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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檀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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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回到酒店,林麗麗已經起床,房間的窗戶大開著,她的肩上搭著一塊粉色的披巾,落寞的身影與外面的明媚春光不甚和諧。聽到開門的聲音,林麗麗並未轉頭,週一耳邊響起“外面天氣真好!”的話語。“是啊,我繞著河走了走,才知道這是長江的一條支流,明天要一起去逛一逛嗎?”週一眼看著林麗麗的眼神逐漸暗淡下來,到嘴邊的話趕緊往裡收,室內的空氣像是凝結一般,沒有人說話,只有外面車來車往的聲音在宣告著時間的存在。“小麗,我是說如果,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你,是不會讓你遭遇這些事情的”,週一看著林麗麗精緻的小臉兒上血色毫無,心裡對彭啟豐的厭惡又加深了幾度。“小麗,度過這一關是很難的,但是你還有我,還有林叔和張姨,我們一起,一定可以的”!

夜晚就這樣降臨,天上的星星只有幾顆,週一想著明天的行程,想著期待很久的青檀寺,想著小麗理不清頭緒的戀情,週一的心思越飄越遠,又想到自己,喜歡的人,從未說出口。也許,只有沒慾望、沒貪念的人,才能真正的享受這個世界的無常與失序。平常的人如何能夠做到無慾無求、上善若水,至少在這個金錢至上、娛樂至死的世界裡,沒有人可以輕易放下。人的心總是被七情六慾所纏繞,這個跳動的、小小的心臟被裹挾著越縮越緊,只覺得呼吸聲也是打擾。週一想著想著,一直閉口不談的那個人,就像是仙子一樣,飄飄揚揚從腦子裡游到了夜空下,週一抬眼一看,夢境裡五彩斑斕的黑色像是真實的存在,愛情在這樣的時刻,就像是天使翅膀上的羽毛,輕飄飄地讓週一難尋到影蹤。

“一一,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放手了?”小麗猝不及防,問了週一一句。週一沒有立即說話,正是因為見證了林麗麗在愛情初來乍到時的欣喜,維護愛情的小心翼翼,愛情即將幻滅的妥協與自我放棄,週一沒有多餘的立場說出任何帶著是非對錯的語言,去幹擾朋友的選擇。愛情裡的囚徒,都是心甘情願帶上鐐銬,為愛舞蹈、同時也為愛情燃燒自己。“明天,我們去問問佛祖吧,也許他有你想要的答案。”“小麗,睡吧!睡著了什麼都不用想了”。週一對抗這個世界的方法就是不對抗,無常的世界是週一無法掌控的,越是解決不了的問題,週一越要自己平靜,等著事情自然而然地向前走。“一一,晚安!”“晚安”。

一夜無眠,週一一早就醒了。酒店靠著河水,夜晚的蟲鳴足夠驚擾遊人的夢鄉。昨晚週一有意將視窗留下一絲縫隙,風可以輕輕柔柔得吹進房間,溫柔姑娘的面龐。林麗麗聽到週一的起床的動靜,慢慢悠悠從床上做起來,“小麗,今天天氣真好 !”“嗯嗯,天公作美喲。”週一笑眼瑩瑩散著晨光,看著林麗麗精神振作,心裡更是圓滿,“今天我們一定要好好玩一玩,不能浪費攢了這麼久的年假,對不對?”“是的,我的小一一,青檀寺等著我們呢!”

兩個人興致高昂,週一已經提前搭配好當天的衣服,穿好了的週一就坐在床邊,看著林麗麗穿上一件,又換下來,“小麗,你這身材真是一絕,膚白貌美大長腿說的就是你吧!”林麗麗扯了扯嘴角,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外表上跟大學剛畢業的時候沒有什麼兩樣,可是眼神已經與那個時候完全不同,林麗麗不禁回憶起,大學剛畢業,為了追隨彭啟豐,辭掉海城的offer,找了一個離家遠、工作累,唯一就是錢多一點的室內設計的工作,整日整日的畫圖,林麗麗現在想到這些,除了工作就是彭啟豐。昨日彷佛就像夢境一般,那麼遠又那麼近,對於自己的這段戀情,林麗麗這個時候還拿不出決絕且靠譜的方案,如果面對的是甲方的無理要求,林麗麗採取的方法就是罵一罵之後,想一想案子結成後卡里的數字,便又可以打起精神,心裡暗自打氣。可是,對於得到過馬上又要失去的愛人,對他的依戀感就像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徵,如果可以的話,願意用自我供養這朵人世間的惡之花。兩個人的關係到了需要強調犧牲、危機四伏的關口。

“小麗,這條裙子不錯的!”週一看著林麗麗愈發沉浸在對過往的回憶中,適時打斷著無邊的思緒。“我也覺得不錯,就這件了。”女孩子出門,衣服選好之後按理來說,還可能有一個漫長的選妝容畫妝容的過程,只是這天林麗麗已經沒有這樣浪漫且安適的心態,不一會,隨著酒店房間的關門聲,兩個人不緊不慢走到了青檀寺的黑門前。週一抬眼望著寺廟正上方大大的匾額,用草書寫上的“青檀寺”,”檀,木表意,篆書形體像棵樹,表示檀是樹名;亶表聲,亶本指倉廩穀物多,有多意,表示檀為香木,香氣四溢。我跟你說過,所有的香味裡,木質香是最持久且深沉的香,在我心裡,這類香味就像是有人在你耳邊欲說還休,帶著一圈又一圈的探尋,話還沒說出口,我就已經知道來意。這是一種歷史的氣味,也是最能象徵中國傳統古韻的氣息。”林麗麗安靜地站在門前,眼睛望著這塊黑色的牌匾,從外觀上跟其他寺廟沒有什麼大的不同。這個寺廟是鄰近唯一一個4A景區,週一帶著林麗麗驗完觀光票之後,就來到了整個寺廟視野最開闊的前門。前門一過,入眼的就是十二座菩薩石像,左右各六坐。石像下面的石碑上是每位坐佛的法名和法名含義,大多都是佛家禪語之類的。

兩個人並未停留多久,腳步就來到了佛祖面前。林麗麗跪坐在蒲團上,厚厚的蒲團已經一個又一個滿腹心事的男男女女,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人世間的渴望不止,寺廟的香火也斷不會停。週一盯著林麗麗的背影,早上十點的陽光在寺廟裡欲現又隱,一縷從寺廟屋頂透下來的,逃逸到佛祖的周圍,眼下的平常的光線已趁著金佛的光輝上升到更高的境界,此刻打在林麗麗身上的光都帶著佛祖的慈悲與憐憫。

週一伸長脖子,抬頭望著直抵屋頂的佛身。通體的金黃,如果仔細盯著這雙大眼,彷彿可以看出千百人的各種姿態,一回神,眼前仍然是這張面無表情的臉,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已改變。週一看著林麗麗三拜三起,虔誠而慎重的模樣,倒是希望俗世掙扎的男男女女都該來受受這佛光的照拂,愛與不愛在這樣的地界好像已經不是人生的主題。相愛不再重要,相守也無關緊要。一個人如果在寺廟裡,走一走,看一看,知道了僧侶一天的暮鼓晨鐘,晨省、暮歸,作白雲狀。週一想著,這不就是自己的理想生活,身為一個社恐,寺廟裡的生活最大程度讓自己遠離頻繁的社交,週而復始簡單而規律的三點一線。林麗麗這個時候已經起身在侍弄自己的衣物,週一本著逢佛就拜的原則,選了一個看上去最少人上前的蒲團,凹陷的痕跡也最不明顯的跪下,“南無觀世音菩薩”。

當週一站起身來,眼睛裡的金身佛像依然安坐,可是思緒上,週一明白,自己對佛祖、佛教的信仰就像是連著兩個世界的橋樑,在這萬籟俱靜的佛堂之中,自己只是眾多微塵中的一粒,卻因與佛祖的緣,或起或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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