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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逼一逼，你就永遠不知道陸晏的潛力在哪裡。
懸樑刺股、聞雞起舞已經不足以形容他這段時日的刻苦。
是的，他已經學瘋了。
並且，他將學習的壓力和姚輕壓迫下的鬱氣轉化成和鄰居們對罵的火力，成功並且合理的融入了陋巷的大家庭。
他罵功日益見長，用詞刁鑽刻薄之罕見，深諳此道的刁婆子也要甘拜下風，避其鋒芒。
罵不過也就算了，這人還習過功夫，打也打不過，你說氣人不氣人？
每日學的不順心了，他就會主動開啟房門，帶著小板凳，尋找目標，加入罵戰，“主持公道”。
陸晏房門一開，捱罵算你活該；陸晏板凳一撂，閻王道生死難料。
solo全場，四顧茫然，竟無一人可堪敵手……
他一種詭異且強硬的方式，嚴肅的整頓了陋巷的風氣。
短短十幾天，陋巷從魚龍混雜之所，變成了一塊乾淨整潔、母慈子孝、和睦有愛的淨土。
這裡人人輕聲細語、言辭文雅，舉止得當、熱情好助，是個絕佳的住處，陋巷的租金也隨之翻了一番。
陋巷萬事皆宜，唯有一事要謹記——
陸晏此人，可止小兒夜哭。
……
當然，姚輕是陸晏的金主，握住了他的命脈。
在她面前，陸晏只得忍氣吞聲、忍辱負重，待到來日，他必定一雪前恥，讓她知道知道，逼一個只喜歡吃雞腿的人吃雞頭和雞屁股，是一件多麼可惡的事。
姚輕從鄰居家買了袋麵粉，她聽說是給陸晏的，還多給了兩個雞蛋。
麵條拉得長長的，她給陸晏做了碗長壽麵。
陸晏看見清湯麵上臥了個荷包蛋，激動的要哭出來了，姚輕這個鐵公雞終於捨得拔毛了。
三兩口吃完荷包蛋，他翻動麵條，升起的熱氣散開，碗底還有一個雞蛋。
陸晏不可置信的看向姚輕，“這也是我的嗎？”
姚輕溫柔的笑著說：“你的，都是你的。”
這兩個雞蛋，都是靠你自己的臉面掙回來的。
陸晏洗完碗回來，手指凍得有些發紅。
撣去身上的雪粒，陸晏看向燈光下的姚輕，有些忐忑的問道：“你要留下來，和我一起守歲嗎？”
除夕夜，正好是陸晏的生辰，往年都是過得十分熱鬧。
姚輕原本想著給他做完長壽麵就回去的，如今見他伶仃一人，倒確實是有幾分可憐。
“嗯，和你一起守歲，明早再回去。”
陸晏臉上漾開笑容，心裡暖洋洋的。
“你在這兒坐著，我再去取些炭火過來。”
雪珠子打在院中松柏枝上，發出“簌簌”聲響，姚輕和陸晏安安靜靜圍坐在爐火旁烤火。
許是姚輕今晚難得的慷慨和溫柔，又或者是炭火照得她面色溫暖，陸晏用火鉗撥著木炭，半開玩笑的說：“隔壁李嫂照顧李大寶起居，洗衣做飯，督促他用功讀書，是因為她是他的孃親。”
“你呢？你又是我的誰？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這話問的很曖昧。
陸晏心底隱隱覺得姚輕對他還是有幾分心思在的，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
不然為何當初她拽的是他的衣袖而不是旁人的?
為何來照顧他的不是其他人而是她?
沒有燒好的木炭蹦出一顆火星，姚輕思索著，沒有立即回答。
因為什麼呢？
當初一起養的小貓？
當年一起折的荷花燈、捏的糖人？
還是他抄寫下，送給她的那一首已經被泡爛丟棄的小詩……
到底是為什麼呢？
該是因為少時情誼，該是因為見不得你受苦。
可是你都不記得了，所以她不能這樣說。
姚輕抬眼，假裝看不見他的緊張，輕笑一聲，“我記得，我麵湯裡，可沒加料酒，你怎麼就醉了？”
她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話，說道：“我沒有幫你洗過衣裳，都是付錢給李嫂幫忙一起洗的。至於飯菜，也不過是府裡順便帶過來罷了，督促你讀書，只是因為不想一直照顧你。 ”
“我和你，不過就是錢貨兩訖的關係。”
“若不是小姐每月多發給我二兩銀子，央我看顧你，我早就走了……”
姚輕的話，說的極不留情面。
某種隱秘的想法還未來得及生長，就已徹底破碎，陸晏忘記了如何言語，也忘記了掩飾自己的難堪，訥訥回道：“是這樣的麼……”
“只是因為這樣麼……”
他用火鉗加了幾塊木炭，心中暗罵，為何這炭火這般沒用，燒得這般旺，卻無半分溫度，他手腳冰涼，怎麼也回不了暖。
他手冷、腳冷，心臟也冷得發疼。
陸晏想著，有些悲傷，話中帶著泣音，“婉婉每月多給你二兩銀子，你連一件新冬襖都捨不得給我買。”
“今日，是我生辰……”
“你怎可這般——”
令人心寒。
姚輕見他有些破防，也覺得自己對他刻薄了些，輕聲說，“今日是你生辰，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想要什麼，我明日帶給你。”
陸晏眼眸還蒙著水光，聽見姚輕的話，弱弱問了一句：“真的嗎？”
“真的。”
“什麼都可以嗎……”
“只要不為難我，並且我能做到的。”
姚輕心想，不就是件冬衣嗎？至於這麼反覆確認嗎？
她在陸晏心中，已經吝嗇醜惡到這種地步了嗎……
“你不許反悔！”
姚輕肯定的點點頭，看來她話太重，真的有些傷著他了。
本以為陸晏會說想要一件新冬襖，畢竟他念叨這件事兒已經很長時間了。
誰知他沉思了許久，問姚輕：“我能不能留著這個要求，以後再問你要？”
姚輕：……
不小心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可以。”
到時候如果不願意，拒絕就好了。
陸晏轉悲為喜，嘴角怎麼也壓不下去，頓時覺得屋子裡熱得慌，身上也直冒汗。
他看向拿著火鉗的姚輕，嗔怪道，“你沒事兒加這麼多木炭做什麼，燒這麼旺，回頭該把炭盆給燒裂了。”
剛拿到火鉗，正準備把木炭夾出來的姚輕：……
怪我嘍？
“噼裡啪啦……”
“砰砰砰……”
屋外響起一連串的煙火爆竹聲。
姚輕推開門，彩焰奪目，鞭炮聲此起彼伏。
夾在鞭炮聲中，陸晏在她耳邊歡快的說了一句：“歲歲平安。”
姚輕笑著回道：“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