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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月吃得直打嗝，方才想起公主讓她帶回的小冊子。
孟安漪翻閱後直咧嘴笑，她就知道，公主心底希望她能與時無端共結連理，所以給她的花名冊可能會遺漏那麼幾個。
這個冊子上只有一人，大理寺正寧宇川。
永淵侯獨子，幼時喪母，四年前父親戰死。
行事反叛，與家中叔伯斷了干係，公主探聽出他請旨在處理完手頭的公務後就辭官回鄉，只是皇上不捨有才之士退隱，給其時間再加思慮。
公主查探出他已不再接受新案，是打定主意辭官，到正常卸任，至少還得一年半載的時間。
“眉如墨畫，眼若星辰，英偉不凡呀，配我如何？”孟安漪觸著首頁上的畫像，讚歎不已。
纖月看看畫像又看看孟安漪，點頭，“還行，小姐，長相這關過了，其他的呢？”
孟安漪興奮介紹，“每一條都符合！父母雙亡，自己一人分了家。”
纖月答，“就沒有小姐憂愁的難纏的婆婆。”
孟安漪翻頁，指著，“大理寺正，稽核獄案，這些都是他的功績，看百姓和同僚這極好的評價，難怪皇上不捨。”
“還有不納妾！”
纖月疑惑，“小姐如何看出？”
“你看這段，上面說他曾6次拒絕叔伯和繼母送的女子，繼母覺著下不來臺，逼迫他收個通房，他當眾立誓一生只會娶一個心愛之人做髮妻，只留個背影便揚長而去。”
公主調查得極詳細，連他喜歡什麼時辰出入哪些酒樓都有。
纖月眯起眼睛，“奴婢就說過許多誓言，都未照做，到現在也沒被天打雷劈。”
孟安漪握拳托腮，“你別掃興，管他真話假話，等他辭官後，山高路遠，我有的是金銀，他若納妾，我便帶著孩子同他和離，我走我的陽光道，他走他的獨木橋。”
“小姐，八字還沒一撇呢，您就想到孩子了。”
孟安漪雙手伸直，抬著畫冊，一臉痴笑，“已經有一點了，只要我拿著筆把一撇畫上，另外一捺，就更容易了。”
“哪兒有一點？”
“公主調查了，京中適齡的小姐幾乎都見過他，他常被官員邀請到家宴中，但至今沒有心儀的女子，那就證明那些賢良淑德，嬌俏可人的小姐，他都不喜歡，我這樣的，他定能入眼。”
“他要是連我都不喜歡，除非他喜歡男的。”
孟安漪把畫冊放在枕邊，想把他的樣子刻進心裡，她在話本上看過，其實男子都差不多，女子對一個男子死心塌地，尋死覓活，無非是添了自己的想象。
就像她對時無端，出宮後就沒有再見過，她一直在原有的印象上，添了許多想象。
時無端應該也是如此，多年未見，他也有自己理想中妻子的模樣，孟安瀾雖然對她壞，可她不論是樣貌還是才學，都是極好的，又有手段，她符合世子妃。
內宅女子，誰沒有些手段。
時無端踢她的這一腳，她不怨，是她騙了他。
就此兩清。
其實，當初那道賜婚的聖旨，若沒有來得那麼突然，她也不會做偷樑換柱欺騙他的事。
沒有聖旨，她會直接拒絕他。
*
孟安漪住東院，是整個孟府平日最為熱鬧之處，孟夫人隔三差五就送東西來。
近日送得更為頻繁，比從前的貴重許多，她養著傷未出門半步，聽丫鬟說時無端派人送了好些東西給孟安瀾。
作為寵愛她的孟夫人，自然打著疼愛她的名義，多送了些。
“你太過放縱她，縱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老爺，您別動怒，順順氣，安漪病著，待會兒好好同她說。”
孟安漪趴在床榻上，聞言一頓，將話本放到軟枕下。
纖月無奈，“小姐，老爺和夫人來了。”
纖月忙從榆木楎架上拿外衫給孟安漪穿上，攙扶著她越過兩道屏風到正廳。
“爹爹，夫人，敬叩金…”孟安漪鞠躬頷首，還未等她說完話。
孟老爺便打斷，“我看你好好的，今日之事是在駁誰的面子？”
一開口就是冷嘲熱諷。
孟安漪自顧站直，耷拉著頭，“回爹爹，女兒不敢駁你的面子，更不敢駁夫人的面子。”
知道父親是為了她稱病拒見顧寺丞夫人，他家有個三公子正當議親。
“狂悖！”孟老爺目眥欲裂。
孟夫人牽起唇角，聲音低柔，“老爺，您消消氣，安漪性子直，她有什麼錯處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是～”
孟安漪垂頭閉眼，又得在這兒聽大戲。
孟安瀾盡得孟夫人真傳，不喜歡一個人，何種手段都不會喜歡的，可讓愚蠢的男子憐憫，在大宅子中，也是一條出路。
“你的不是？你的不是就是處處苛待安瀾，把這個混賬縱得不知天高地厚。”
孟夫人捂帕，盡顯屈苦。
“老爺，你道我苛待，安瀾性子淡，她也時常同我說多關心她姐姐，你大可叫她一問她。”
“安瀾的婚事我操碎了心，放下臉面好不容易又替她尋了個良緣，安瀾身子不好，我就萬分自責沒照顧好她，這些事，壓得我夜不能寐，你當我為了什麼，就為了兩個女兒，為了孟家。”
孟安漪心想下次該重新換塊地兒站，這地面的柏木紋路熟悉得她都能畫下來了。
孟老爺皺眉，原是來責備孟安瀾的，怎的夫人訴起苦來。
不過，他這個夫人著實挑不出任何毛病，對孟家上下盡心盡力。
孟老爺溫聲好言幾句，孟夫人才緩過。
孟安漪實聽不下去兩人虛以偽言，“爹爹，只要顧家願意，女兒一切聽您的。”
兩人同時看向孟安漪。
孟老爺收緊下巴，清了清嗓子，“安漪，你這個性子該改改，你既願意，今日稱病不見，你母親已經三催四請，又是何用意？”
孟安漪仍垂著頭，緩緩道，“女兒自知這些年拖累了孟家，靠夫人全心全意的照料身子得以康健，下人來報外祖母病了，方才是打算收拾行囊，同夫人和妹妹一起到曁州盡孝。”
這話堵得二人一時無言。
孟安漪只見孟夫人緊攥著手中的絲帕，自己親孃都快死了，還能抽出時間為孟安瀾謀劃呢……
她明面上一直是慈母，只能拉著爹唱黑臉讓她乖乖答應婚事。
關乎孟家的大事，她不能明面駁父親，且她這個父親更是個偽君子。
將死之人和她這個不聽話的混賬，孰輕孰重。
既然有了寧宇川這個目標，她不打算在府裡耗費光陰，她要的，是獨善其身。
所謂的外祖母病危，有了藉口，就懶得去前廳……
反正她同不同意，到時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