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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紀小風關上門離開，宋瀾從床上坐了起來，目光掃過蛋糕的一側夾著一張銀行卡，她的情緒並沒有多大起伏。
反而平靜地望向了窗外，看到陰雨密佈的天空，又到了深秋最後的雨季。
手機遲來片刻的天氣預報上也已經預警，重複著一貫的提醒，備雨具，不宜出門，遠離山區。
宋瀾從床上下來，隔著窗戶望著像是沒有徵兆般降落的雨勢，漸漸從淅淅瀝瀝的小雨變成瓢潑大雨。
然後，一連幾天，似乎整座城市都變得莫名安靜起來 ，到處都是溼潤的水汽。
第七天，雨終於停了下來，雲層也慢慢簿成了魚鱗般的厚度，鋪滿整個天空 ，卻仍舊不見日光。
宋瀾套著外套，來到住院部樓下，那提供給病人一片休養生息的僻靜區域，尋了一處向陽的地兒，坐了下來。
手中握著還處在遊戲介面的手機，她退出消消樂的遊戲介面後，裝進了衣兜裡，閉上眼睛，曬著不存在的陽光。
可不過兩個小時而已，天色又暗了起來，厚重的雲層又重新瀰漫了整個天空，像是塗滿章魚的墨汁一樣，轉瞬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地生花，隨即壓抑的腥溼也撲面而來。
宋瀾悠悠的起來，雙手插在衣兜裡，像是感覺不到雨水的壓迫一樣，走的散懶且慢吞吞的若是隻烏龜。
所以，到達住院部的門口，一段不怎麼長的距離，她的身上已經被雨水打的半溼不幹的樣子，看著很狼狽。
宋哲手裡提溜著一把雨傘，剛從電梯上下來，就看到落湯雞的宋瀾，他迎了上去，就著手檢查她的衣服有沒有溼透，發現沒有後，鬆了口氣。
“真是有病，傷口才結痂，就去淋雨！”
對於宋哲的行為舉止，不管出於什麼，宋瀾都沒有耐心，避開他之後，“要你管！”
宋哲生氣，“你這死丫頭，能不能好好說話，我是在關心你好嗎？”
宋瀾無視他的抗議，直接轉身就走，等電梯的空隙，宋哲就跟了上來。
“死丫頭，我好歹照顧了你那麼多天，怎麼就喂出來了個白眼狼啊！”
宋瀾朝他翻了一個白眼，“就你也配說照顧我，你就真不怕遭雷劈啊！”
想起這麼多天的付出，雖然沒有盡心可他也是盡責了，一時宋哲被否決的有些委屈，不依不饒，“我踏馬真想一巴掌呼死你這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宋瀾毫不在意，反而挑釁，“喲，我真怕你啊！”
宋哲氣不過，可也無可奈何。
“宋瀾，我真服你了，我是真的討厭你這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
宋瀾閉了下眼睛，實在很煩，所以，一點兒也不想同他再吵，剛想讓他閉嘴，結果電梯到了。
她在等裡面的人出來後，一腳就踏了進去，可還未遠離宋哲，結果就被他一把又拉了出來，眼看著電梯門合上。
宋瀾眼裡的厭煩溢於言表，吼他一句，“宋哲，你幹嘛犯賤！”
宋哲涼她一眼，扭頭就轉向了身後，對著另一部電梯裡已經出來的紀行年和沒有穿病號服的紀小風，賤兮兮的來了一句 ：“喲，紀律師家的小寶貝這是要出院了啊！”
宋瀾本不想轉頭，可生理的下意識行為卻不受控制的順著宋哲的目光看了過去，就那麼毫無徵兆的對上了紀行年望過來的視線。
空曠的樓道，距離有些遠，她看不見他眼裡盛著的情緒，也看不見他臉上的微表情，只是注意到他握緊了紀小風的手，也沒有回答宋哲的話，像是某種無視。
然後往他們的方向走來，宋瀾轉過眼睛，平靜地面向電梯，像是萬千個陌路人一樣，站在旁人的必經之路，即使擦身而過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宋哲看向身邊表現正常就連情緒也毫無波瀾的宋瀾，真的就像是一個陌生人，忽然記起來了那天與紀行年的對話，什麼東西似乎一語成讖。
以至於，讓此刻的報復，失了作用，而心竅深處就像是被人突然不輕不重的抓了一把。
“宋瀾……原來你真的……”什麼都可以放下！
宋哲欲言又止，而眼裡的情緒卻逐漸複雜起來，他低頭，躲過她過於坦蕩的眼睛，似乎早就看穿了他是故意，可根本就不在乎。
他挫敗的把臉轉向一邊，比她先一步按了電梯，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問題，他那異常精緻的五官在樓道刺眼的潔白燈光下，卻有了陰影。
原來比起他，我更加了解你，所以，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對你究竟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因為，過去的他，也曾那麼的喜歡過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一直都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宋旭……
或許你們，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漫長的深秋雨季結束在初冬的第一場雪中，與往年的時候，總是差不了多少。
宋瀾怕冷，也在那一日就早早辦理了出院手續，當然傷口也已經拆除了手術縫合的線 ，只剩下了治癒不來的永久疤痕。
可她卻並沒有急著搬回宋家，不是因為徐州與淮南之間四個小時的距離，而是曾經的傷害過分深重，以至於再無畏的坦然，也無法抹去定格在靈魂深處的痛苦。
想來，她之所以那樣做，不過是威脅宋哲一個人罷了，他總是對她沒有那麼惡劣，便讓她有了可乘之機。
可是這樣的機會，卻是她僅此一次的偏激，或許又是不甘孤身一人的妄念。
在等一個好好活下去的藉口，好讓她顛沛流離了半輩子的人生，在剩下來的日子裡，看起來不那麼繼續狼狽。
如果說席風的出現是一個轉折，那麼抓緊機遇的她，何嘗不是在拼命轉變滿是荊棘叢生的生活，讓自己鬆一口氣。
所以，宋瀾想要的，可能不是那些被隱瞞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而又忘記了什麼，或許只是想要給席風與她的相遇，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好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在侷限的時間裡，以至於那些關切顯得並不那麼突兀和猜忌。
因為，她受夠了蓄謀已久的接近，也討厭想方設法的利用，即使人性都如此短板。
那麼，她希望能夠早早知道，起碼輸的不會那麼徹底。
可是席風很好，真的同姜何溫雅一樣，是從小到大她沒有得到的那種對她的好。
所以，在矛盾具象化中，她只是想起來的時候偶爾監視宋哲手機，當然並沒有起色，可是面對席風每每真誠的關切時，卻總是敏銳的覺得兩者之間分為沒有關係。
以至於，後來在宋哲發現裝在他手機上的監聽軟體，分析是她所為後，憤怒的在她面前砸掉手機，也斷掉了她的調查時，她也並沒有那麼大的反應苦惱該怎麼辦，反而覺得她也沒有那麼大的興趣想要知道那些忘掉的時間裡所發生的事情。
因為席風很好不是嗎？
而那種感覺也真的可能只是她喝酒喝多了導致神經大條了而已。
宋哲不是一次這樣告誡她，而是每次都是，以至於是強調。
宋瀾這樣想，某一瞬間覺得胡折騰自己的這一個月裡，分為沒勁兒。
於是她早早去上了班，比起請假批覆的一個半月提前了十五天。
感覺三點一線忙起來的日子，變得好過許多，不會陷入那種無畏的想象裡，折磨自己。
姜何因為恆川科技的併購案，比起預想中的還要艱難，基本都在和謝愉想辦法跑人脈跑路子，幾乎很少回公司。
所以，對於宋瀾早早上班，根本不知道，倒也是讓她難得清閒幾日。
當然，這個宋瀾也是算計好的，畢竟姜何在她住院的期間也只看望過幾回，然而每次也都是匆匆忙忙的一會兒就走，雖然他礙於她受傷不說。
可她怎麼能不知道回去之後要面對什麼高強度的工作量，自然不會那麼傻缺的告訴他，好減少他的工作量。
因為，宋瀾從來不是一個有職業精神的人，她比較看的開，畢竟努力之後仍舊沒有結果的事情，她根本不屑去爭取，比如此刻的恆川科技併購事件，不管成功與否，她所在的位置那回報的方式有可能都是一樣，並不會因為結果而變動一二。
當然整個法務部都是一樣，中銘無法併購恆川科技照樣能活的風生水起，只不過少數人的野心會受挫罷了。
相信姜何與謝愉也明白，只不過身在其位，不得不爭取到最後而已。
天空又開始飄雪的早上，宋瀾抱著保溫杯靠著椅子發呆，身上的羽絨服並沒有因為辦公室裡充足的暖氣脫下來，像別的同事一樣掛在一邊，感覺很乾練，不顯得臃腫。
因為，她早上懶得換衣服，直接套在了睡衣上就奔出了門，怎麼著她也不能社死。
當然，她從來都懶得脫衣服，來來回回的穿，感覺很麻煩。
然而一旁的文利一早上像是有說不盡的八卦，從娛樂圈到商業圈再到普通人的圈子，好像無所不精的樣子侃侃而談，發表各種看法各種問題，惹得剛收進來的姜何小助理對她是分為頂禮膜拜。
宋瀾本來還聽著解悶兒，可她話題一轉就聊上了淮北政界的紀家，還有律師中翹楚的紀行年，是多麼多麼的厲害多金，還有那臉生的也是天上有地上沒的，卻專一的不行不行。
這讓宋瀾成功沒有再聽八卦的閒心，轉頭塞上了耳機，放起了音樂。
誰知這一小小的舉動，倒讓一旁唾沫滿天飛的文利揪住了她的小辮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觀察她，陰陽怪氣的發難道：“唉，宋瀾，我就說了幾句紀行年，你就帶個耳機，這不是誠心有意見，絕對是假的，拜託別這麼清高行不行，承認別人優秀有那麼難嗎？”
宋瀾簡直哭笑不得，並沒有摘下耳機，連眼神也沒有瞥她一眼，提醒道：“喲，工作時間還能聊的熱火朝天，不知道的以為你是村口情報大媽呢！”
“宋瀾，你該不會是嫉妒紀行年吧，聽說你們兩個是大學同學，這樣一比，人家確實比你優秀多了呢，怪不得你這麼反常，從來沒有說過你同他的關係！”
文利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總能胡說八道觸及人的忍耐底線，宋瀾是一點兒也不想慣她毛病，開懟道：“紀行年優秀不優秀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不會嫉妒他，畢竟是天上有地下沒的，誰知道你形容的是個什麼鬼東西。”
文利氣揭，臉色一瞬變了幾番顏色，“宋瀾你怎麼這樣詆譭人家。”
宋瀾這才抬眼瞧她氣惱的樣子，反問道：“我怎麼不能這樣，我們又不熟！”
小助理見狀兒，也是忙安慰了文利幾句，就離開了此地，那逃命的模樣壓根兒就是以免惹禍上身。
文利是越想越氣，拿起了桌上的筆扔了好幾遍，竟意想不到的哼唧道，“宋瀾，你該不會由愛生恨吧！”
這女人的腦回路，也是沒誰了，宋瀾摘下了耳機，將椅子移到文利的旁邊，一臉求解的表情，“怎麼個由愛生恨法，我倒是很好奇？”
被宋瀾突然的舉動嚇到的文利，一下站了起來，引得辦公室全體同事們的矚目，自知理虧的她又坐了下來。
思量片刻，便將宋瀾連人帶椅子推回她的工位，氣勢沒有之前那麼充沛，骨子裡到底是欺軟怕硬的人。
她解釋，“我聽說你是紀行年那一屆的同窗，無聊翻閱淮南大學的學生論壇，無意間看到了幾則帖子，所以……”
文利說著，索性就掏出了手機，翻出來了淮南校園論壇上校友們發的那幾則帖子，就拿給宋瀾看。
宋瀾腦子一怔，一時半會消化不來文利的話，當拿過手機看到那幾則帖子上面的內容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過萬幸的只是一些形容詞，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或者連一張照片也沒有。
單純只是覺得他們之間的相處雖然冷漠的像是不認識，可不得不湊在一起參加學校活動時，卻比起其他同學感覺很有令人誤會的關係。
宋瀾鬆了口氣，下意識的就否認，甚至是臉不紅心不跳的編排，只為了甩開同他的聯絡。
“什麼亂七八糟的造謠，看看就可以了，紀行年在大學的時候，整個淮南大學的所有女生都巴不得同他有關係，說一句話的關係也能被送上帖子，這和受追捧的明星有什麼不同，真的是可笑。”
文利若有所思的收回了手機，“也是哦，聽說他對他的妻子很專一，大四出國的時候就同她結婚了。”
“哦，是嗎？”宋瀾裝作不知道，直接結束了話題，本想喝口水，耳邊就傳來組長吳倩的好奇聲兒，“你們在聊什麼？”
文利像是馬屁精轉世，諂媚的同吳倩說話道，“是紀行年，組長肯定不知道宋瀾同他還是同一屆的同班同學呢！”
吳倩驚訝，滿眼好奇的看向宋瀾求證，“宋瀾，你們真是同學，沒有聽你提起過呢！”
宋瀾無語至極，這女人該死的八卦能力呀！
她有心無力道：“組長，誰會提起曾經關係不好的人啊，而且人家優秀是人家的事情，我又沾不上光！”
吳倩“哦”了一聲，表示理解，緊著就說道來意，“謝總監找你！”
文利湊近了耳朵，臉上又是一陣蠢蠢欲動的好奇，只是礙於吳倩，全都壓在了肚子裡。
宋瀾看著文利的表情，知曉她又沒安什麼好心，她走後又是一陣八卦，不由嘆了口氣，“若是好事真論不到我！”
吳倩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多想，你才住院回來，應該沒有太多工作量。”
宋瀾起身，拿上桌面的手機，“我自求多福吧！”
吳倩笑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