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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是鴨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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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北覺得揭了紗布之後,病房裡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怔怔地看著她,誰也不說話。

她扭頭看父母,爸媽的臉色詭異又難看。他倆忙著面面相覷,壓根兒顧不上理她。

她慌亂地看向自己老闆,她覺得老闆就跟見鬼一樣看著自己,他驚得嘴都合不上了。

林淮北瞬間恐懼:他們為什麼這個表情?手術失敗了?我毀容了嗎?

她伸手想去摸自己的臉,但是害怕到手都抬不起來。她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從醒過來之後什麼都是懵的!她覺得自己跟個娃娃一樣被人擺弄,一點兒給自己做主的本事都沒有。

然後她就看見眼前的大夫護士們突然變得興高采烈:“手術很成功啊!”

“效果比想象還好!”

“不錯不錯,挺漂亮的!再恢復恢復就完全看不出來受傷過!”

護士長喜氣洋洋地遞給她一面鏡子,林淮北就聽她特別小聲地安慰自己:“你別害怕,恢復得不錯。放心吧,我們要是讓你毀容了,您爸媽還不得訛死我們?”

護士長的話不太好聽,可林淮北已經顧不上了!

她飛快地看向鏡子,鏡子裡倒映出一個年輕女人的面孔。那倒影是她睜眼以來,唯一看著眼熟的形象。雖然腦子裡一片空白,但她直覺鏡子裡那個就是自己,她就是長這樣的沒錯!

林淮北無聲地鬆了口氣。

忽然!她聽到媽媽雙手捶胸,撕心裂肺:“淮北……我那苦命的閨女啊……”

林淮北手指一抖:我……我怎麼了?

她慌忙仔細審視鏡中的自己:雖然蒼白憔悴還腫著半邊兒臉,但是……還挺好看的啊……

然後,她就看見爸狠踹了媽一腳,他很小聲地罵她:“哭啥?!我昨天怎麼囑咐你的?趕緊把她接家去!別賴這兒給人添亂!”

媽媽強忍熱淚、侷促擦臉。她哽著嗓子連聲說:“他爹!事到如今俺聽你的!俺……俺啥都聽你的!”

林淮北就見媽媽不由分說湊了過來,她手腳麻利地張羅著要幫自己換衣服。

媽媽擦了把鼻涕唸叨:“走!跟俺回家!”

林淮北沒弄明白:這就要出院麼?會不會有點兒倉促了?我還什麼都沒想起來呢。這不需要治療麼?我想恢復記憶啊!

她企圖掙扎:“不,媽媽……我還沒好啊……我才剛醒過來啊……”

她沒想到媽媽今天特別不耐煩,她赤紅著眼睛呵斥自己:“醒過來還不走!賴在這兒恨不得讓誰養著你啊?”

林淮北發現父母顯然是打定主意要馬上接她走了,她已經看到爸爸拽著大夫護士問該怎麼給閨女辦出院了。她真不明白,幹嘛這麼著急?

她老闆突然瞪著她大聲嚷嚷起來:“不對啊!這不對啊!”

老闆臉都紅了:“不對啊!這不對啊!你……你們就不覺得不對嗎?”

林淮北也覺得不對!雖然說不明白哪兒不對!但是她總覺得有什麼事奇怪!

主治醫生趕緊過來檢查:“怎麼不對?沒發炎啊。病人哪裡特別不舒服嗎?”

林淮北茫然搖頭:“不是……不是特別不舒服……”

林淮北的媽趕緊點頭:“你看你看!都好了還不讓我們出院?!我閨女要出院!”

林淮北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老闆已經徹底急眼了。

淮北覺得老闆的手指頭都快戳自己鼻子上了,他對她爸媽急赤白臉:“你們管她叫什麼?叫閨女?不是!是我瘋了還是你們瘋了?您們看看清楚!這是淮北嗎?她是你們的親閨女嗎?這不擺明了是倆人嗎?”

林淮北驚駭地看著老闆,壓根兒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她再回頭看向自己父母,她爸媽居然尬在那裡!

周楠爾看淮北爸媽讓自己嚷得說不出話來,他扭頭企圖再說服大夫:“不是!我覺得你們從頭兒就搞錯了。這個人她就不是林淮北啊!你們治錯人了!”

大夫第一反應就是得駁斥這事兒!治錯人了可還行?這麼多醫療費找誰要去?

大夫不悅地看著周楠爾:“周先生!您說什麼呢?您沒事兒吧?警察同志把病人送來的時候就告訴我們病人是林淮北!她有身份證的!”

林淮北驚惶地看著老闆,老闆已經顧不上她了;她再看看父母,爸媽臉色難看一言不發。

護士長連忙她床頭抽屜裡翻出來個證件:“你看,這個是警察同志從病人隨身包兒裡翻出來的。這上面不是明明白白地寫著林淮北呢麼?”

周楠爾如獲至寶:“對對對!這身份證是林淮北不假,但是你看這身份證跟病人像嗎?”

護士長“噗嗤”一聲笑了:“誰長得跟身份證一樣啊?那不滿大街醜八怪了!”

周楠爾再看揭掉紗布的林淮北,他真覺得這個女孩兒不是跟著自己混了好幾年的那個風風火火的編輯大妹子!

大夫企圖對安撫這個激動的男子:“周先生,病人剛做完手術,還沒完全消腫,可能看著有點兒彆扭,過兩天就好了。我們當大夫的見多了。這不算醫療事故。”

周楠爾急得要死,他覺得跟大夫不在一個頻道上,誰跟你說醫療事故呢?!

周楠爾飛快地掏出手機,翻出來他們公司團建時的照片。

他拿著全公司合影跟病床上的女孩兒仔細比對:倒也是雙眼皮兒,倒也是大眼睛;床上這個女孩兒鼻子好像更比淮北多了點兒圓潤順滑;嘴……好像也小了點兒……;眉毛更彎一些……;耳朵……床上這個女孩兒白潤的耳朵好像更貼顱骨,對面兒完全看不出來的那種服帖乖順,不像淮北天天自誇她那小精靈似的耳朵看著就絕頂聰明……

總之猛然一看,這姑娘好像是有點兒淮北的意思,但是仔細一品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主治醫師是萬萬沒想到,病人老闆對病人術後的相貌復原要求比家屬還嚴苛!他當時就不樂意了。面板上沒落下明顯的疤痕,受傷了肯定跟沒受傷的不太一樣,你還要怎麼著?

看在周楠爾給醫藥費的份兒上,主治醫師耐著性子又給他解釋一遍:“病人車禍撕裂頭部面板,我們最大限度給做了彌補微整。照片也有失真的時候。不是,周先生,貴司到底是幹什麼的?經營得是正經業務吧?這姑娘在你們公司幹嘛的啊?”

周楠爾都要冤死了:“我們公司怎麼不是正經業務?!我們是手續齊全的正經出版公司!我們還是精神文明企業呢!淮北是我們公司的資深編輯!”

大夫松了口氣:“嗨!編輯啊!那長得有個人樣兒不就行了嗎?你看父母都沒說什麼!”

周楠爾氣得有口難言!淮北覺得自己爸媽倒瞬間來勁了。

她爹滿口嚷嚷:“沒得說,沒得說!我閨女這不是好好兒的?大夫啊!我們家屬特別滿意!對您特別感激!”

林淮北驚訝地發現昨天還說要砸了大夫辦公室的爸爸,這會兒已經迫不及待地給大夫鞠躬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這麼說……爸爸對自己的手術結果還是挺滿意的?這是見到爸爸之後,他第一次給她好臉兒。

無奈周楠爾還是不肯放過!

林淮北不知道,周楠爾當時真慌了!

周楠爾這輩子都沒這麼慌過!他剎那懷疑:我是不是焦慮症又犯了?我怎麼有種一個人對抗全世界的感覺?!

晃晃腦袋,再看看床上的病人,周楠爾特別確定:這事兒就不對!

他當時真是急於給自己找個幫手,慌不擇路地衝到淮北父母身邊兒:“叔叔,阿姨!你們是淮北的爸媽!你們就不覺得女兒不對勁兒嗎啊?咱淮北是長這樣兒的嗎?這不對啊!”

顯然讓老闆嚷嚷慌了的林淮北這會兒已經六神無主。她那時心裡特別矛盾:一邊兒吧覺得林淮北這胎投得的確是個艱鉅模式;一邊兒又覺得已知的危險小於未知的危險,如果自己連林淮北都不是了……那……那她該怎麼辦呢……

林淮北求助地看向媽媽,她發現媽媽只是垂頭幫自己整理衣服,她似乎不願意和周楠爾有哪怕超過一秒鐘的眼神對視。

她爸乾脆假裝沒聽見,根本不拾這個茬兒。

她爸一把推開了周楠爾:“屁!我閨女啥樣我不知道?我閨女就這樣!”

周楠爾頓時愣住了!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不信邪的周楠爾一步邁到林淮北眼前,他伸手指到她鼻子跟前兒:“你真是林淮北嗎?你自己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嗎?這可是你的一輩子!我說你怎麼就不知道著急呢?”

突如其來的有淚盈盈,林淮北被逼得哭了出來,她下意識地往四周看,但是壓根兒沒人願意幫她。林淮北心裡沒著沒落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一滴滴熱淚掉到被單上,她無助地低聲囁嚅:“我……我不知道……”

對著這個好像邪風颳來的美女,周楠爾就覺得更不對勁了!

她的聲音比他記憶中的淮北輕柔很多,軟綿綿的好像沒有底氣;她的手指白皙而修長,捏著被角兒侷促的樣子給人一種異樣的嬌怯感!

周楠爾的腦袋裡彷彿炸了一個雷:他認識的林淮北從來不是嬌怯怯的!她也從來不可憐!這個神態就不對!他認識她三年了,這還能有錯?可話到嘴邊兒又咽回去了,因為他無法跟沒見過淮北日常的醫生描述一個女人的神態!他不用說也知道:大夫會說她腦子被撞到了,她想不起來了,她當然怯生生的!

下一瞬間,周老闆覺得自己找到了華點!這個女人捏著被單兒的手指頭也不對勁兒!她的手指又白又嫩,白得讓醫院的床單都泛了淡淡的牙黃。這個淮北太白淨了!

床上這個自稱是淮北的女孩兒,配得上膚若凝脂四個大字!一個人無論做了什麼手術,總不能二十天之內把皮也換了吧?

走上一步,握住這雙白皙的手,周楠爾全想明白了!

如果一個動物走路像鴨子,叫聲也像鴨子,那它就是鴨子!

你看眼前這個活人:她聲音不像淮北,她神態不像淮北,她的長相,甚至面板也不像淮北,那說明什麼?

她!就!不!是!林!淮!北!

周楠爾扭頭看著病房裡所有人,病房裡所有人就跟看個神經病似地看著他。

周楠爾深深呼吸,他掏出手機,果斷撥了110。

匆匆趕來的警察同志認真詢問了病人的情況。

大夫們理直氣壯:“車禍當天非常忙碌,幾輛120同時送來了好幾波兒病人!病人的身份是負責處理事故現場警官確認的,她被發現的時候,奄奄一息地趴在海邊礁石上。雖然人是迷糊的,但是她隨身的小包兒裡好好地放著她的手機、身份證。”

林淮北身高165CM,病人的身高165CM。

林淮北的血型是AB,病人的血型也是AB。

林淮北的父母聞訊趕來的時候,也確認了病人身份。

林淮北是失憶了,但是她沒有智力損傷,在醫院治療期間,她不對自己的身份有異議。

病人因為外力造成顏面損傷,接受了微整形手術,現在還沒恢復,她的相貌和以前的照片有區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林淮北又不是富豪的閨女,又不是身價千萬的二代,一個醫藥費都讓老闆出的社畜小姑娘兒,誰冒充她啊!

警察同志認真詢問了林淮北父母,病人的母親一直哭,話都說不出來。

林淮北的父親林忠超常年在外面打工,他在村裡也算見過世面的男人。跟“官面兒”說話意外的有調理,他說話就是那種自以為是的出口成章。

林忠超早有準備地拿出了自己一家子的身份證和戶口本。這些檔案資料確實能證實林淮北是他女兒沒錯。

警官也比對了病人的身份證,這張身份證還是林淮北上高中的時辦的,照片是個黑不溜秋兒的黃毛丫頭。林淮北今年24了,這照片拍了得有七八年了。拿這張身份證去跟病床上那個白皙可人兒比,是有點兒對不上號兒。

警察同志嘆口氣:“你們還有什麼其他證據嗎?要實在是不行,咱們得做個DNA。”

林朝忠一聽就急了:“做甚DA?啥是DA?這是俺閨女還能有錯?她一個女人家!一個賠錢貨!俺拿著這麼多檔案還有錯兒嗎?你們別是要訛俺多花檢查費吧?俺可不花這個錢!”

警察同志就有點兒皺眉了。

林淮北的媽董秀娥是個標準的農村中年婦女樣兒,躲在老公身後嗚嗚咽咽忍氣吞聲了好小半晌兒了。

這會兒看要鬧僵,她擦了把眼淚,慢悠悠地張了口:“警察同志啊!俺養的閨女俺還不認得?你去看看!她左邊耳朵後頭有顆硃砂痣!是不是?”

出警的警官、醫生和周楠爾一起檢視了病人左耳。病人耳側果然有顆紅痣,雪白耳上有痣嫣紅,隱秘又可愛的一點紅色。

小警官看了,都有點兒臉紅。

就在這個時候,這座綜合醫院的精神科醫生匆匆趕來,他擔憂地看著周楠爾:“周先生……您可是好久都沒來拿治療焦慮症的藥了吧?!你這樣……不好啊……”

然後,周楠爾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精緻的“淮北”被她父親洋娃娃一樣抱到了輛麵包車上。油門啟動,撒氣漏風的麵包車頭也不回地把那個漂亮女孩兒帶走了。

陰風陣陣吹人骨冷,周楠爾忽然覺得世界荒誕。

復活後第一次出門的林淮北不太自在地坐在麵包車上。她爸媽都不理她,車裡的氣氛壓抑到窒息。她只好靠在車窗邊看風景。

小小的麵包車一路開出了城市,開到了海邊。從環海公路看去,無垠大海之側,那場車禍的三七祭奠禮好像才剛剛告一段落,人群正在散去。

悽清冷落的環海公路上,一輛華麗的梅賽德斯和他們的寒酸麵包車相對而行,最終擦肩而過,各不回頭。

領淮北分明看見:那輛轎車的司機是一個端秀男子,轎車後面好像坐著一位雍容富貴的美人。不知為什麼,林淮北的心動了一下兒,她呆呆地目送那輛車開得好遠好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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