必沒有勤於修真之道的。

重見天日的黑饕,對呂桐極為感激,呂桐也沒把它當成妖獸驅使,尤其黑饕學會人族語言後,更把它當成朋友一樣看待。

黑饕告訴呂桐,當年它被開天院的一個少年捉住,不知他們從它身上抽取了什麼,好像抽過兩次之後,突然有一天,就不再有人來地下石庫了,它也不知開天院發生了什麼變故。

至於石庫有沒有正門,黑饕說,除了呂桐發現的那扇石門,確還有一道正門通往地下石庫。

可是他倆始終都沒能找到那道正門,呂桐只能感嘆開天院的工法之精妙了。

呂桐是在混元境初成時離開聖宗的,在開天院參研工法的二百年間,穩固了修行境界。黑饕則在這期間稱霸冥月山脈,有了自己的領土疆域。

呂桐回了一趟族地,之後就召喚黑饕率妖獸出了曦原,在世間與西琉人族作戰,黑饕遇神獸獬豸不敵,斷損一角。

西都城外蕩陰山,呂桐為氏族之仇與秦珏驚世一戰,卻又救治了秦珏,它聽從呂桐的意願,率妖獸退歸曦原後,就沒再離開過冥月山。

呂桐則留在了世間,許多年後回來過一次,和它道別,說要帶呂氏族人去另外一個世間,黑饕想跟隨在他身邊,但呂桐說,它只屬於曦原這裡,之後,便從這世間徹底消失了。

黑饕自始至終沒有把斷角折損壽元的事告訴呂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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