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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醉苑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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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曉頭七:臘月十三】

我悔恨自己為何這麼傻,如此輕生。

如今再去糾結緣由已然無用了。我轉念一想,既然來到了那就看看爹,我飄過去,到後院門口,我下意識地用手推門,卻發現我手可以穿門。

對啊,我現在已經死了!!!呵呵哈!

我對自己冷諷了一番便穿了進去,原來魂態是可以穿梭的,整個偏院小舍只見爹的屋內有燭光,原是他還沒睡,我輕輕地靠近窗紗,隱約聽見了哭聲,我穿門而入。

是爹,他正在抱頭痛哭~~

“曉兒,爹對不起你,是爹不好,是我的錯,我不該如此打罵你,我的曉兒!”

爹??!!

我不明白那天的爹為何如此氣憤,那鞭子抽得我真的好疼好疼。我不怪他,只是不理解,爹從來沒有那麼憤怒地打過我。

我還在感傷正想前去抱抱爹,這時他收住了眼淚,起身去找什麼東西,轉身片刻,他手裡拿了一些紙錢還有白色香燭,他隨後從床榻下面掏出了媚姐珍藏多年送給他的酒來,走出了屋內。

我跟著父親,望向天空那輪明月,那夜月光照耀下的他,蒼老的背影是如此沉重。

他走到了後院亭子外圍,一攤坐了下來,點燃手裡的香燭置在土裡,紙錢熊熊火焰燃燒著燃燒著,他落下了淚。

“今夜是你的頭七,曉兒,你有回來看過爹麼?”

我這才明白我已經死了七日,可我腦子很模糊,記不清這幾日在哪兒,全無印象。

看爹如此難受,我開口說道:“孩兒在。孩兒此刻就在你身旁,爹!”

終是人鬼殊途,他聽不到我說的話。

爹開啟那壇封酒倒在兩個碗裡,一碗灑在地上,一碗他一飲而盡。

“好酒,這酒是爹同你頭次喝的那酒,一樣的味道,香濃似意。曉兒覺著味道如何?”

哈哈哈哈哈,爹又痴笑起來。

“爹老糊塗了,居然忘了你不喝酒。爹記著,你娘還在世的時候,我們一家高高興興地過節,那次爹高興忽悠你喝了酒,你啊不爭氣,抿了一口,足足昏睡了一日,害得我跟你娘啊也跟著擔心一整日,你醒以後我們才放下心來,你娘吵著不許你再喝酒了。”

“我還笑你個小崽子沒出息,這點酒量就醉成這樣,這番肚量將來怎麼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啊。”

爹又倒了酒,悶了一碗酒,繼續滿上。

“爹只是口頭說著你,心裡確是以你為傲,我上輩子定是積了德,今生會有這麼個好娘子好孩兒做一家,是我最幸福的事了。”

“爹!”

我內心有種說不出的苦暖。

“都怪我,爹不該聽信那些流言蜚語,我不該如此不分皂白打罵你……爹後悔了!”

聽完爹的敘述,我才明白那日爹為何生氣,原是他聽到了我和齊公子的些許流言,還有那些銀兩,才多想誤解了我。

“都是爹的錯,都是爹的錯……”

他哭的好傷心,好傷心!!!我從來沒有看到爹如此哭過,我心中說不出的痛。

“爹,孩兒不怪你,爹,別難過了!”

“初四那夜夜已深大家都睡了,我不見你回來很是擔心,去後院看看門已經鎖了,我給你留了門,不久聽到後門動靜我便熄了燈不想被你發現,我知道是你回來了,當時我並沒有睡,捂著被子側身一旁,想過問你發生了什麼,但又不知該如何對你說……”

原來那晚是爹為我留的門,爹一直背後默默關心我。是我讓爹失望了。

他又喝了兩碗酒,踉踉蹌蹌地起身走向河邊,他看著天上即將成圓的孤月哀嘆:

“曉兒,你走的那天夜裡我也為你留了門,卻遲遲都不見你回來,我到屋外瞧了幾次,爹有那麼一瞬間聽到後門動靜,只是些許了幾聲,以為是誰家貓狗搞得動靜,我當時沒太在意就回屋了。”

“可是……爹沒想到是你……”

“要是我多留點心推門去看看,你是不是就不會……就不會……”

爹放聲大哭起來,我好久沒見他如此傷心過,上一次見如此還是娘走的那段時日。

爹!!!

我聽了這番話全身驚麻了,我也在想若我當時再用點力把門推開,哪怕一點點再製造一點動靜,爹會不會聽到聲響過來看到我了?那我這一切會不會不再錯過了?

可事實,一切都錯過了!

爹是如此關心掛念著我,他是愛我的,一直都愛我的,姜曉啊姜曉,你為何如此犯傻啊!留爹一人在世他得多痛心啊!!

上蒼明明給了我一線希望,可我都錯失了!一切都有選擇,我為何不抓住它呢?!

“娘子,曉兒,我來了!”

撲通~~~

爹!爹!!爹!!!

他撲騰一下跳了水,我頓時慌了,跑上前去想拉回他,奈何我怎麼觸碰都摸不著他的身子:爹,你不要做傻事啊!爹!!

我救不了他,沒辦法只能求助於人。

可現在醉苑樓的人都在前院,我內心掙扎焦急萬分不知道怎麼辦了!!

突然我看到了阿生,他剛好起從前院過來,我飄了過去來到他身旁,在他左右耳邊狂吹鬼風。

“嘶,這會兒怎麼冷颼颼的!!”

我想讓他發現亭子下我爹落水了,我來回鼓吹他耳畔,他終於發現了。

“快來人吶,快來人吶,有人落水啦,有人落水啦!!!”

他的呼喊聲驚動了前院,大家紛紛聞聲而來一起合力救下了爹。

忙活了一陣子,爹並無大礙,他睡下了,待大家走後我來到他床前,跟他道了最後一別。

“爹,孩兒不怪你,都是曉兒一時想不開才尋死的,投河自盡未成,奈何我回來之時癱硬倒在了門口丟了性命……爹,曉兒希望您能夠好好的活下去,不可以在做傻事了。您不要太過於傷心了,記得多保重身體啊。此生我不悔做你孩兒,來世若能到爹身邊再孝敬您,爹……孩兒走了,您……珍重!”

那是最後一次再見我爹,臨走之時我彷彿看見爹的眼角留有一道淚痕。

我不由感懷,終是我不孝,愧對爹。

我在醉苑樓裡晃悠跟過去都道了別,我想我姜曉此生,到這裡盡頭也不留遺憾了。

“姜曉!!!”帶有一聲哭腔。

我忽然聽到有人在喚我的名字,我隨著喚聲飄去,我當時驚住了竟然是齊府傳來的,為何是這裡,原來是他齊公子,這番虛情假意的,是在幹什麼。

我滿身厭惡,當時並不想見他。我轉眼一想,我現在是魂他看不到我,去嚇嚇他也算為自己報報仇,我透門進去在遠方看著他在喝酒,一身疲勞滿臉鬍渣狼狽模樣,同我生前見到的他完全不一樣,認不出是他了。

“姜曉,你知道麼我是真心愛慕你啊。”

我不知為何,看著他如此真心,我的恨意漸漸隱退了些。

那日同他質問了很多事,他居然對我說忘了他對我做的事,我不知他是故意裝作不知情,還是真忘了,我都恨他。

他情緒激動一頭撞向房柱子,昏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時,額頭上有一處淤青。

是的我還沒走,在不遠處看著,他突然一下子撞向柱子,我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用意念操控凳子阻擋了他,我還是選擇救了他,只是頭磕了一個包並無什麼大礙。

我們在湖邊交心之後,不復相見了!

『生時不知君心意,死後明瞭卻晚矣』

我想:

我也有過那麼一刻感覺心裡是有他的。

我最後還是選擇原諒了他,只是沒對他親口說出這番話,因為我的私心,想讓他活著記著我姜曉一輩子。

想著我走後的這世間還有那麼一人是愛著我姜曉的,那一人正好也是我愛慕之人。

讓這份隱晦的愛意存於這世間吧。

哪怕僅一人,僅短短一瞬,也是好的。

『一心僅一人,存於百世間。

未能得此語,且復忘人間。』

【小故事番外:臘月初四,齊府】

“大哥,你說咱齊爺最近是怎麼了,我好幾次去他房裡送膳都看見他在傻傻嗤笑,那笑容模樣可謂小娘子般嬌羞啊……”

“哈哈哈哈,咱們這爺應該是情竇開竅了,遇到自己心宜之人了唄!”

“啊?是誰啊,我每日跟著爺都沒見過他和哪個女子相處過,還有我不知道的?”

“你啊,笨,爺向來不怎麼外出,你想想這幾日誰來府裡頻繁?”

“來府裡?你是說那個唱曲小郎君?”

“對咯,你腦袋瓜還至於太笨吶!”

“可是,他,他是男子啊?”

“是男子是女子又如何,只要爺喜歡我們就喜歡,哪怕他喜歡的是隔壁院裡的阿花,我們都要裝作喜歡,不能質疑他明白麼?”

阿花?隔壁院李嬸家的那個傻丫頭。

“大哥,你這是何意啊?”

“我剛還誇你聰明,現在怎麼又糊塗了?他可是我們主子,把他哄好了他日子過的快活,我們的日子才過的舒坦。”

“噢噢噢,我明白了,還是大哥智慧。”

“既然咱們爺有那份心,不如我們幫他一把,若是他滿意了,你我不就立大功了?他一高興,我們得好日子不也來了!!”

“大哥,那我們該做什麼?”

“來,你過來我挨你說,我們這樣……”

他吩咐小弟去街上買份迷情藥,幾個小弟忽悠齊允一同喝酒,這個醉酒場面好不快活!小弟提前在齊允的那壺酒裡下了迷情藥,齊允喝的大醉,小弟們微醺,他們看著時辰差不多姜曉該來了,他們撤退之前還在房間裡點了迷香。

聞香者,失識力,意歡魂。

之後姜曉一來就便發生了那日的事,姜曉也中了迷香之意情迷其中,齊允喝醉酒還中了秘藥,那日的事情他忘的乾乾淨淨,毫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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