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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弗鎮中心。
從今天早上開始，布朗特的塑像就一直在不規律地頻閃，閃得準備營業的拓本店老闆有些心神不寧，就乾脆早早閉了店回家休息。
這樣的頻閃持續到不久前天空忽然烏雲密佈，電閃雷鳴，才漸漸停止。
“唉，散了吧散了吧。”周圍的鎮民見狀，擺擺手道，“本來還以為可以見到布朗特顯靈，現在看起來果然還是不太可能。”
“兄弟，你等等。”他身後，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顫抖著手指向布朗特的塑像，“你快幫我看看，是我看錯了嗎？”
“？”那人疑惑抬頭看去，眼睛驀地瞪大。
只見一道凝實虛影從純白塑像中掙扎脫出，編成小辮子的棕色長髮在她的腦後束起一個高高的馬尾，順著風向後飛揚，她左手握著望遠鏡向海邊那個方向的天空望去，右手搭在一個鎮民們從未見過的金屬管上，眯眼啐了一口，身影就倏忽而逝。
“那、那是……”那個方才不久前還說要大家散了的男子難以置信地喃喃幾聲，隨即立刻就朗聲叫道，“布朗特顯靈了！布朗特顯靈了！”
海邊，尹隨星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海水，她終於意識到了此刻那股不明的力量究竟想要她去思考什麼。
它要她去打破命運。
尹隨星的直覺告訴她現在想這件事會讓她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但在她意識到這件事時，她的思維就像是見到了肉骨頭的狗，根本顧不上她這個主人的命令，撒著歡地就開始朝那個深淵逼近。
“不能去……打破……”
“閉嘴。”
冷冷的，有些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思維的枷鎖再次出現。
尹隨星身子一軟，就朝著海里跌去。
在最後的視線中，她看見了一道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身影。
“……布朗特？”
尹隨星喃喃一聲，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半空之中，布朗特冷眼抬頭向上看去，見到滿天的泡泡後，眉梢一挑：“原來如此。”
她又向上飛了些距離，雙手持槍對準尹隨星正上方的天空，按下扳機。
“砰——”
隨著一聲槍響，烏雲以一種在自然狀態下絕無可能出現的形式四散裂開，在無數道縫隙匯聚的那個點，一滴鮮紅的，混著混濁金光的血滴了下來。
“變弱了？”布朗特喃喃一聲，身影在逐漸亮起的日光中消散，她抬頭看了眼慢慢散開的烏雲，又低頭看了下昏迷的尹隨星，語氣中有一絲的難以置信，“真的要結束了？”
漂浮的泡沫在半空中一點點凝聚，希羅的身影隨之浮現。
她低頭翻來覆去檢視自己的手：“剛才是怎麼回事。”
“希羅。”冷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你太早把手鐲給她了。”
“？”希羅一懵，“我之前也發現了，所以我……布朗特？”
“你的靈魂不是已經被……”
“這不是我的靈魂，這是信仰。”布朗特這下消散地只剩一張臉了，她呼了一口氣，加快語速道，“外來者剛剛差點就要提前開啟任務，地點了解程度決心都不對，貿然引起它的注意的結果你也知道。另外，這次它不知道為什麼變弱了，機會難得，你最好有空就好好守著她。”
“只要那個塑像還在，我就還有可能出現。”半空中，布朗特僅剩的下半張臉說，“你不用太擔心。”
說完，布朗特就徹底消失在半空之中。
希羅目送著布朗特消失，表情有些落寞，她自言自語著嘟囔了一句：“這麼多年沒見，一見面就說我。”
“不過……信仰？”希羅沉吟片刻，身形在半空中一閃，也消失在原地。
*
一個村子外，珈倫手裡捧著一疊手抄的告示，斜倚在樹幹上休息。
她在這個村子的宣傳工作已經差不多結束了。
在她決定了要破除信仰並付諸行動的初期，她被人用臭雞蛋砸過，被狗攆過，也被威脅過要把她綁上火刑臺，甚至也真的被綁上去過。
但好在，她都挺過來了。
宣傳工作最難的其實就是從零到一的這一步，只要邁出了這一步，種下思想的種子，後面就能稍微簡單一點了。
“呼。”珈倫低下頭，鼓了鼓臉頰，從衣兜裡翻出一張地圖，“下一個地方去哪好呢……”
“就去科弗鎮吧。”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珈倫在記憶裡對比聲音，驚喜回頭：“是你！”
“是我。”希羅的身上還帶著海水特有的氣息，她伸手拿過珈倫的告示，翻著看了看，說，“科弗鎮有你需要的技術。”
希羅伸手想要拍一拍珈倫的肩，就像是尹隨星和陳星習慣的那樣，卻在手落到珈倫肩上的前一秒蜷縮了起來。
她的手現在不算乾淨，還是算了。
珈倫直接把希羅的手按在自己肩上：“沒事，我不嫌你手髒。”
“你突然來找我，是我做的事能幫到你嗎？”
“能。”希羅點點頭，肯定道，“而且不僅僅是幫到我。”
還有曾經的你，現在的布朗特，大克勞倫斯和小克勞倫斯的祖母，森林裡有著糖果屋的女巫，美麗的芭蕾舞演員，被塞進木桶裡推下山的姐姐，藍鬍子慘死的每一任妻子，十一隻野天鵝的妹妹，隆冬裡被凍死的小女孩，莫名其妙死在老瓦洛手中的女巫，林中睡美人，豌豆公主，陳星……
珈倫的行動和布朗特的話給了希羅新的思路，她現在大概能確定祂就是信仰的集合體。
所以，無論珈倫能不能真的做到成為宗教改革的吹號人，她都已經幫到了很多人。
珈倫看不懂希羅的未盡之語，但她從希羅的表情中讀出一個結論。
她現在正在做的事情非常非常重要。
“我知道了。”珈倫說，“我會努力的。”
希羅快速抬頭看了一眼天，又盯著伽羅的眼睛：“萬事小心。”
她思索了一下，讓珈倫先閉上眼。
珈倫心裡雖然疑惑，但還是聽話閉上了眼睛。
希羅伸手摘下自己的耳朵，將這隻耳朵變成了一個耳朵形狀的吊墜，掛在珈倫的脖子上。
希羅：“遇到危險的話就對著這個吊墜叫我的名字。”
“知道了。”珈倫依舊閉著眼，伸手去摸脖子上新增的吊墜，“我會的。”
“再見。”希羅說，“希望你永遠都用不上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