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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我能做點什麼嗎？”裴筱蝶整理了情緒，來到舅舅的病榻前，看著白瑞宗灰黃色的臉，好不容易才憋出了幾個字來。
“咳咳，咳咳咳...”白瑞宗張嘴先狂咳，裴筱蝶遞過帕子，瞬間就染上了星星點點的血汙。
這可把裴筱蝶嚇了一跳，好端端的人，怎麼出了一趟門就成了這樣。
白瑞宗抿了一小口溫水緩緩嚥下，這才覺得稍微舒緩了些，在裴筱蝶的幫扶下，半坐起身來，倚靠在床框，道：“蝶兒，你可知咱們白家有一門家傳絕技？”
“啊？”裴筱蝶心道，這都什麼時候了，舅舅你還有心思跟我說笑。
白瑞宗見外甥女不說話，擠出一個笑來道：“咱們白家人有本事，能把那天上的雀鳥給喚了來。”
“舅舅你糊塗了，這怎麼可能呢！我從未聽母親提起過。再說了，那雀鳥那麼小，即便喚來了又能做什麼呢！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待把身體養好了，咱們再從長計議。”裴筱蝶以為舅舅瘋魔了，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實在不忍見待她好的親人如今這副模樣。
白瑞宗也不惱，咧嘴一笑，眼睛突然有了神采，只見他的舌頭在口腔裡打著圈轉，來回伸縮，兩片嘴唇一撅一合，霎時變幻出嘶嘶鳥鳴聲，聽起來很是真切，彷佛置身森林一般。
不多時，窗戶外聚集了嘰嘰喳喳的幾隻雀鳥的身影，裴筱蝶驚奇的開啟窗，那雀鳥魚貫而至，撲稜著翅膀飛進房間來。
白瑞宗似乎用了很大的氣力，細密的汗珠佈滿了腦門，身子一歪又開始咳血，眼睛裡的光也暗淡了下去，整個人虛弱不堪。
“舅舅！你怎麼樣？快快躺好！我信，我信了！”眼見為實，裴筱蝶明白舅舅是真有喚來雀鳥的本事，不得不歎服。
“咳咳，白家的這門絕技，傳男不傳女，所以你母親不知道才是正常。相傳咱們白家祖上是可以通雀語的，那時候五穀豐登家族祭祀，都要喚這雀鳥前來，占卜相問來年收成，這雀鳥啊，是可以通神明的。只是傳到後來，白家人疏於學習，不知在哪一輩就丟了通雀語的技藝，只剩這喚鳥的能力了。可憐這些雀鳥唧唧嗚嗚的，咱們再也聽不懂了。不然我真想問問，我還剩多少的壽命，咳咳咳...”白瑞宗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十分辛苦，當即累的閉目而憩。
裴筱蝶驚詫的看著屋中幾隻蹦跳的雀鳥，想要伸手去觸控，卻被雀鳥們機敏的躲閃開來。
白瑞宗再次睜開雙眼，道：“蝶兒，舅舅自知時日無多，現如今咱們白家沒有可以繼承此技藝的族人，總不能眼見著老祖宗留下的本事失傳，這不是糟蹋麼！你過來，舅舅今天就將喚鳥絕技教授予你，待你日後嫁了人，若是生了男娃，你再傳給他。雖說是易了主，但好歹也是咱們白家的根基貢獻。”
裴筱蝶點點頭，應了舅舅的話，先將那十六字心法口訣爛熟於胸，而後又模仿著舅舅的口型及舌頭圈轉的樣子，只一個時辰便學會了皮毛，剩下的就是需要勤加練習的個人修煉了。
授技完成，白瑞宗徹底沒了氣力，身上出了許多的虛汗，印溼了衣衫和床褥，徹底的昏死過去。裴筱蝶趕忙叫來奴僕去請郎中，滿懷感激與愧疚的退出了房門。
此時此刻，裴筱蝶竟有些思念起父親和妹妹來。
在白府寄養好些時日了，從未見裴父與妹妹上門看過自已，書信倒是斷斷續續的寫過幾封，都是些不鹹不淡的問候與囑託。也不知他們生活的怎樣。
裴筱蝶起了心思，當即就向舅母告了假，來到街角的糕餅店，提了兩份父親愛吃的糕點，三步並作兩步的往自已家的方向趕。
好不容易到了裴府門外，只見枯木凋敝，人煙全無，一副衰敗之氣盡顯，同自已離開之時已是大相徑庭。
裴筱蝶暗暗覺得不妙，從角門悄悄入了內裡。家中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卻又覺得陌生。走了半晌這才感到差別的來源——家中的奴僕們呢？怎麼一個都不見了！
進到內院這才見到熟悉的身影，是柳大娘！
“柳阿嬤！大家夥兒人呢？都去哪兒了？”裴筱蝶仔細端詳了下柳大娘，竟是兩鬢斑白，蒼老了許多。
“哎喲，是大小姐！你怎麼自已個兒不聲不響的就回來了？白府待你如何，你舅舅舅母還好嗎？”柳大娘見到裴筱蝶也十分高興，忍不住寒暄道。
“阿嬤，我一切都好！父親好嗎？裴筱玉呢？”裴筱蝶關切的問道。
那柳大娘的臉瞬時變了顏色，匆匆道：“大小姐，既回來了，就進屋喝口熱茶吧！我還得去菜市口採買，一會兒回來要生火做飯的！”
裴筱蝶聽出來柳大娘的意思是請自已自便，奇怪道：“阿嬤，這些原不是小香做的事嗎？怎麼變成了你來操持？”
柳大娘似有難言之隱，只道了聲：“大小姐我先去了。”便匆忙離去。
越是說的不清不楚的話，越是有事隱瞞著。
裴筱蝶決定親自去向父親問個明白。
還未入堂前，便聽見繼母裴潘氏扯著嗓子怒吼道：“姓裴的！這嫁妝都是我從孃家帶來的，你也好意思挪用！若知道你裴家的家底子早就穿了窟窿，我說什麼也不會嫁過來受罪的！”
裴父絲毫沒有慫蛋，拍著桌子道：“你個臭娘們兒，反了天了！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已年紀，你未出閣前做的那些醜事難道還要我再翻出來講講嗎？若不是你家的老爺們對我幾近哀求，我會接收你這破爛貨！”
“好啊！裴鴻軒啊裴鴻軒！你今天可算是把心底話都給說出來了！我是破爛，你別娶啊！只想要銀子不想要人，什麼便宜都給你佔了！你個老不死的天天惦記著我潘家的家當，不是我說你，你就沒有那個發財的命！你裴家的祖宗若是看了你這副臭德行，能從棺材板裡跳出來抽你大嘴丫子！”裴潘氏也不是吃素的主兒，越罵越來勁，分寸不讓。
“混賬！混賬！”裴鴻軒爭吵不過，憤怒之下，操起一個青花瓷瓶狠狠的扔在地上，當即“哐啷”一聲脆響。
“砸呀，砸呀！你裴家就這麼點兒叮噹響的破爛家底了，你早點都給砸了，咱們散夥！”裴潘氏繼續叫囂著。
“散夥？我老裴家的香火還沒人繼承，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看你以後如何面對列祖列宗！”裴鴻軒氣道。
“我呸！窮成這樣了還有什麼香火要繼承的？倒不如你低個頭，拜入我潘家門下，看看我爹爹收不收你做孫子！”
“放肆！放肆！”
... ...
裴筱蝶不忍再聽這些汙言穢語，只覺得荒唐至極。沒想到自已離開後，裴府也過的雞零狗碎。
“咦，進府許久，怎麼沒見到裴筱玉呢？”裴筱蝶焦急起來，轉身去找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