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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淨德寺(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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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的傷口癒合得差不多了,此時正左看看郝無虞,右看看李秦唐,攤開雙手想像以前那樣叫她們抱著坐腿上。

郝無虞:“……”

李秦唐:“……”

女孩的臉早就不是以前那樣糯嘟嘟了,現在長出一番韻味,明眸皓齒的,郝無虞她們怎麼也下不了這個手將同輩抱孩子似的抱在懷裡。

向晨曦在旁邊床上看熱鬧,吵吵鬧鬧不嫌事大:“快抱抱人家呀,美人在前怎麼忍得住的呀。”

在李秦唐目光掃來之前,馮泊紅用小吃堵住了她的嘴,說道:“這孩子頭髮好長,要不剪一點吧?”

少女的頭髮已經長到了腳跟,馬上就要拖地了。張飛宇立馬湊上來,手裡拿著剪刀,躍躍欲試:“我來剪我來剪,今天這個剪刀真的是買對了,小妹妹來讓哥哥給你剪頭髮好不好?”

少女根本不理他,手還是伸著,想要郝無虞她們抱她。

李秦唐見郝無虞不知所措,無奈嘆氣招了招手讓少女坐在自己身邊,語重心長道:“你是不是長高了?”

少女想了想,肯定地點頭。

“是不是長大了?”

她還是點頭。

“變成大人了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抱了,要像現在這樣,坐在我的旁邊。”

大腦的成長讓少女的接受能力也發生改變,她很容易地聽進去李秦唐的話,很乖地點頭,然後問道:“那娘還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是李秦唐沒想到的,不過她還是點頭,難得露出點笑:“當然,而且不僅是我和她。”她指著馮泊紅他們,面帶微笑,“阿姨和叔叔們也喜歡著你。”

郝無虞:“噗。”

其他人:“……”

郝無虞正了正色,眼裡的笑意卻止不住,替她解釋道:“輩分不能搞錯嘛,叔叔阿姨們。”

從來都是被叫哥哥姐姐的大學生們一時之間無法適應自己輩分的變化,向晨曦欲哭無淚:“這是做嘛呀,我才21歲花樣年華,不想被同齡人喊阿姨啊。”

李秦唐摸了摸少女的頭:“所以讓張叔叔給你剪頭髮好不好?”

少女猶豫半晌,終於是肯首答應了,只是手拉著李秦唐不放,眼睛還一直盯著郝無虞。

一直沉默的時博華走過來,試探性地出聲安慰道:“別看張叔叔涎眉鄧眼的,他很喜歡你的,所以不用害怕。”

張飛宇抗議:“什麼涎眉鄧眼啊,你罵我還這麼講文化。”

屋裡笑聲一片。

最後還是郝無虞和李秦唐一人拉一邊的手,少女才安心讓張飛宇替自己剪頭髮。

張飛宇的技術屬實不怎麼樣,好在只用剪短不用打造型,技術用來敷衍一下小小姑娘還是夠用。

第二天一早,郝無虞和李秦唐便帶著少女去了南邊的村子,不,現在不應該說是少女了,又過了一夜她出落得越發成熟了,更像是二十八九的女人。

張飛宇又給她理了一次發,她的心智還是沒有任何長進,依舊粘人依舊把自己當做五歲小孩。

這更是讓郝無虞生無可戀,難以想象一個快比自己大十歲的人纏著自己喊媽媽,甚至撒嬌要抱。這時她更希望回到旁邊女人還是五歲女孩的時候,至少那樣她沒有那麼大的心理負擔。

這一趟出乎意料的順利,她們一進入綠洲的地域就看到了湖邊依靠在一起的夫妻,昨天的爭吵彷彿已經是昨天的事。

男人看到李秦唐先是憤怒,轉眼又瞥見她身旁的女人,呆滯在原地。

郝無虞第一次見到他,不得不說他的臉和現在的女人的臉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特別是眼睛和嘴巴,乍一看都分辨不出誰是誰。

男人喃喃自語道:“情姐姐……是情姐姐嗎?情姐姐沒有死……”

郝無虞擋住縮在自己身後的女人,不讓一步步靠近的男人碰到她。

“她不是魏情,她是魏情的孩子。”

猶如驚雷劈下,男人的表情瞬間空白了,他機械一般看向郝無虞身後的女人,她正竊竊地偷看他,眼裡有一點好奇。

他這才意識到什麼:“對,對了,情姐姐現在該是五十歲了……不!”他表情掙扎起來,瘋狂得不像樣子,“不對,那個寺院會有詛咒,情姐姐說不定就保持這副模樣。”

絞盡腦汁得出這個結論的男人眼底被血絲沾滿,他輕易地鉗住郝無虞的胳膊,嘶吼道:“你們這群走狗!把情姐姐還給我!”

郝無虞攔住要上前的李秦唐,她冷靜道:“為什麼就不能接受她已經死了呢?魏情死了,在你們把她送到這個寺院聯姻的第二年就懷上了這孩子,又五年後,她就跟著那些虐待她的僧人一起死在了大火裡。寺院的詛咒也是魏情下的,魏情死不瞑目,怨靈久久不得散去,還在那裡遊蕩。那你呢?”

她專挑戳人肺腑的話講:“你呢?小王爺?來這裡這麼多年了,除了只會喊一喊情姐姐,你還做了什麼?怕不是因為畏懼寺裡的詛咒連踏進去半隻腳都不敢吧?怕不是因為害怕得知魏情公主已死的真相在這個村裡原地踱步吧?”

這番話晴天霹靂般砸在男人心上,他臉已煞白,嘴唇發著抖,長久以來的自欺欺人在這一刻被人扒下了外皮,露出醜陋不堪早已潰爛的本體。口口聲聲向太后請示自己來找魏情,結果勇敢的侍衛死了,他則還畏縮在這番小天地裡。

郝無虞沒閒心看他沉浸在悔恨裡,她沒有掙開自己的胳膊,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細語道:“不過不用怕了,我們就是來救她的,而且已經有了辦法,那怨靈再不走她也沒辦法轉世,人死不能復生,但是至少得安安穩穩投胎吧。”

郝無虞臉上柔和的微笑讓李秦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面無表情看著郝無虞坑蒙拐騙,她不信當代好青年能眼睛都不眨能編出這樣的話給人洗腦。

但郝無虞的安慰是有效果的,男人緩緩抬起頭,雖然一言不發至少不再僵硬了。他的妻子在身旁安慰他,顯然也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過了不知多久,他啞著嗓子問道:“我可以跟她說說話嗎?”

郝無虞側頭看身後的女人,見她臉上已經沒了害怕,只有對這個與自己長得很像的男人的探究,但是手還是緊緊攢著郝無虞的衣角。

郝無虞張了張嘴,看到女人的臉又閉上了嘴,最後自己和自己抗爭了好幾秒,才用哄小孩的語氣道:“要和舅舅說說話嗎?”

男人略微殷切又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她輕輕嗯了一聲。

他想說些什麼,突然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女人的名字。

“你……你娘給你起名字了嗎?”

“娘……”女人轉頭盯著郝無虞。

“不是她,還記得嗎,三十四年前你孃親的樣子?”

女人智力已經成熟了,只是過了這麼多年,她已經記不清小時候抱著自己的人長什麼樣子了,她記得味道,就是郝無虞和李秦唐身上帶著的味道。

她很乖地搖頭:“不記得了,娘還沒有給我取名字。”

男人哽住。連名字都不願意取,魏情真的愛這個同仇人一起誕下的孩子嗎?

他澀澀道:“舅舅我叫魏懷,你的孃親叫魏情,舅舅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女人下意識看向郝無虞,見她不說話便知道是要自己決定,她沒怎麼猶豫便道:“好。”

魏懷晃了晃眼,反應過來名字已經脫口而出。

“魏言。”郝無虞唸了兩遍,笑道,“不錯的名字。”

李秦唐見女人還在發呆,便走上去道:“魏言,舅舅為你取了名字,這個時候要說謝謝舅舅。”

魏言抑制不住心裡的開心,露出大大的笑容:“謝謝舅舅。”

解決這樁心事,魏懷開始向眾人介紹身邊的女人,說她姓何名春華,是他的正房,同他一起來到這裡尋找魏情的。

兩方人直接拍板準備合作,趕在正午前回到了東邊村子的大媽家。

午飯圍了很大一桌,吃飯的同時,郝無虞講起了她從說書人嘴裡聽見的故事。

傳說有一座寺院,高大偉岸,外人看來它僅僅是一個祈福還願的場所,只有一部分人瞭解這個寺院的特殊之處,他們會在年頭下山去挑選聖女,承諾被選作聖女的人一生衣食無憂,只需每日與他們一同做法念經即可。

而聖女的選擇需要是在豆蔻與碧玉之間的處子身女子,據他們所言,那樣的人最為高潔,佛祖最為喜愛。不知道的人為其增添香火,知道的人為了聖女之名機關算盡你奪我爭。

最後,只有院內高僧知道的,其實哪裡有什麼佛祖,哪裡有什麼聖女,不過是他們為了自己的私慾編出的藉口,不過是一遍一遍為徒弟洗腦。實際上,這裡就是修煉邪功的地方,與處子身交合產生的功力矇蔽了他們的眼睛。

後來,據高僧所言,佛祖託夢給他說鄰國的四公主是絕頂的聖女人選,用於練功不僅可以力量大漲,還可以保寺廟百年昌盛,香火不斷。恰好當時鄰國有交好的想法,便順水推舟讓四公主前來做聖女。

四公主很是聰慧,很快就發現了所謂聖女不過是天大的騙局,但奈何人微力弱,反抗激不起水花。

後來六年間,四公主有了孩子,這寺裡也越來越多的聖女,其中有不少是鄰國送來的,她們不被宗教觀念薰陶,許多都憎惡這個明明該是佛門聖地卻慾望滔天的寺院。於是被俘虜的四公主終於抓住機會帶動這裡的聖女造反,想帶領她們一起逃走。

郝無虞將故事娓娓道來,中間口乾喝了一口茶,今天的茶葉極為苦澀,她不由皺了下鼻子。

李秦唐瞧見也嚐了一口,馬上就認出這是普洱生茶,一般人是受不了這種刺激的苦味的。

“然後呢?”

“然後啊……”

她們很成功,僧人幾乎對這些手無寸鐵的女人不設防,她們引發了大火,想將那個鬼地方燒的灰都不剩。但在最後要跨出大門的那一刻,四公主被抓住了,更可悲的是,那些逃跑的女孩們沒有一個管她,甚至連頭也不回,包括一些她以親姐妹相待的一個國家的人。

被抓到的人都被僧人狠狠懲戒了,其中她最甚,眼珠子被生挖出來被迫吃下,銅灌入耳,藥進口,毀去聽覺和聲音。在做完這些之後,喪心病狂的僧人竟是用火從她腳底燒起,讓她感受烈火焚身之苦,若是皮肉潰爛得太快,就砍去她的手腳,止血再燒,持續了整整五天,最後已是人彘樣。

那死狀掛佛祖像前掛了三天,不知佛祖會作何感想,許是鐵石心腸的他也被信徒這般行為激怒,特許四公主不入輪迴,化為怨靈留在這裡報復他們。

而四公主要報復的不僅是僧人,還有與她同行的聖女們。那些逃走的聖女一天後精神失常,三天後口吐白沫,五天後死法各樣,七天後屍體化為屍水,而其靈魂也不得超脫;留下的僧人也是長久受著女鬼的折磨,日日夜夜經歷曾經的大堂一起“做法”的時刻,在慾望發洩的同時,他們的身體也在遭受啃食,結束之後的三天裡會痛得起不了床,彷彿萬蟲食心,即使痛到昏厥休克依舊會被治癒,繼續經受求死不能的折磨。

郝無虞的話音落下,卻沒有任何人再起話茬,空氣陷入了長久的靜默。任誰都能聽出來這個故事就是代指了淨德寺和魏情之間的恩怨,長達快四十年的仇恨。

“那村裡的人呢?為什麼還被瞞在鼓裡?”良久之後,馮泊紅問道。

魏懷替郝無虞答了:“因為比起相信從寺裡逃出來瘋瘋癲癲的女人,他們更想相信給他們帶來金錢與利益的淨德寺。”

“更想?”

“嗯,淨德寺從未出面解釋過,他們不過是瞅見了那些女人化成屍水的場景,於是自認為是她們忤逆了佛祖的意志,佛祖震怒降下神罰。”

這三個村子就像是死死覆在寺院腿上的水蛭,僧人想扯斷它的尾巴,水蛭雖怕但吸盤依然盡責地吸著血,直到寺院燈枯油盡,它也要享受最後一餐。

這裡的村民都是自私自利的,眼裡除了錢已經沒有其他東西了,他們早就失去了信仰,依舊守在這裡不過是想要榨乾搖錢樹最後的作用。

魏懷對他們很是厭惡,村民也好,逃出去的女人也罷,他認為這些人與他恨之入骨的僧人不差兩樣。即使這樣,他卻無法心安理得地辱罵他們,因為他深知當年以同樣的年紀去面臨選擇,他自己的怯弱或許也會佔了上風,背叛魏情。

他不過是個膽小鬼,自私自利的膽小鬼,和這裡的人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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