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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抓著樹枝站穩,一抬頭,對上那婢女異樣的眼神。
彷彿在說:第一次見人平地摔。
“……”
玉笙垂頭理理裙襬,目及溼漉漉的那一塊,心情驟然低落到了谷底。
從被玉柔臨時推出來——再到被棲霞縣主刁難——再到現在莫名一跌。
今天真是諸事不順。
這一刻玉笙竟有點懷念早上那會兒,和神明之間的試探,都比與人相處要單純得多。
又沿著彎彎曲曲的道路走了一段。
婢女止住步,介紹道:“這邊都是客房,平時無人居住,但也會經常打掃。玉小姐,您先選間屋子進去坐坐,婢女去給您拿一套新的衣服過來。”
“好,辛苦你了。”
目送對方離開,玉笙環顧四周,踏上臺階。
鬱鬱蔥蔥的樹木將半個屋頂遮蓋,罕少覓得鳥雀身影,只聽聞嘰嘰喳喳的鳥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清脆悅耳。
這片客房偏遠清幽,顯然是屬於較下等的。
當然,玉笙也自知不是什麼貴客,沒有挑剔的餘地。
——鬱悶到極點的時候,真想大喊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遲早要讓他們好看!但是想想還是算了……逃離京城這個華而不實的大金籠,到外面過好自已的小日子才最重要。
平復了一下心情,玉笙隨便選了一間屋子,推門進去。
外面看起來平平無奇,實際上,這房子面積不小,屏風隔開裡外間,木櫃、書案、茶桌等一應俱全,佈置得華美精巧。
玉笙新奇地轉了一圈,繞到屏風後。
床幔是放下來的,影影綽綽間,看出床上像是鋪了被子。
玉笙沒有探究的意思,剛一轉身,背後突然冒出來一道男聲,把玉笙嚇得一激靈。
“姑娘闖入閨閣,就準備這麼走了?”
這道聲音拖得悠長,語調婉轉勾人,偏偏又是低沉磁性的男聲,聽上去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裡發毛的寒意。
倒黴的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
玉笙暗暗叫苦,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回頭。
只見床幔被一隻白玉般的手撩開一道縫,一雙似笑非笑、桃花般的眼睛自帳簾後露出來,唇角還勾著俊美惑人的笑。
“實在抱歉,打擾到公子了。我不是有意闖入的,不知道您在此處休憩……”
說著說著,玉笙心生猶疑。
這男人長得也太妖孽了……但她似乎在哪裡見過?
男子看上去完全不在意她的道歉說辭,徑直抬手,徹底拉開床幔。
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或許會長針眼的東西。玉笙倉促轉身。
身後傳來慢條斯理地整理衣服、系衣帶等窸窸窣窣的動靜。
玉笙如芒刺背,連忙往屏風外繞去。
“闖了我的閨閣,可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哦。”讓人分不清是調笑還是正經的聲音,陰魂不散地追過來。
玉笙欲哭無淚,只能死死盯著不遠處的房門,不敢邁出去。她怎麼這麼倒黴,偏偏就挑中了這間房?
半晌。
男子衣冠整齊地邁步出來,優雅地在茶桌旁落座。
茶壺是空的。
男子倒了一杯空氣,卻也沒尷尬。神色自若地把茶杯放到一旁,跟玉笙搭話:“你是來府上參加春日宴的?”
說話間,他的目光掠過玉笙沾溼的裙角,瞭然收回後,面上不動聲色。
而玉笙緊緊盯著他那張臉,此刻恍然大悟。
她想起來這人是誰了!
當初她曾在京城的街上把一個從馬車上下來的公子誤看成沈確。
就是那人!
“是。”玉笙回過神,應聲道。
男子饒有興趣地注視著她,“你是哪家府上的?”
“玉府,玉笙。”玉笙只想儘快擺脫他的糾纏,“這位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莫要戲弄我了,這次的春日宴……你不是也要去參加嗎?”
玉笙猜測對面人大概身份不凡,便試探著問。
男子只笑眯眯地道:“不要叫公子了,你可以叫我沈贏。”
玉笙瞳孔地震。
怎麼出一次門,原本跟她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大人物,這回紛紛撞著了?
沈贏,同樣是京城中的風雲人物。
昔年,新帝與北周沙場對壘時,天星侯曾因沂水之戰聞名於天下。後來天星侯投了新帝,其在北周被封的爵位沿襲至今朝。
如今天星侯雖說自稱養老,在朝中甚為低調,但依然沒人敢小覷。
天星侯無妻無子,曾有個感情深厚的同胞兄弟,卻戰死於沙場。於是他把兄弟之子沈贏過繼到了自已名下。
也就是說,沈贏是妥妥的襲爵接班人,在京中威名赫赫的小霸王。
“世子殿下……”玉笙語調虛弱。
據傳,這人最混不吝,風流浪蕩,喜怒無常,做事全憑心情好壞。
“嗯?”沈贏挑眉,託著腮,一臉笑吟吟看好戲的模樣。
玉笙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轉移話題,不是辦法的辦法,“世子殿下,以您的身份,您怎麼會……在這裡休息?”
沈贏眉頭輕蹙,哀怨地嘆了聲:“一個春日宴,那些人那麼早過來做什麼?一早上吵吵鬧鬧的,想安生睡會兒都難。早知道,昨晚我便不跟著裘駿逸來公主府歇了。”
……他是怎麼做到,這種說話姿態,卻又不孃的?只顯得風流陰柔,還帶點搞笑。
說著,沈贏打了個哈欠,伸懶腰起身。
出門看了看日頭,沈贏自言自語:“要開宴了呀。”
跟在他身後的玉笙滿心能逃過此劫的暗喜,敷衍著應聲:“是的。”
不遠處,那去拿衣服的婢女剛好走過來,見到沈贏吃了一驚,忙問安:“見過世子殿下。”
孤男寡女,單獨聚在這偏遠僻靜的地方。偏偏還被這婢女看到了。玉笙真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那婢女眼神瞟得飛起,還自以為掩飾的很好。
沈贏望向婢女:“本世子嫌碧閬苑那邊吵,過來這邊的客房休息。聽到門外有人,出門撞見了玉姑娘。”
他堂堂世子何須向一婢女解釋。說這些話的意思,無非是警告那婢女不要亂說話。
“本世子,你可以當做沒見過。”
甚至讓她忘了有這一回事。
“是。”婢女喏喏應下。
沈贏也沒有再和玉笙說話,理理袖擺,徑直大搖大擺地向外走去。
玉笙鬆了口氣,有些驚奇,他人還怪好的嘞。
*
一刻前。
在玉笙繞進屏風的同一剎那。
追著那道拉扯傳來的方向,走入公主府深處的燕岌,恰遇上一名小廝跌跌撞撞地迎面跑來,邊跑邊驚慌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燕岌止步,鳳目微眯:“何事?”
小廝起初還猶豫,被左右侍衛一同壓上來制服後,慌忙把東西吐了個明白:“是,是韓樂人!聽聞皇上親至,他嚇得畏罪自殺了!留了,留了封血遺書。說是……說是為了不給皇家抹黑,為了保太后顏面。”
“——呵。”
燕岌冷笑出聲。
這顯然是針對皇家的手段。
而燕岌,最厭惡這些上不得檯面,暗中作祟的魑魅魍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