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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斗篷的神秘人環視四周，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於是她伸手取下兜帽，露出真容，正是國王最為寵愛的情婦凱莉絲夫人。
她最後溫柔地看了一眼弟弟，輕聲開口：“我想過這也許是維爾曼的陷阱，但更怕如果我不來，澤凡尼真的會被殺死在這裡。”
澤凡尼眼睛上的綢布被解開，終於和姐姐對視。
威洛：“一個狠心屠殺全家的人，竟然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冒險救弟弟，這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是我。所以可以放過澤凡尼嗎？我愚蠢又可憐的小弟弟只是恨錯了人，做了傻事。”
澤凡尼的嘴唇顫抖起來，臉色慘白地看著她。
威洛回答：“很高興聽到您的坦白，如果能更詳細一些就好了。”
凱莉絲夫人雙手交疊，自始至終維持著優雅。
讓她想想——該從什麼時候講起呢？
無非是一個即將被家族當做禮物送出的妙齡少女，因為受到蠱惑，徹底激發出心中的怨恨和不甘，於是瘋狂地屠戮全家。
他教她收買廚師，在所有人的晚餐里加上使他們昏睡不醒的藥物；他教她在王宮的花叢裡誘惑國王，事後假裝回馬車換衣服和小憩，實際上趕回家中殺人；他教她使用黑魔法懲罰那些試圖傷害她的人，殘忍地奪走他們的生命。
她深愛他、感謝他，也憎恨他。
樹枝被風吹動，葉子搖搖欲墜，晃動的影落在她的身上，遮住她眼裡的陰霾。
“沒什麼好講的，”她輕聲道，“他們從沒愛過我，還逼迫我嫁給年邁的伯爵，所以我殺掉了他們。”
澤凡尼的眼淚不受控制地翻湧而出，他聲音嘶啞：“你為什麼不連同我一起殺掉？”
凱莉絲夫人微笑著看他：“因為我愛你，澤凡尼，就像你愛我一樣。我只把你當成我唯一的親人。”
澤凡尼眼眶通紅，渾身顫抖，一字一頓地說：“你讓我感到噁心。”
凱莉絲夫人像是被憑空打了一耳光，被這如刀的言語刺中心臟，刀刀見血。
被最親近的人憎恨原來是這樣的感受。她再一次懷疑當年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
威洛沒有耐心看他們兩姐弟吵架，繼續問：“羅克家族的滅門案又是怎麼回事？”
凱莉絲夫人垂下眼睫，思考了許久，最後道：“也是我做的。”
威洛懷疑地皺起眉頭。
埃塞普利一案，因為西西瑪格神官的緣故，阿珀成為替罪羊羔，凱莉絲夫人則成了清白的、惹人憐惜的孤女，還受到國王的寵愛。
這個案子蓋棺定論，沒有人會懷疑到她身上。
她與王后分庭抗禮，前途一片光明。
為什麼要在所有人明知“白幽靈”受困於惡人塔的情況下，再次使用同樣的殺人手法，殺掉同她無冤無仇的羅克家族？
威洛認為每個人做下每件事情都是有動機的，在確定凱莉絲夫人的動機之前，他不會輕易相信她的說話。
在抓到凱莉絲夫人，回去向維爾曼覆命之時，他陳述了自己的懷疑。
“查案和審判是神廟和光明騎士團該做的事情，和我們沒有關係，”維爾曼不感興趣地說，“雖然他們總是做不好這一點。”
威洛明白，公爵壓根不在乎殺害羅克家族的兇手是誰，只要凱莉絲承認罪行，還阿珀清白就足夠了。
“您要見一見凱莉絲夫人嗎？”
“不用了，直接送去神廟吧。”維爾曼道。
他忙著尋找阿珀的蹤跡，沒空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他吩咐道：“盯緊血族，尤其是一直沒露面的阿爾文。”
＊
溫德開啟門，矮小的身體鑽進車廂，小心翼翼地把托盤裡的食物放到小桌上。
“甜牛奶、烤玉米和肉乾，”他獻寶似地看著阿珀，“這是最好的食物。”
阿爾文親王挑剔地端起牛奶晃了晃：“就這些？能吃飽嗎？”
溫德鼓起了臉頰。
阿珀從他手裡接過牛奶，喝了一小口，對氣鼓鼓的矮人說：“謝謝。”
阿爾文親王不知道這個醜陋的矮人為什麼能得到她的好感。
“我的呢？”他說，“我需要進食新鮮的血液。”
“地下暫時沒有這種東西。”溫德回答。
阿爾文親王臉上露出不耐和輕蔑，聲音像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怎麼可能沒有？有活人的地方就會有新鮮血液。”
溫德低下頭想了想：“首先我們得去有活人的地方，我知道附近有個地下旅店。”
阿爾文親王有些猶豫。
按照他的等級，半個月不進食鮮血也沒什麼影響，他只是看不慣矮人殷勤討好阿珀，所以故意為難他，沒想到附近竟然有地下旅店。
他一方面覺得反正近期也不能回到地面交差，又不能一直在交錯縱橫的地下通道奔波，還不如找個隱蔽的旅店停留幾天。
另一方面又擔心地下旅店魚龍混雜，萬一不小心碰上什麼人，可能洩露行蹤。
但考慮到阿珀的身體受不了長時間的顛簸，還是同意矮人驅車前往旅館。
他謹慎地要求馬車停在旅館附近，由矮人先去訂好房間，等到周圍沒什麼人的時候，才把自己和阿珀都裹得嚴嚴實實，走向旅館。
“我不要和你住在同一間屋子。”阿珀抗議道。
“囚徒沒有選擇的權利。”
他倒不是對阿珀有什麼特別的念頭，只是為了方便時刻看著她，防止她逃走。
聽到他的話，阿珀站在樓梯上，不肯往上走了。
阿爾文親王停住腳步，回頭看她：“別逼我對你使用暴力。”
阿珀冷冷一笑：“你大可以試試。”
阿爾文親王嘆了口氣，猝不及防地將她攔腰抱起，扛到肩膀上，朝樓梯上走去。
阿珀掙扎了幾下，發現自己的力氣在對方面前不值一提。
她生氣了，決定今晚就給他下毒。
殊不知處於上風的阿爾文親王也同樣心驚膽戰——始祖保佑，希望塔伊格女王這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扛了阿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