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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彈給你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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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根菸,呆呆坐在吧檯上,空無一人的如煙讓我有種淒涼的感覺。夜晚的如煙燈紅酒綠,但白天的時候它像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無聊又悲哀。

除了自己的呼吸聲我聽不到任何聲音,終於我忍受不了這種折磨,開啟吧檯的電腦隨機播放歌曲,然後開始放空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夏路終於從衛生間裡出來了。

她給我倒了杯水,一邊收拾吧檯一邊問我:“今天早上聽牛姐說你不回去了,怎麼突然改主意了?”

“也不是不回去,發生了一些事,我得處理好了再走。”

“你能有什麼事,整天無所事事。”她又停下來看著我“不然就留在杭州算了,這裡好歹是個大城市,機會總比你們那個小地方多。更何況這裡還有牛姐和我,有什麼事還能照應照應。”

“你一個學生能照應我什麼……莆田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不過你說的對,大城市機會總比小城市多,杭州不太適合我,我在這太安逸了,哪怕不留在莆田我也想換個別的城市生活。”

“去哪?”

“不知道,也許是廈門,或者上海,或者深圳。”

我又抽出一根菸,夏路一改常態殷勤地幫我點火。

“那我畢業後可以去找你嗎,你混的好點,罩罩我。”

“我一個工作都找不著的廢物能混成什麼樣,不過你放心,只要你去到我的地界,我肯定不讓你餓著。”

等到了肯定的答覆,夏路笑的很開心,但她太年輕了,年輕到不知道物是人非,不知道世事無常,哪怕是情侶間的承諾在日後撕破臉時都做不得數,更何況我們呢。

“喝什麼,我請!”不知道為什麼夏路竟然有點興奮。

我還沒開口,牛姐就踩著“噠噠噠噠”的高跟鞋走了進來:“這才五點喝什麼酒,小路你工資很多嗎,他一個大男人還輪得到你請他喝酒啊,小姑娘家家的上趕著倒貼。”

夏路被說的嘟起嘴來,我只好伸手打住:“行了我自己買單,路哥拿瓶青島。”

“我不,我就要請。”她用力用起子撬開瓶蓋,泡沫濺地滿手都是,她卻絲毫不在意,示威似的看著牛姐:“我倒貼我樂意。”

說完她又覺得不解氣,用兩根手指從包裡夾出兩百放進收銀臺:“今天他的啤酒我都請了!”

牛姐無奈,只能打發她去清點庫存,然後把那兩百塊又重新放回夏路的手提包。

這片空間又只剩下了我和牛姐,氣氛突然尷尬……

“我想求你件事。”牛姐突然開口,我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徐斯文中午又來找我了,我想讓你假裝我男朋友讓他死心。”

我反應了一會,才想起來徐斯文就是她那個被我親手送進監獄的前男友。“我以為你不是這麼幼稚的人,騙的了初一騙的了十五嗎,等我走了誰又來演你男朋友?”

“我知道有點強人所難,沒關係的,你不願意就算了。”她突然來這麼一句,讓我措手不及……說完她將目光轉向別處。

……我是真沒想到她竟然會來這一套,說實話演男朋友這件事狗血幼稚而且後患無窮,按照電視劇裡演的下一步是不是要假戲真做?我倒是不介意假戲真做,今早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對她負責,但這種負責只能是出於對她的負責,與愛情無關。

愛情的契機可以是一見鍾情,可以是為了好感處心積慮地製造一次次偶遇,但絕不能是強人所難,弄虛作假。我絕對不想以這種花裡胡哨的方式展開一段感情:也許我的精神世界破亂不堪,但我永遠會為愛情留下一片一塵不染的淨土。

“抱歉啊姐,我真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沒事,這件事是我欠考慮了,我再想辦法。”她淡然一笑,我分明從她的笑容裡看到了一種失望。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不夠義氣,無論是出於牛姐這兩年對我的照顧,亦或是昨晚的露水情緣,我都不該拒絕她這一個小小的要求,這個女人從來都沒有向我開過口,而我卻為了維護那可笑的愛情讓她失望。

我只能大口往嘴裡灌啤酒,喝急了嗆到咳嗽,咳得滿臉通紅。

牛姐皺著眉頭給我遞了張紙:“死孩子喝這麼急幹嘛,狗崽子搶奶喝都沒你這樣。”

我接過紙,也拿她打趣:“我看你對我也不是什麼喜歡,這分明是到了歲數,母愛開始氾濫把我當小孩照顧了。”

“我要是有你這麼個小孩保準養不到這麼大,不是被你氣死就是把你扔了。”說完她突然意識到什麼,拽著我說:“杞,姐不是那個意思,姐是說……”

其實我並不在意被父親拋棄這件事,對我而言最難熬的那段時光早就過去了,而周圍對這件事有所瞭解的朋友都閉口不提,事實上,有些時候他們可能比我還敏感,起碼我在聽到“扔了”這個詞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聯想到被祁鎮海拋棄。

我不可能因為朋友的無心之失而翻臉,在我的心裡牛姐遠遠比那個拋棄我的人來得重要,此時的她就像做錯事的小朋友,拽著我的手眼眶都變溼潤了……為了緩解她的不安,我變成了那個安慰人的人:“我都懂我都懂,也怪我嘴賤非得拿你開涮,但我根本不在意你說的這些,牛姐,你在我這可以永遠不設防,就像我對你一樣,你不用擔心傷害到我,跟你呆在一塊我只有被保護被照顧的份,如果你連對我說些玩笑都要這麼謹慎,那我才會覺得不舒服,再說了我又不是二愣子,是不是有心說出來的話我還是分辨地出來的,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牛姐沒有回應,過了很久,她鬆開了我的手。

天色漸漸變暗,如煙所在的學生街又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廚房的高師傅準時騎著他的小電動車,拿著一袋食材到達,牛姐也要去後廚叮囑,離開吧檯時,她突然對我說了一句:“你有時候真的很讓人心疼。”

她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她會為自己的無心之失而內疚,也會為別人的不幸而難過。這樣的一個女人卻不被命運眷顧,她的感情一路坎坷,事業也從來不是一帆風順。

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界,一個女人只依靠自己支撐著一家小酒吧真的不容易,我時常目睹她因為生意忘記吃飯,而開酒吧這種行業的特殊也註定了她無法過上朝九晚五的安穩日子。

她心疼我,我又何嘗不心疼她呢。

華燈初上,煙霧陪伴著淡黃燈光慢慢往上升,竟然跟耳邊不知什麼時候切換的Purple Rain莫名般配,騷氣的氛圍下,我突然有種想唱歌的衝動。

聽說如煙以前是有駐唱歌手,但我從來沒見過,牆上掛的那把刻著牛姐名字大寫字母的吉他乾淨地一塵不染,閒暇之餘我總是能看到牛姐擦拭這把吉他,而對於這把吉他的來歷大家也心知肚明。我走過去將吉他摘下,當指尖觸碰到琴絃的那刻,我突然感覺血液裡有一種死去了很久的東西沸騰了起來。

我突然想起高中畢業謝師宴那天拿著吉他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下演完一首歌,我第一次享受到眾星捧月般的歡呼雀躍,也是從那天開始,我和吳萱的命運被反覆揉雜撕裂,直到走向兩個完全看不到交叉點的方向。

沒有撥片,但菊次郎的夏天本能一樣的被指尖挑動,我突然恍惚了一下,思緒回到了5歲母親去世那天。

那一天是盛夏。

客廳裡聚集著很多我叫不出姓名的親戚,我被祁鎮海用雙手死死壓著,二叔公家剛進門的小嬸子給我套上了一身素衣。

我不想穿,哭吼著拼命掙扎,奶奶流著眼淚對我說:“乖孫,聽話穿上,咱小弟是個孝順孩子,不穿媽媽會不高興的。”

我終究還是穿上了:“媽媽躺在那個大木箱子裡好幾天了,我跟她說話她也不理我,奶奶你讓媽媽別生氣了,我穿上衣服,我聽話,你讓媽媽跟我說話好不好。”

媽媽始終也沒有跟我再說一句話,過了沒多久,一群爺們就把那個醜陋的大木箱抬上了山。

我終於不再哭鬧,祁鎮海一手拿著媽媽的照片,一手牽著我,領頭走在崎嶇的山道上。

路過鄰居家的時候,平日裡大我幾歲,經常搶我彈珠的小夥伴們跟我打招呼,只是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直到下葬的那一刻,祁鎮海終於哭了出來,周圍的人也突然嘴裡唸唸有詞,那是一種像是哭泣又像是念經的喪文。

我被周圍人異樣的表現嚇得想逃離,但小姑突然抓住我,用很嚴厲的語氣對我說“快點哭!”

當泥土覆蓋在木箱時,我終於放聲大哭,哪怕小孩對生死再沒概念也明白埋下去了,我媽就回不來了。

我哭到嘔吐,臉上根本分不清楚什麼是汗什麼是淚。祁鎮海也沒來管我,嚎了兩聲後他好像恢復了平靜,村裡的老人還用讚許的目光看著我。

從那天以後,我只剩下了祁鎮海和奶奶。

我是菊次郎,我在一個夏天永遠找不回媽媽。

十二後,奶奶也走了,在奶奶離開後的第二年,祁鎮海消失在人海,我徹底成了孤家寡人。

明明是歡快的曲子,在吧檯看著我的兩個女人竟然聽的淚流滿面,我咧開大嘴笑著對他們喊道:“想聽什麼,我彈給你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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