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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家族長老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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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很多老食客來到縣城東郊“王記牛肉館”時,卻發現牛肉館大門上寫有——家有喜事,停業三天,敬請諒解!儘管食客們不能吃到痴迷二十多年的這碗牛肉粉,感覺有些不自在!可是大家也理解且必須理解,誰家還沒有個大小事呢?老食客們都知道,王老闆的大女兒兩年前出嫁了,跟前只剩下小女兒!所謂家有喜事,莫非是他小女兒出嫁?如真是嫁女兒,得去露露臉,捧捧場,不然這張老臉沒地方安放啊!

老食客們猜的一點沒錯!王老闆家的確準備嫁女兒,今天正式開火!一大早,王家的至親以及左右鄰居便趕來了,你做這樣我做那樣的忙開了!王家沒有邀請專業的“服務隊”來全過程服務,而是選定兩個主事的總管,由他們負責安排兩天酒席的一切事情!外事總管負責安排人員外借桌椅板凳,市場採買,以及煤炭供應等等。內事總管負責安排人員搭建帳篷,支起大灶,等待著市場採買歸來,然後開始煮飯洗菜炒菜……

作為老戰友,豆腐坊的劉老闆早早就過來了,跟他一起來還有玉帶村的金爸爸!

“老戰友,你來了!”或許是經常與豆腐劉見面,正在安排事情的牛肉王看見他倆後,單獨跟篾匠金握了手!然後掏出香菸給兩人點上!三人中,篾匠金最大,豆腐劉最小!

其實,流昌河“鬧鬼”的事剛傳開,篾匠金就接到了豆腐劉的電話!他壓根兒不相信自己的女兒金花會陰魂不散出來害人,可當他趕過來後,看見女兒的墓碑被砸成兩截,痛心之際,也泛起了疑問?胡高的父母為人憨厚老實,從不與人斤斤計較,加上胡爸爸是殘疾人,胡媽媽有病,村裡人犯不上有意為難他們家!在這個國度,就算生前十惡不赦,一旦死了,入土為安建好墳墓了,也基本上沒有人會刻意去打擾死者,畢竟“逝者已矣!”何況金花嫁到村子裡才幾個月,斷然不會與人結成仇家從而遭到仇家報復啊?村子裡的人大張旗鼓砸了金花的墓碑,企圖挖開墳墓,看來也是事出有因啊!究竟是什麼原因呢,篾匠金始終也想不出!但是要說是金花變鬼出來害人,他萬萬不能接受!

“金哥,別想太多了!來,咱哥仨喝一杯!”牛肉王讓人送來酒杯,倒上酒!

“老王,就一杯啊,你家中辦事,得保持清醒,現在不能多喝!”豆腐劉拍拍牛肉王的肩頭。他們仨,只有牛肉王老婆死了,至今依舊單著!

三人碰杯喝了酒後,篾匠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

“兄弟,我一會必須得回去了,閨女的喜酒我就不喝了,這點小小心意,你收下!”

“金哥,你…你什麼意思啊?要走?”

“兄弟,為閨女的事,我過來好幾天了,你們也知道,家裡只有你嫂子一個人……”

“金哥,要走,我不攔你,但是吃了中午飯再走!錢,我就不收了,你家裡的情況我知道!”

“兄弟,你不收錢,是看不起老戰友是篾匠嗎?”

“這樣好不好,兩位?”豆腐劉捕捉到了到篾匠金的話裡夾雜著火藥味,連忙站起來!“金老哥,肯定要走的!牛肉王,禮金也要收的!老王,一會,我送金哥走,我請他隨便吃點。金哥,禮金你隨一千好了,另外一千,你拿走!”

“好,我聽劉老弟的!金哥,我感謝你!”牛肉王從篾匠金手裡的紅包中抽了十張大鈔!“金哥,咱老戰友,禮金我收下了,一切都不說了!我呢,就不陪你了!過一陣,過一陣子,我們哥仨好好聚聚!”牛肉王說話間悄無聲息的把手裡的錢遞給了豆腐劉!

離開牛肉王家後,豆腐劉陪著篾匠金去了一趟警察所!篾匠金的意思很明確,胡爸爸既然報了警,警察所出了警,但是卻沒有對“砸碑挖墳”事件進行處理!他想得到一個答案!內心講,篾匠金也知道,他不會得到什麼答案的!“鬧鬼”事件,在警察所看來就是無中生有,他們更多考慮是,仇家報復才會鬧出“砸碑挖墳”這種荒唐的事件!應胡爸爸要求,警察所關注,村子裡給金花重立一塊墓碑,給胡家人道歉,就算完美了!

“同志,我完全同意你們的意見,可是十幾天過去,我女兒的墓碑至今依舊斷為兩塊,胡家人也沒有得到任何人的道歉,你們是不是……?”

“對了,聽說你是當兵回來的,我也是!從“戰友”身份講,你女兒的墳頭被莫名其妙的搗亂,我也看不過去!不過,警察所辦事,不需要任何人來教……其他,恕我不能給你答覆!”

篾匠金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豆腐劉給拉了出來,塞進計程車!

“哥,這事,總有解決的一天的,放心吧!對了,哥,我這裡有點錢,不多,你拿著……!”

剛才在警察所,豆腐劉摸摸口袋,發現不太對勁!明明牛肉王從篾匠金手裡抽了一千塊錢遞給自己,眼下卻變成了三千!他這個口袋裡沒錢啊,如何會多出來兩千塊?“我真他媽的傻!”拍拍腦門後,他馬上給牛肉王打了電話!果然,被他猜中了,牛肉王不僅退回了一千塊錢,還掏了兩千塊,意在送給篾匠金!豆腐劉也不甘落後,同樣掏了兩千塊錢補上,湊足五千塊錢遞給金爸爸!

“老弟,你這是?”篾匠金有些奇怪!“收下吧,這是我和老王的一點心意!”

豆腐劉提到了牛肉王,篾匠金無語了!本來打算隨兩千塊錢的禮。牛肉王卻只收了一千!弄得自己有些尷尬,差點下不來臺!感情是他們倆在這裡等著自己啊,反過來湊足五千塊錢給他!

“這錢,我不能收,你們的心意我領了!”

“誰說給你的?大侄女死了兩年都不得安寧,被……這錢,你拿著,看看什麼合適,買點燒給她吧!”老戰友提起金花,篾匠金嘆了嘆氣,哽咽著說聲“謝謝”!

“師傅,停一下!”豆腐劉說完,拉門下車,扔給計程車司機二十塊錢——送他去車站!

半個月來,老村長一直很鬱悶!警察為什麼還不找上門來?那天,眾人推倒且打斷了墓碑正在開挖金花的墳頭時,被聞訊趕來的警察阻止了。警察當場放話,要追究村裡人的責任!可是,半個月過去了,警察為什麼還不來找他這個老村長?是胡高家裡沒有上告,還是法不責眾?如果說,胡高家裡沒人上告,那些警察為何像從天而降一樣突然出現?如果說法不責眾,是不是意味著大家都沒事了?不對啊,這些天,去過西山墳地的好像都怎麼見到了,他們也不來家裡,難不成都被警察帶走了?想到這裡,老村長頭皮一陣發麻 ,心有不甘!剛好胡林從外面回來。

“過來,你這不成器的傢伙,這幾天有沒有見到你六叔,八叔,大表哥他們啊?”老村長之所以罵胡林不成器,那是胡林單獨的悄悄的對他承認,根本沒有撞見金花鬼魂。他故意抱著樹幹親吻,目的在於嚇唬其他四人!瘋瘋癲癲,目光呆滯,都是他故意裝出來的!胡林承認,胡劍,胡三都說撞見金花鬼魂,鬧得全村人心惶惶的。他就想橫插一槓索性把此事鬧大,就是要讓胡高他們家帶著金花屍骨滾出村子!這輩子,他跟胡高算是槓上了,村子裡有胡高就沒有他,有他就沒有胡高!

“有啊,除了四嬸七嬸,其他人都看見過 !”

“去,去找找他們,就說爺爺有事請他們前來商量!”

“我不想去……!”

“那你想不想我當大夥面,說你沒有見過金花鬼魂,一切都是你為了洩憤,杜撰出來的!”

“好啊,反正全村人都知道,胡高不仁,強娶我老婆在先,我報復他在後!”

“我讓你報復在後!我讓你報復在後!”老村長脫下鞋子朝胡林扔了過去。“你簡直不要臉,金花是胡高明媒正娶的,你爺爺我主媒的,她怎麼就成了你的老婆?說出去你就不怕別人笑話嗎?”

“我怕什麼?都是你胳膊往外拐,一心偏幫胡高,把我的老婆配了給他!爺爺,您記住了,我才是你的親孫子!是你讓我沒了老婆,要是在我這裡絕了後,你可就是胡家罪人了,我看你怎麼向你祖宗交代……”

“你個兔崽子,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啊?”

“老爺子,老爺子在家嗎?”這時,傳來一陣敲門聲,聽聲音老村長便知道是胡刀胡七叔來了!

“我去,這就去!”胡林呢,倒也大氣,轉身回去把門給開了“七叔,來了?”

“你爺爺在家嗎?”

“在,他正要我去找六叔、八叔他們過來呢!”

“好吧,你去吧!他們應該都在家裡的!”胡林出門後,胡刀掩上大門,朝裡走進去!

“小刀,這些天,警察沒有找你吧?”

“沒有啊!老爺子,這些天,我這心七上八下的。今天實在憋不住了,來找您老拿主意!好不容易安靜了十幾天,昨天胡三又看見金花了,就在金花的墳頭!”

“這個胡三,告訴他了,暫時不要去西山那邊放牛了,為什麼還要去呢?等等,你是說,昨天?”

“對,是昨天下午!不過剛才,就在剛才,又有人遇見了金花,就在村口那棵大槐樹下!”

“是誰?誰在村口遇見了,確認是金花嗎?”

“胡鐵匠的女兒,胡小花!現在還在床上打著哆嗦呢!我剛看了一下胡小花,沒什麼大事,就到您這裡來了。老爺子,我們該怎麼辦啊?”

“天啦,都到村口了,再不殺殺它的銳氣,沒準它就要殺進村子、禍害村子了!不行,這一次,必須要連根拔起,徹底剷除消滅它!”

“老爺子,要不,明天把大夥叫上,一起開個會,商量一下?”

“還等什麼明天啊,就今天。你…你馬上去通知大家,趕緊到我這兒來議事!”老村長沉默一會,抬起頭,目光如炬!

不得不說,胡林辦事效率很高,胡刀剛拉開大門,遠遠地看到,上次參加砸碑挖墳的人,幾乎都在往老村長家趕!其中,包括”家族長老會議”的幾個重量級大咖!

“家族長老會議”的結果——他們不與警察硬剛,轉頭對胡高一家實行金錢蘿蔔加恐嚇的“大棒政策”。他們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老村長帶領“家族長老會議”的大咖們前往胡高家做思想工作,希望他們能夠站出來平息“鬧鬼事件”——主動挖掘金花墳墓遷葬他處,主動請高僧在村子裡做法,達到穩定人心的目的,維護好整個村子的安寧!同時,希望胡高一家主動搬離村子!他們承諾,按市場價收購胡高家的祖屋,從而保證胡高一家三口有能力在縣城範圍之內購買房屋!如果購買新房子包括簡單裝修的錢不夠,村子裡集資給他們補齊!另一路人馬,由胡刀帶隊,到各家各戶宣傳集資,聘請高人到村子裡施法,他們要確保挖掘金花墳墓之前,村子安全!

他們認為,村子裡的“鬧鬼事件”,永遠都不可能上升到國家層面!所有的國家機關都是無神論者,從不相信鬼神之說,自然不會浪費時間荒唐的去追查鬼怪!試想,警方如果出動力量“抓鬼”,豈不是讓人淪為笑柄?最重要的是,他們如果採取行動,就意味著承認“鬼怪”存在,那豈不弄得全城百姓人心惶惶?事態一旦惡化,警方,包括縣府 、縣委的大員將會怎麼樣收場?等待他們的又將會是什麼樣裁決?

在胡高一家沒有答應他們所有條件之前,他們不允許金花鬼魂現身害人的事件,再次在村子裡出現。他們一致認為,不能無動於衷,坐以待斃!必須要主動出擊,必須再請法師!必要時,不惜花重金請得道高僧!

既然警察出面阻止挖墳、不讓挖墳,那他們就不挖墳!他們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胡高家,讓胡高家自己找人過來挖!總之一句話,金花的墳墓必須移走,不能繼續葬在村子的土地之上!在移走金花墳墓之前,擔心金花會出來繼續嚇人害人,還得請法師前來做法,鎮一鎮!警察只是不讓“挖墳”,卻沒有說不可以在村子裡使用符咒“驅鬼”啊!村子如不進行一次大規模的“驅鬼”運動,怕將會永無寧日!一旦家家戶戶的門窗全貼上符咒,人人身邊藏符咒,看那女鬼還敢不敢再來?

這下,可忙壞了“有修為的法師”!東家進,西家出,過了南家,還有北家!忙是忙了點,可人家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做法事,不是醫生看病——天天有!它得等,得等事主家來請!而且只有“家出怪事”,才會有人來請!

見過誰家天天請法師的嗎?沒有!

見過家家戶戶請法師的嗎?也沒有!

等等,誰說沒有?這不是嗎,流昌河附近這些人好像都在請法師啊!家家戶戶都在排隊請法師,等法師,他心裡能不樂開花嗎?有大把大把錢賺,誰會不高興?誰跟錢過不去,那才叫笨蛋!簡直笨到家了!

法師忙活了十數天,終於見到成果!家家戶戶的門窗,房屋牆壁內外,家禽家畜窩棚,甚至於院子裡的樹幹上,幾乎都掛上了符咒!陽光下,金黃金黃的,別有一番風情!當然了,鬼怪經常出沒的古井,以及幾條出村的小路,全都弄上符咒。一句話,只要女鬼再敢出現,一旦觸碰,必將會是有來無回!

整個村子貼上符咒有用嗎?這個問題只有天知地知鬼知了,恐怕法力高強的法師也未必知道!區分一下,所謂的法師開壇超渡乃是功德無量,屬於人們精神信仰的範疇!然而施法捉鬼就只能是封建迷信活動了!畢竟所謂鬼神文化,它是一種精神信仰!而鬼神根本不存在,興師動眾開壇施法捉鬼,是宣揚鬼神的存在,讓老百姓處於惶恐不安中,無心生產無意生活,輕則是毀了一個村莊,重則毀掉一個國家!

但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們這樣做,是在保衛自己,保護自己的生命與財產安全,看起來沒有錯!錯就錯在他們不會透過現象看本質!錯就錯在,他們愚昧相信了鬼神的存在,相信所謂的法師能替他們解決實際的問題,從而不惜重金支付,讓對方賺過盆滿缽滿,末了還被法師嘲笑——一群傻逼!

胡高父母無法接受,主動開挖金花的墳頭並遷葬他處,更無法接受全家被開除“村籍”!老村長一行人碰了一鼻子灰,亮出了殺手鐧——胡家主動,一切好說!胡家不配合,那就強行驅逐!之前村子裡給胡家的特殊照顧將一一取消!同時,勒令全村,今後凡胡家有事,村子裡所有人不得相幫!違者,將與胡家一起,被趕出村子……

胡爸爸說了,現在是法治社會!國法早已替代家法村規,只要他們敢於造次,願意以身試法,那一切請便!如果還能念在他們家是村子裡百年老戶、祖上曾經給村子帶來過無上榮光的份上,那麼請他們等胡高回來以後再解決!

胡高家裡沒請法師,自然地裡裡外外沒有符咒!到底什麼樣的“鬼怪”能長時間給他們家翻地,擔水,做飯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胡家老兩口已經習慣了“鬼怪”的存在!偶有幾天水缸不滿,家禽未養,桌上少了熱騰騰的飯菜,他們還會納悶“鬼怪”是不是出了啥事,要不怎麼就不來了呢?老兩口決定,要是“鬼怪”再出現,非得看看它的廬山真面目!即便真是“鬼怪”,也得感謝感謝,感謝它為他們家做那麼多事。

聽聽,看看,這都叫啥事啊!別人想躲都恨來不及,胡家老兩口可好,居然說要感謝“鬼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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