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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水裡魚蝦被漁網抓進了水桶，被一輛輛卡車運進龍公館，被僕人一桶桶地送進廚房。油熱鍋，魚入鍋，廚房裡傳來的香氣飄向了龍公館的角角落落，令每個人都咽口水、流哈喇子。
溥舜也不例外的聞到了廚房的香氣，站在廚房門口，靜靜地往裡面望著，肚子咕嚕咕嚕地叫著。經過的龍小也聽到了溥舜肚子的叫聲，“想吃什麼？我給你拿。”龍小笑著，摸著溥舜的頭髮。
溥舜指了指廚房裡擺的一篦子又一篦子的白饅頭：“我能吃個白麵饅頭嗎？記得上一次吃，也是唯一一次吃是爸爸從菜市場的地上撿的別人吃剩下的小半塊饅頭，雖然被水泡過，有些髒，但比窩頭好吃。”
龍小鼻子一酸，走進廚房給溥舜拿了兩個剛出鍋的大饅頭。
“我能天天吃到白麵饅頭嗎？”龍小忍著淚水點點頭：“當然。”
瀟然從龍大帥的房間裡出來，走到龍小身邊，指著手裡懷錶說：“子孺，還有一個小時，三爺他們的火車就到瀟城了，大帥叫咱們火車站迎接。”
“子諾，你改口改的夠快的呀，以前你可是一口一個上官大人叫著。”龍小拿過瀟然的懷錶看了看，笑著說，“善變的男人，很難找到媳婦。”
“北洋政府覆滅，在京城的瀟系元老來瀟城履新，稱呼當然要按著瀟城的規矩來。”瀟然把懷錶從龍小的手中拿回放到口袋裡，“走了，坐我車。”
“子諾，我怎麼感覺瀟城又要變天了。”
“怎麼說？”
“只有大哥、二哥的時候，瀟城都容不下二虎，這麼多虎來瀟城，瀟南省又該聽誰的話呢？”龍小趴在車窗前惆悵。
瀟然輕輕地踩下剎車，把車停在路邊，說：“子孺，我想說下我的想法。”
“說。”
“北洋政府時期，瀟南省需要龍大帥這樣有權謀的一方諸侯。但現在全國統一，民主革命深入人心，新興的國民政府取代北洋軍閥政府，天下安定，我們應該需要一位可以促進瀟南省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發展的省主席。”
“你想說誰？是總統府的上官大人？還是總理府的慕容大人？還是青幫的五爺？還是京大系主任的六爺？還是龍氏集團的七爺？哪個不是老奸巨猾？哪個不是有自己的小算盤？他們哪個能比得過老爺子的能力？”龍小感覺從北邊來的這幾位都沒有自己父親更能夠勝任瀟南省主席一職。
“廣東，國民政府的瀟長官。”
“忘了，你也姓瀟，瀟伯伯是你親叔叔。”龍小在後座，往後一靠，臉色變得有一絲不高興，在瀟城龍家心中，瀟南省姓瀟早已成了過去式，龍家才是整個瀟南省的主心骨。
“我不是那個意思，子孺。”瀟然覺得龍小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回頭想要跟龍小解釋，但被龍小堵住嘴了：“時間不早了，該去火車站了。不能按時接到那些爺，咱倆又得挨老爺子罵了。”
汽車緩緩駛入瀟城站前的廣場，龍小看到了瀟城站已經戒嚴，閒雜人早已被驅散。門口裡三層外三層地被軍隊和警察充斥著，站臺也是。
夏侯熙看見龍小來了，小碎步地走下臺階迎接：“來了，子孺。”
“你怎麼來了？寒之。你不是在剿匪？”龍小認為就是個瀟系元老的保衛工作，夏侯熙這種主力部隊用在這地方有些大材小用了。
“省政府和省黨部的一紙調令就把我從前線喊回來了，說是有重大絕密軍事任務，可是到頭來是幹警察的活。哎！”夏侯熙抬頭看了看火車站上的大鐘，“龍公子在站臺等著呢，走吧，子孺。”
“走。”夏侯熙和龍小大步走進火車站，瀟然緊隨其後。
午後的陽光照進瀟城火車站對面的三層小閣樓裡，這個小閣樓陰暗、潮溼，只有一扇窗戶，一扇正對著瀟城火車站正門的窗戶，一小縷陽光穿進來都能溫暖心窩。
窗戶跟前放了一張瘸了一根腿的桌子，朱雀找了好些會才從閣樓裡找到了一根和桌子腿差不多長的木頭。桌子歸置好了，在桌子上放了幾塊磚作為支撐點，朱雀拿出早已備好的步槍，瞄準瀟城火車站，多次調整缺口。
“姐，人挺多呀。估摸著瀟軍三分二的兵力都在這兒了，還有看起來整個瀟城警察局也都在這了。”朱雀調好缺口，嘗試多種射擊姿勢，以便找到最佳的射擊姿勢，“一會兒槍一響，這立馬就暴露，咱們就跑不了了。”
“咋？害怕了？”玉蝶用望遠鏡一直盯著瀟城火車站的情況。
“怕，還沒跟蘇書記好好道別，還有好多事情沒了。”朱雀放下槍，對玉蝶說，“有個事需要說一下，我前幾天去郵局給省黨部取東西，看見龍儒的兒子龍糯，我偷瞄了他寄信的地址，是省委的地址。省委的地址是屬於高度絕密，他怎麼會知道？”
“昨晚省委發電報了，說，龍糯的信上說，龍儒到瀟北市赴任時，即刻對省委進行精確打擊，望儘快撤離。省委還說叫咱們儘快核實資訊的準確性。”
“不用核實了，給省委發報，撤吧。”朱雀撓著頭髮， “姐，咱們是不是有內鬼？不然這麼機密的資訊怎麼會到龍糯手裡？到龍糯手裡也就等於到了龍儒手裡，省委危矣。”
“好。”玉蝶知道主要是擔心蘇書記。
“現在回去發電報吧，我一個人能應付的過來。”玉蝶點點頭，離開了。朱雀早就摧讓玉蝶走了，玉蝶就是不走，這終於有充足的理由了。革命的道路還很漫長，玉蝶這樣的情報員必定能為革命錦上添花，她絕對不能犧牲，不能倒在黎明之前。
“龍儒！龍丘生！你他媽瘋了？敢綁老子，老子是校長的嫡系！”朱雀聽見了罵罵咧咧聲音，抬頭往窗外一看，是夏侯熙在罵娘。夏侯熙被五花大綁起來，關進了早就備好的囚車，夏侯熙的部隊也被全部繳了械。朱雀一時間搞不懂這是什麼操作。
不一會兒，朱雀看到了龍儒走了出來，穿著中山裝，帶著帽子，低著頭。朱雀端起槍，瞄準，射擊，子彈穿過漂浮在空中的沙塵，擊碎了目標的頭顱。目標倒下的時候，朱雀意識到，這是替身。龍儒已經從瀟城火車站的後門坐上自己的專車，還有瀟系元老們也坐上為他們準備好的汽車。龍儒把車上的窗簾一拉，跟司機說：“走，去龍公館。算了，去省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