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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沒有人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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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原來那錦衣少年公子是出身廬州府詩書禮易之家的趙氏一脈。

因趙父趙傳徽聽聞華亭縣民風開放包容,風情樂韻別有雅緻,百花齊放皆是春,故而一年多前舉家搬遷至華亭縣安家。

趙母趙孫雅君生育了一女一子,女子年紀略長,名喚趙旻安。出落的是清麗高雅,懂禮知節,令人見之忘俗。早在三年前廬州府生活時,便被官宦臣子虞幻南求娶為妻。可喜的是趙旻安竟是旺夫之命,二人喜結連理後不出一年,那虞幻南便升任應天府的尹少府,攜了夫人前去上任至今。美中不足趙旻安婚後一直未有所出,那虞幻南畢竟不是吃素的和尚,而後又娶了兩名美妾,生育兩子。

弟弟即是錦衣少年公子趙旻淮,人稱榮光淮公子。長相一流,才情一流,道德一流,故稱榮光。

此番趙旻淮被父母急急召回,原來是家姐趙旻安出了事。

府宅上下白衣素裹,啼哭聲一片。

趙旻淮剛一踏入府門,便被下人披上了麻布服,頭上繫著白布條,跌跌撞撞的來到堂中。

趙母早已悲傷過度,昏死過去。趙父斥責道:“淮兒,你跑去了哪裡!快快上前,給你姐姐磕上三個頭!”

趙旻淮不可置信的看著堂中嶄新的棺木,蠻勁上湧,就要推棺查驗,卻被眾人攔下,告知棺木內是空的,只有趙旻安的幾件貼身衣物。

“父親!姐姐死的蹊蹺啊!”趙旻淮跪倒在地,想要向父親求問個明白。

趙父老淚縱橫,用手指了指丫鬟小蘭道:“你過來再說一遍同淮公子聽。”

丫鬟小蘭正是趙旻安從小到大的貼身侍女,亦是陪嫁。小蘭哭道:“請老爺少爺一定要為小姐做主啊!那混蛋姑爺虞幻南平日裡寵妾滅妻,全然忘了是老爺的舉薦才有了他的今日。小姐因為一直沒有自已的子嗣,心懷愧疚,也對那兩個姬妾寬容忍讓,結果卻是愈發的助長了她們的氣焰!三月前,東南邊傳來倭國叛亂的訊息,姑爺有些蠢蠢欲動,秘密與那叛黨接洽,想要藉此取代應天府尹的職位。小姐從小受的是忠君愛國的教範典儀,哪裡能贊同,便時常出言規勸,可姑爺懶理,那兩個妾室卻是處處逢迎攛掇!小姐雖說是正家主母,卻因為姑爺冷落和沒有子嗣傍身的緣故,在府地位一降再降。那日小姐說口中無味,讓我上街去買點松子糖回來,誰料等我再見到小姐時,她已投河自盡了!”

趙父不忍卒聽,只能掩面哭泣。

趙旻淮卻聽出了其中的蹊蹺,拉住小蘭問道:“姐姐是自盡的,還是被人推下河的?你一直在她近旁照料,可曾察覺過有何異樣?”

小蘭邊哭邊支支吾吾道:“那兩個妾室一直覬覦小姐的正妻之位,保不齊就是她們害的小姐!”

趙旻淮搖頭道:“這兩個姬妾身份卑微,就算是姐姐死了,她們有兒傍身,也斷斷不會被扶正。堂堂應天府尹少府的續絃正妻一定會從名門之家再選,聽你之言,家姐又柔弱善忍,她們現已完全凌駕於姐姐之上,何苦多此一舉!”

小蘭聞言,只覺得腦中亂成一團,又哭道:“小姐死了,在那河水裡泡的滂大,我來不及想太多,生怕自已會被安排陪葬,只得趕忙偷跑回來報信,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直覺告訴趙旻淮家姐出事絕不似小蘭說的這麼簡單。這丫鬟年幼,未讀過書,更未見過什麼世面,知之有限。身為親弟,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決不能讓家姐死的不明不白!

“父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您與母親年事已高,不宜太過哀傷。且讓我去一趟應天府查一查姐姐真正的死因,方才算有個交代。”趙旻淮跪地請求道。

趙父緊閉雙目,點頭應允。

裴筱蝶連日臥床休息,除了方便之時由婆子攙扶下床,其餘時刻皆是靜養,人都睡腫了一圈。

不能上學堂,便自已要來書本紙筆寫寫畫畫,亦或者在無人之時,偷偷練習著白家喚雀鳥的本領。想著墜井那日,若非有雀鳥吸引了錦衣公子的注意力,恐怕自已此刻已與天上的孃親相會了。

誒,舅舅纏綿病榻,舅母守家不理外務俗事,自已一直想要去答謝那錦衣公子,卻無能為力。那日小廝送自已回府,若不是顧忌顏面矜持,真該開口問上一問,如今悔之亦是無用。

日子平淡而又重複。裴筱蝶總能在任意時刻回想起當日與錦衣公子貼身相處的畫面,繼而臉紅到耳朵根,心中似有小鹿亂撞一般。少女的情竇一旦初開,便如那千里之堤上的蟻穴,一發不可收拾。

三個月後,裴筱蝶的傷恢復的差不多了,出了家門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那枯井邊檢視掉落井底,繡著“淮”字的水囊。

可惜,那枯井這次是真的被埋了,填了許多的石塊,哪裡還得見井底的狀況。

裴筱蝶的心底一陣失落。陸陸續續的來回看了好幾次,終於從衣服上扯下一塊蝴蝶式樣的玉珏,正中刻了一個“裴”字,仔仔細細的掛在了井邊的槐樹上。心裡想著,興許那錦衣公子某日想起救人之事,也會來此轉悠,那便能見到我這從小隨身佩戴的玉珏了。

可惜,少女春夢不遂意。那玉珏一直懸掛在樹下,空空蕩蕩的隨風飄搖著,從未被人摘下,甚至都無人經過看望,平白的徒增了寂寞。

隨著時間的流逝,裴筱蝶的寄望破滅,漸漸地亦不再回憶此事,只當作是發了一場夢。

她哪裡知道,就在她閒來思春的日子裡,錦衣公子正在應天府忙著暗中調查家姐亡故的事,絲毫沒有功夫念及任何。

日子本該沿著各人的路徑軌跡繼續著,交集這種事,命中註定有就是有,沒有就是岔路,從不會以個人的意志或懇切的希望而改變轉移。

倭奴國的叛亂之禍來的迅猛,朝廷早已腐朽深重,哪裡有遏制還擊之力,很快戰亂就波及到了華亭縣的幾個學堂。

一旦打起仗來,就連吃飯生計都成了問題,哪裡還有讀書的功夫。縣中但凡有些門路的人家,早就攜帶著金銀細軟,裹著全家老少搬遷避難,只有走不起也走不了的人家才會無奈的被迫留下,家中的男丁無論老幼,皆是要被徵用的,沒有絲毫討價還價的餘地。

城中每日都亂做一團,一日有一日的變數,遙遙看不到頭。人們生活在驚恐與動盪之中,皆是不得安生。

舅舅白瑞宗看的明白,想的清楚,吩咐下人叫來裴筱蝶,悄悄摸出一包銀兩和一封信來,似有囑託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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