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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生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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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咪睡在窗臺上,她不喜歡我,往日都是睡在遠離我的那邊窗臺角角上,今天卻蜷曲在了窗臺中間,但我坐在書桌這邊她也不敢過來。

我已經不會睡覺了,但晚上到了這個時間仍然讓我有一種熬夜過度的愧疚感,我不知道該做什麼,看了兩眼我的小貓,怕盯著她久了她會害怕,只得偷偷的瞄兩眼就移開視線。

被發現了,我趕緊轉過頭在椅子上打坐,也只能打坐了,現在這個狀態就不要騷擾豆漿女士了。我是睡眠質量超好的體質,前三天可能把這一年的夢都做完了,我看了一眼張馳,這種睡得像死豬一樣的狀態才是正常的,小夥子能吃能睡的挺好的。我又欣慰的看了他一會,想著明天把養貓的事宜再跟他交代一下,還有好多事沒安排好,我看著眼前的便籤牆,現在拿不起筆,只能一條條在腦子裡捋了一遍:

%#”@!對了,還有問題沒問呢,他之前應該是當過人,寫字還是簡筆,講話聊天也很現代,但是又說自己之前沒殺過人,他對我的模仿痕跡很明顯,在圖書館也不是五歲孩子的表現,他現在得一百來歲了吧,明天要問問他的經歷@%@#!(備註:再好奇也不可強行追問) 完成✅。

捋完我突然又不知道該幹啥了,習慣讓我睜開了眼睛想發會呆,沒想到一睜開眼,豆漿竟然站在我面前。成為鬼之後,夜晚看東西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像開了夜視一樣,世界發著銀灰色的亮光,看月亮像是亮亮的土球,我的豆漿本來就是一隻藍貓,在這樣的視野下她有點像石頭做的小貓,但看上去比整個環境周邊的銀灰色光芒要更亮一些,眼球發著鐳射光。做鬼挺好,我夜裡也能看清我的小貓啦,我沒想到她就乖乖的坐在我面前,原來生靈即使披著石頭的顏色也可以這樣生動,我甚至能看得出來她的鼻頭是嫩嫩的還掛著一絲水汽。以前我在這張書桌上學習的時候,她總是輕輕的爬過來用頭蹭著我的筆桿,還喜歡睡在紙上,不用電腦的時候我總是在電腦上面鋪一層厚厚的草紙,看著她舒舒服服睡在上面,自己悄悄拉開抽屜,把本子放在抽屜上寫。可能我現在看上去跟以往不太一樣,今天進屋路過鏡子我看了一下,確實也照不到我了,她坐的離我很近,眼睛上上下下的檢查了我好幾遍,她最終確定是我,懵懵的抬起爪子,想拍一拍我的臉,我們經常這樣玩,她從來不真打我。我湊近想方便她摸摸我,結果不小心嚇到她了,她向後若有所思的轉了一小圈,側著身做躲避的姿勢,爪還是抬著的,我定在這裡不動,她又輕輕的把爪爪伸過來。她也摸不到我,我心裡輕輕升起的那一絲莫名其妙的希望又輕輕的被放下,能看到還不害怕我已經很不錯了,我伸出手做出向下扣的姿勢,她乖乖的鑽了過來卻沒有感覺到被撫摸。

她跳到椅子上看了我一眼,正正好好的趴在了我腿上的位置,過去一個人忙忙碌碌的,以為小貓咪早就已經習慣了同我告別,但是回頭一想,哪一次是她主動的呢?她向來是不愛親近人的,我曾經一直認為她不喜歡我,但我仍然不止一次的感恩有豆漿陪在我身邊,我有點感謝這段不明不白的時光,讓我有時間接受死亡,有機會接受小貓咪的道別。

她睡了,我看了張弛一眼,還是像死豬一樣。喪失了睡眠能力,我現在看起來懷裡窩著一個貓咪,眼前還看著一個孩子,一時間過足了媽癮。是的我看到了一個孩子,夜裡的靈魂比肉體更清晰,向床那邊看去,只能看到一個小孩,我知道那是五歲的張馳,成為人之後一頓飽飯和充足的睡眠是提供能量的源泉,我早該想到的。

他穿著一身我從未見過的衣服,夢裡的形象本來就模糊,我現在連張賢周全還有其他所有人都只記得個輪廓,夢裡張馳的出場太少了,此時見他穿著一件發著柔光的褂子,可能是一件暖光色系的衣服,在黑夜裡看著光亮有點發白,頭上還戴著一頂相同配色的帽子,褂子上用兩種不同明度的線繡出一片雲霧繚繞的山巒,黑暗中也可見繡工嚴謹圖案精美,帽子上面也繡滿了各種糧食圖案還插了一株麥穗。我猜測這就是祭祀地仙的服飾,到現在將這件事從頭到尾串一串我還是覺得有些離譜,這個劇情簡直就是《被夢裡的男n號奪舍了》,但我看著他這身仍然會下意識的有些擔心,不知道他明天早上看見自己的這樣心情會不會不好。我移開目光看了看這個石灰色的世界,然後又盯著窗外一直髮呆發到了早上。

這裡天還沒亮,豆漿伸了個懶腰,啪嘰蹦到桌子上,那右抓作勢敲兩下我的腦袋,發了一晚上呆我的精神卻更好了起來,區別於感受不到陽光,晚上這種生冷的月光,反而能夠引起我靈魂的潮汐,我入夜後便感覺到了,自己好像吸入了什麼,像是冬天冷冽的雪氣,魂魄卻不會因此覺得寒冷,反而感覺被一股清透的泉水沖刷著靈魂裡的土壤,一瞬間如同置身曠野。

張馳已經醒了,這邊雖然十點才天亮,但是十點起床對於他那個年代的人來說已經快是晌午了,昨天晚上吃了那麼多,我的身體現在還沒有消化好,但是張馳確實需要進食。回過神時,我發現他已經走到門口的櫃子前,拿出了一包泡麵,我驚訝的發現他居然沒有穿著昨天的那套祭祀服裝。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櫃子裡有泡麵的?”

“他們昨天聊天問你什麼時候走,然後說要繼承你一櫃子的零食”

……

我看著他身上的奇裝異服,強忍下心中的怪異感,跟他說:“這個時間外面的餐館也開了,出去吃點有營養的。”

“我除了你放在桌子上的五塊錢以外,再也沒有看到過任何錢”

?“你那個時候還不支援微信支付?”

“我知道,我只是沒操作過而已。”

“手機你總認識吧?”

“手機我當然知道,高中畢業時我養父母還說要給我買個新的,但是我沒要。”

“養父母?”

我忽然覺得資訊量有點大,這小子不簡單,剛打算開口繼續問,卻聽他肚子咕了一聲。這樣一直盤問下去,恐怕盤到中午也聊不完,我提了一口氣,又呼了出去,我忍,“你先穿衣服吧,念過高中,認字是吧,去外面看,喜歡吃啥直接進去點就行,不用考慮價格,你拿著手機,密碼就是你食指的指紋。”我咬牙切齒的說:“姐生前給你攢了點錢。”呃(吐血),我的錢啊!

可能是我完全過渡到了亡靈的狀態,他的本體也融合好了,我現在看他是既能看到小孩,又能看到我的身體。他看著我痛苦的表情,顫顫巍巍的穿著衣服,一提到錢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意識到把小孩驚著了,也是尷尬一下,收拾一下形象安撫的跟他說:“姐跟你過去,手機支付有什麼用不明白的我教你嗷。”

我們下樓,走個三四分鐘就到了一家牛肉麵館,我跟他說吃生煎包,隔壁那家生煎餡賊大,他說他早上想吃點清淡的,點了個清湯牛肉麵,我提醒他加肉,他又跟老闆說了一句加肉。我多慮了,付款時完全沒用得上我,他掏出手機,點開微信,掃碼刷指紋,行雲流水就完事了,坐到座位上等的時候,他問我:“你平時都是吃清湯的呀,為什麼今天特意提醒我加肉呢?”我說:“你現在得多吃點東西,這個不用我跟你說吧?”只見他露出一臉寫著“你怎麼知道”的表情。

我看著他魂體的身上穿著粉色套裝,上衣矜口和釦子兩排還繡著蕾絲,褲線前側豎豎的各繡著三個不同樣式蝴蝶,再加上小孩臉上疑惑的表情,剛才在房間裡只是疑惑,現在是真的沒繃住了,我直接笑噴了出來。“怎麼給你穿成這樣啊?哈哈哈哈”

他嘟嚷著小臉,尷尬的開口回道:“當時他爸媽確實喜歡把他當小姑娘打扮來著,我來到這之後,發現很多家庭都這樣呀。”

“他爸媽?”我抬頭張望了一下,店裡沒有人注意我們這裡,我的身體呆呆的坐著,不一會又起身拿著餐盤把面端了過來,張馳剛才講的話根本沒有人聽得到。

那豈不是可以自由溝通了?那邊吃邊聊吧,雖然他只有六歲的形象,但他完全是個小大人,我是純純的E人,只要能搭得上話我就完全可以聊起來。

“誒,你說,那些說食不言寢不語的,他們自己憋著不難受嗎?”

“我哥之前就教過我食不言寢不語,但他自己跟周全哥哥吃飯時也一個勁的說話。”

“你剛才說‘他爸媽’是怎麼回事?”

“就是啊,我養父母他們的兒子”

“咹?不是,你是當鬼的時候被活人收養了?”

“不是,那人咋能收養鬼啊姐,是他們兒子死了,然後我附身到他身上糊弄他爸媽。因為我不想佔著他的肉身,又霸佔他的父母,所以才叫養父母……只要我不覺得他們是我的父母,他們的愛就是給他們真正的兒子的。”

“那你這純當工具人啊……那他兒子咋死的,你又是咋附身的?你不是說你不殺人的嗎?”

“不是我殺的,他本來陽壽就快盡了,他爸媽請了個大仙給他治病,花了好多錢呢。”

“那不就騙子嘛”

“也是騙子吧,好像有兩下子,我記得當時我聽見有人搖的那個鈴鐺聲,身體就不受控制的往那邊去,再一醒就被他爸媽抱著哭了,我一上身看他壽命還有十來年呢。”

“看來你是被邪術招過去的,那你這身衣服是咋回事?”

“都說了當時的家長都喜歡把男孩子打扮成女孩了,要我說幾次?”他夾起一塊肉,吭哧一口塞進嘴裡,氣鼓鼓的嚼著。看著他慍怒的表情,我又笑了起來,本來也是逗逗他,我趕緊辯解道:“我是說你這衣服像是八九十年代的,但是我在夢裡見到你的時候,明明是民國時期,當時新中國都沒建立呢,而且你們地方的主要勢力還是國民黨,我當時猜的是30年代左右來著。”

他嚼肉的臉一下頓住,好像在使勁回憶什麼,我也不想難為孩子,此時,他卻緩緩的開口說道:“是,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了。”我想勸他先好好吃飯,大不了就不說了,反正跟我現在死了跟活著也沒啥太大區別,沒想到他卻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記得那天哥哥跟我說下午睡得多了,晚上稍微遲一些再睡,周全哥哥給我們送糖油果子,我等著等著,就發現哥哥睡著了,他那幾天總是很累,可是周全哥哥還是沒有來。”我若有所思的聽著,努力搜尋著記憶裡的片段。

“後來,陶叔叔進來說要抱我去找玉垚姐姐玩,我說我得告訴哥哥一聲,剛想叫他,陶叔叔就拿著一塊帕子糊在我的臉上,後面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被換上一身特別好看的衣服,玉垚姐姐也坐在我旁邊,她身上穿著一樣的衣服,臉色卻很難看,外面吵吵鬧鬧的,我想歪頭過去看看,才發現自己手腳脖子都被綁了一根紅繩,跟玉垚姐姐連在一起。”

他嘆了口氣,好像沒什麼力氣再繼續說下去了,但他明顯很珍惜我這個傾聽者,他緩了緩,我提醒他趕快把面吃完一會坨了。見我的肉體就開始進食,我安心的再次把心思放在張馳身上,小小的一個人板著臉,穿著蕾絲蝴蝶粉色套裝,我卻笑不出來。他呆了一會才回過神,視線又對上了我,眨了眨眼睛又深呼了幾口氣,繼續說:“然後外面進來兩個哥哥,把我和玉垚姐姐抱了出去,外面好多人,這裡不是在我們鎮子上而是一塊荒地,大家見了我們立刻低下了頭,合掌拜著嘴裡還念念叨叨的,我叫陶叔叔,他卻不理我,我害怕的亂動帶動著玉垚姐姐也跟著亂晃,但她卻怎麼晃也不醒。”

“玉垚就是陶鎮長的女兒?”他點點頭,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玉垚姐姐死了。”呃,孩子,你自己不也死了嗎?還哭別人呢?

“陶叔叔不理我,哥哥也不在,我很害怕。”張馳向我小聲的哭訴著,這麼多年過去了,藉著另一副肉身甚至也長大了參加了高考,此時卻像真的完全回到了小孩的狀態,他終於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

“不怕不怕,都過去了,我不是還在這嘛,你有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我的錢也都歸你。”嘶,哪有這麼哄孩子的?可是他也不是孩子呀,我p人屬性又犯了,正常的事情還好,越是這種情緒太大,對方又直白的表露的時候,我都越是冷靜。

“你玉垚姐姐,得了瘟疫……”

“當時我們被撂進一個坑洞裡,我摟著玉垚姐姐叫她快醒醒,我們要一起跑出去,但是她怎麼也搖不醒”“唉……後來……”

“誒,誒,要不你別說了吧。”我喉嚨有些發緊,對外部的感知消失後,內在的情緒總是反應的更加激烈。

“後來他們把水泥澆在了我們頭上,玉垚姐姐的頭被澆的低下來,我對這她的臉,不敢大聲哭,我怕水泥會進到我嘴裡,但是水泥還是沒過了我們。”我聽他說著,逐漸覺得渾身發冷,嗓子裡好像卡了一塊石頭,感覺有什麼液體從頭頂慢慢的從側面流到額角,伸手一摸卻什麼都沒有。

我低下頭抽泣著,像自己被活活鑄進水泥裡一樣難過,他緩了緩眨巴兩下帶著淚水的睫毛看了看我,然後臉又抽抽到了一起,他哭起來可沒他哥好看,我忙從兜裡抽出了一張帕子遞給了他,他看著那帕子愣了愣。

死之後我穿著一件陌生的禪服,是我最後一次在夢裡夢到的那件,可能是前一天被周全給秀到了,禪服袖口處還彆著一個帕子右下角繡著“張賢專用”。哈哈哈這幾天過得還怪有意思呢,唉……我好生收著那帕子,視它為我死後唯一的財產,現在也送給張馳了,或許……它本就應該屬於張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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