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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清楚，畢竟沒人親眼見過命運，而且所有有關命運的神像，每個人看見的都樣子都會有所偏差。】
珈倫聞聲，從陌生的記憶中回過神來，問：“我能不能認為，命運是信仰的集合。”
【你這個想法倒是有趣，我不久前才碰見一個跟你想法一致的，但這件事無法驗證。】
“有辦法的。”珈倫說，“我有辦法。”
希羅握著黃金盃準備向後丟的手微微一滯，忽然來了興趣。
【什麼辦法？】
珈倫站起身向教堂外走去，屋外萬里無雲，陽光強烈，刺得她的眼睛有些發疼，但她仍抬頭直視著太陽，“我去扯破這個信仰，看看神的力量是否會因此而削弱，神又是否會為我親自降下神罰。”
“就像是馬丁·路德。”珈倫說，“又或者是加爾文。”
【你在說什麼？】
“一個老師教我的東西。”珈倫嘴角微微勾起，“她告訴我任何永恆的意志都不能高踞，任何獨裁的思想都不得長久，隨著時間的發展，長久積累下來的矛盾會誘發變革。”
“我想當這個變革的吹號者。”
藍鬍子的古堡內，希羅的動作徹底僵住。
她沒想到珈倫會選擇這樣做。
珈倫那邊還在繼續說：“你說紅舞鞋是命運代行者給我的詛咒，那我就選紅舞鞋作為我的象徵。”
“我會穿著紅舞鞋走遍整個西里爾大陸。”她說，“神如果真是從人類的信仰之中誕生的話，那祂們理應為人類謀求福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希羅怔了半天，喃喃答道：“那，我就祝你成功。”
她乾脆仰躺在地毯上，望著高高的天花板和上邊的壁畫，壁畫上繪製的是命運為眾神的誕生畫下命軌，引導眾人成神的場景。
希羅舉起胳膊，五指張開擋在面前，眼神有些渙散。
她知道老騎士當時選定珈倫的理由。
他自以為撥動了珈倫的命運之線，卻陰差陽錯地將她送上了這條命軌。
命運究竟是什麼？
無數人給出了無數種答案，希羅也見過不少抱有與珈倫和尹隨星的想法一致的人，但這些答案不過只是猜想，無法去憑藉人力得到驗證。
她能確定的只有這是一場命運的遊戲。
而她身在遊戲之內，無法窺見半點真相。
她有她的使命。
希羅長長地撥出一口氣，闔上眼在心底給自己說。
這是她誕生的唯一目的。
希羅拍拍自己的臉頰，坐起身，繼續投入找東西的工作當中。
第二個房間沒有，第三個房間沒有……第十個房間沒有，第十一個房間沒有。
城堡之外，血紅殘陽西垂，城堡內逐漸變得黑暗，希羅伸手打了個響指，半空中便憑空出現了一朵火花，亮著一圈光暈，為希羅照亮第十二間房。
希羅終於在這間房的角落翻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她的嘴忽然變得巨大，一張口就將手中的小盒子吞了下去，然後轉著鑰匙來到了第十三間房。
這個藍鬍子告訴她不要開啟，卻給了她對應鑰匙的房間。
希羅閉著眼睛都能想到房間裡的場景。
她心理毫無負擔地挑出鑰匙，插進鎖孔，輕輕旋轉，然後身體向後一牽，將沉重的門順勢拉開。
剝落的完整人皮，斷手斷腳，牆壁上懸掛著頭顱，滿地都是流動的鮮血，希羅的身上和手上握著的鑰匙也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跡。
希羅微微嘆了口氣。
這東西是基礎設定，她的魔法無法更改。
幸好她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看習慣了。
“我不是叫你不要開啟這個房間。”
身後，渾厚而低沉的男聲突兀響起，希羅手裡握著鑰匙，努力地調整面部肌肉，擺出一個恐懼的樣子。
退十萬步講，如果拋開藍鬍子公爵殺妻這件事，那藍鬍子的確擁有著普世意義上會吸引女性的一切特點。
他高大，帥氣，有著如雕塑一般健美的漂亮身材，面容立體，眼眶深邃，看只路過的螞蟻都像是深情款款的樣子。
除此之外，他還家財萬貫，富可敵國，雖然不是國王，但在這個小國裡，他有著足以匹敵國王的權力和地位。
但這十萬步在希羅這根本退不了。
不管藍鬍子的外在條件多麼優越，在希羅看來，他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殺人犯，連帶著他那一身肌肉都變成了助紂為虐的可恨工具。
如果他真的不想讓妻子開啟第十三間房的房門，那他大可以把這間房的鑰匙留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將它同那十二把裝著鉅額財富的儲藏間的鑰匙一併交給妻子。
想到這裡，希羅臉上的恐懼突然變得扭曲起來。
雖然她現在不死不滅，但這也不代表她能心平氣和地看著自己一遍一遍被藍鬍子虐殺。
其他身份被殺還好，反正次數也不算多，偏偏藍鬍子這裡，她一年要來上個許多次，每次都要替代不幸進來的可憐姑娘被殺。
希羅的牙根有些癢。
也許是因為她在這天聽了太多叛逆的言論，又或許是因為今天天氣確實不錯，總而言之，希羅在一時衝動之下，用鑰匙給藍鬍子公爵開了個瓢。
她記得上一次，上上一次，或者應該說是每一次，藍鬍子在虐殺不同身份的她時，都會在她露出驚恐的眼神時露出興奮而不解的目光，也會在她尖叫時嫌她太過聒噪不夠優雅，還會在她因為過分強烈的疼痛而暈死過去時，用一盆冰水將她潑醒，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說她實在是太過脆弱。
說著別人脆弱的藍鬍子其實根本也沒好到哪去。
他在希羅暴起時露出了驚恐的目光，在希羅用鑰匙砸向他腦袋時發出了比希羅最高的聲音還有高的尖叫，在腦殼被砸開後瞬間就暈死了過去。
希羅又用力踹了藍鬍子幾腳，想了想，又在藍鬍子臉上多劃了幾道傷痕才算解氣。
她知道藍鬍子現在死不了，在他身上，所有危及到性命的傷痕都會自動癒合，就算希羅真的走大運把他殺死了，過不了一個晚上，這個城堡裡就會出現一個新的藍鬍子，而且脾氣可能更為古怪，為人可能更加變態。
所以這個藍鬍子還是活著好了。
至少希羅已經摸清楚了他的性格。
她有些不確定地想，毀了藍鬍子的容貌或許會讓那些女孩不再沉迷於愚蠢的妄想。
但也有可能什麼用都沒有。
但無所謂。
她主要就是為了發洩情緒。
希羅控制著藍鬍子的手把自己先給殺了，然後就一路趕到克勞倫斯家裡，將熟睡的老太太用魔法轉移到另一個地方，再代替她，躺在柔軟的床榻上，陷入夢鄉，等待著小克勞倫斯把匕首插進自己的身體裡。
在入睡的前一秒，她的腦海中忽然飄過一個念頭：
能在睡夢裡平靜去世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