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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志怪異聞錄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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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戲

傳有書生趕考夜宿於荒,睡後隱有戲聲,醒來循聲而去,只見紅戲臺,綠披掛,塗白臉蛋的戲子在臺上咿咿呀呀,臺下坐著數名觀眾,時而叫好,時而擊掌以賀。

那戲臺上水袖一捲,書生便也恍恍惚惚入座去。一場戲唱到天色方亮,臺上諸人一禮後便消散無形,書生如夢初醒,才覺出怪異,再一回想。

臺上唱戲森森鬼氣,座下聽戲尖嘴猴腮,竟無一是活人。

此戲多見於夜間鄉野之地,有孤魂野鬼搭班作臺,為田間野怪唱出鬼戲。夜戲與人無干,戲鬼並無害人心腸。夜遇無需驚慌,只觀戲便可。

注:若戲鬼作邀上臺,勿應。

再注:若只見一人吊嗓唱戲,莫看莫聽,轉身離去。

2.童身

時下鄉間,男務農,女耕織,孩童則聚在一處玩耍作樂,午間傍晚各有人喚子歸家。若有陌生小娃與子同歸,男子避進屋內,柳葉兒湯煮成白色,女子供之一碗,即可驅。此喚童身,非人也,乃夭折小童所化。

白日童身與活人孩童一同玩耍,入夜無處可歸,自與玩伴歸家,乞碗吃食。

童身多死於疾病、缺衣少食、天災等因,年少而夭,非為人所害。

若溺死女嬰、或死胎所化,則非童身而為嬰靈,怨氣滿腹,不能驅。

3.山母

古人或傍水而作,或依山而作。老話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傍水者供河神,多以女子為祭。依山者則供山母。

山母多為山間精怪所化,山魈野狐種種不一而足。泥瓦作塑有之,金雕銀像亦有之。

所供山母之處,有山形青秀,鍾毓之地,人傑輩出,代代安平。

也有山形陡峻之地,山惡民刁,常有血案,異詭之事頻出。

天定耶?人定也。

山母本無善惡,若山民祈風調雨順,供以吃食香火,則為善神。

若山民祈天降橫財、私仇私利,以活人心肝為祭,則為惡神。

善神庇佑,惡神索取。人心所向也。

4.鬼叫魂

婦人拿一碗撒過柳枝水的豆子,在村口呼喊孩兒小名,是為叫魂。有小童發高熱昏迷不醒,多用此法。

此法非人所獨有。黃昏之刻,陰陽相交之時,有獨行於河岸柳林,槐下井邊者,聞聲呼名,初聽如生人,再聽如親朋,再聽如父母。

有應者,立失一魂二魄,自此心智有缺,狀若痴傻。野鬼得作人形。

5.灶鬼

臘月二十三,祭灶神。臘月二十四,灶神巡遊人間畢,歸天敘人間善惡。正月初四,接灶迎神。

臘月二十四至正月初四這十天,灶火無人看顧,灶鬼現,偷食些灶王爺未享用盡的糖食清水。有人在年節間見過灶鬼真身,其通體漆黑,四肢細長,有頭無臉,唯有肚腹如鼓。

有愚昧者以鬼為神,拜灶鬼為灶神,以祭祀之。灶鬼來者不拒,享用祭祀多者,初四接神日可拒灶君於外,佔灶神位。

然灶鬼不得登天,有名無實,終究只是欺一欺民間無知者。

6.錢兒蟲

這世上有人盤玉器,有人盤古玩,可有人見過盤銅板的?銅板外圓內方,穿成一吊,以氣血養,九九八十一,再得三九往復,銅板換了新樣子,一吊錢成了外方內圓,就會生出錢兒蟲。

錢兒蟲磨做粉,生水服下,這人也就跟銅板一樣換了性子,自此於商一道大展其財。

據聞,山西介休,就曾有一位服過錢兒蟲的,生意做的奇大,只是人有些怪癖,喜好蒐羅美女,又叫在個不見光的屋子裡服侍,怪得很。

不過自古高官富商,多有些怪癖,相比之下,這錢兒蟲倒也算不得什麼。

7.走貨郎

走貨郎,貨郎走,貨郎擔裡萬物有:一曰財富貴,二曰勢色權,三曰友親愛,四曰壽長生,五曰魂歸來兮復陽世,六曰所夢多思事事成,七曰見來生。

有貨郎,貨郎有,貨郎擔中換萬物:一曰手足耳,二曰眼鼻舌,三曰腦心神,四曰精血魂,五曰還爾雙目見大道,六曰賜爾天心無絕衰,七曰無死生。

8.黑奶奶

“娃兒乖,不哭不鬧了啊,鬧聲響,黑奶奶想,哭聲大,黑奶奶抓……”

涼山某地盛行以黑奶奶哄小兒入睡,問何為黑奶奶,皆不答,笑曰不過胡謅罷了。唯一痴兒聞之則笑,擊掌高呼。“黑奶奶是姥姥,黑奶奶是娘,黑奶奶是阿爹,黑奶奶是我。”

9.留娘

董家村的外姓新娘子,先產子,再辦席。禮成後便日日著紅嫁衣,紅蓋頭,紅繡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日只在屋內做繡活兒,叫做留娘。本家女嘴上羨慕留娘不必下地幹活,然而要讓兩者換一換,她們是萬萬不肯的。

若有人肯掀開留孃的紅蓋頭,就見得粗黑的三把穿皮透肉的鎖:一把鎖在脖頸上,二把鎖鎖住了上下唇,三把鎖掛住了鼻尖尖。

雖不知這三把鎖是作何用處,但活人遭這麼一鎖,想必滋味兒是不好受的。

10.狐觥

耳尖到尾尖沒有一絲雜色的純白狐狸,需得在三個月內的幼狐,活剝皮,拆其骨,磨成針,狐狸皮子縫成個兜,背為蓋,身為腹,爪做足,軟皮子也能做酒觥。

這狐觥有大妙處,一個金豆子順嘴塞進去,再倒滿了酒,第二天就有兩個金豆子。一作二,二作四,四作八。得了狐觥,拿了聚寶盆來也不換。

11.傀兒骨

傀兒骨,有骨無皮,長三尺三寸三,夜伏屍下,遇生人活氣則起,穿皮附骨。初無異,七日不能言,月餘後,傀兒骨欲向左則人向左,傀兒骨欲向右則人向右。被附之人思慮無礙,然身不受控,再過一月,言語似如初。

待傀兒骨滿足,被附骨者則身形漸小,日復一日,縮至三尺三寸三,皮肉漸消,得傀兒骨二。

若遭傀兒骨附身,一月之內,晴日下剖肉取骨,尚可得活,一月後,鬼骨人骨再無分別,人無救矣。

12.紙轎儀

婚喪嫁娶,乃人生大事。家貧無資,置辦不起花轎,妝禮一應儀仗等,可請紙匠扎一副紙轎儀,再設壇燃香,請囍神降靈,紙轎儀得靈顯化,拔地而起,儀仗們吹吹打打,與活人無異。一路接送新娘入門。此法只需給紙匠百文辛勞費,比實打實備彩娶親省上不少。而新嫁娘入門後再發覺不對,已是來不及了。究竟婚儀過後便是尋常日子,不歸囍神轄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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