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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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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沖和槿先氣沖沖地走了,蒼離走到汐渺面前,作了一揖,汐渺一臉嗔怪地先開了口:“你也是來找重鳶的?”

蒼離愣了一下,回答道:“前輩誤會了,蒼離此行是為父神神識而來。”

汐渺的表情更加了些驚訝,說道:“你也為了父神神識而來?”

蒼離有些摸不著頭腦,轉頭看了看森染,森染聳了聳肩,說道:“別看我啊,文鰩她們可還沒來,我也是剛來的。”

蒼離看向汐渺,問道:“不知前輩所指何人?在我們之前也有人為之而來嗎?”

汐渺想了想,搖了搖頭,說:“也罷,你們為何要取父神神識?”

“天源之地遠離三界,前輩在此看守,可能不知,襲遠已重現世間,四處找尋血應龍鱗,或許他已知道靈卵之下落,若是不及時將他再次封印,恐怕三界就要有滅頂之災了。”蒼離十分憂心地說道。

汐渺十分震驚,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少年,說道:“沒想到發生這麼多事,難怪,難怪她說......可如今,已有人進入了......”

“誰啊?帝君罰你來看守此地,你竟也隨意放人進去?”森染有些生氣地說道。

“森染,不得無禮。”蒼離一如既往地注重禮數。

車盈看著他們一人一句,卻再無人提到公主,有些氣惱,說道:“看來找公主還真是不能指望你們這些神族之人,我車盈自個兒找去!”說著就轉身要離開,被森染一把拽住,怎麼也掙脫不開。

蒼離看著車盈有些愧疚,可他知道,他是戰神,他的任務是保護這天下所有的生靈,他不可以將重鳶置於天下之上。

汐渺看著場面亂得不像話,實在也憋不住了,說道:“其實,進去的人,就是重鳶。”

三人聞言皆瞠目結舌,齊聲感嘆道:“什麼!”

汐渺深知違背了她與重鳶的約定,面露難色,不願再開口。

蒼離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他沒想到失蹤多日地重鳶竟然進入了一個根本不可能走出來的地方,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為何?她為何進去?她一個人進去的?”

汐渺從未見過重禮節的蒼離不用敬語,還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公主她......她怎麼能進去呢!我......她根本沒有靈力啊!你就是妒忌我們公主有夫人的疼愛!你要害死她!”車盈說著想要上前拉扯汐渺,被森染扯回去,掙扎幾下,便安分下來,只知道哭了。

見汐渺無動於衷,蒼離整理了一下情緒,說道“前輩,方才是蒼離無禮了,車盈姑娘也是關心則亂,還望前輩不要與她計較。”

“咳咳,她未曾告訴過我緣由,只說等事情過去再與我解釋。聽你說襲遠出現了,而她便想避世,難不成她是害怕神魔大戰的到來?可,是誰告訴她天源可以避世呢?”汐渺有些疑惑地自說自話著。

“所以,她確實隻身進入了天源?”蒼離只覺得全身寒意襲來,他不敢想象,重鳶如今是否還存在在這世間......

“即便她有苦衷,你如何放心放你妹妹一人進去?前輩是否太說不過去了!”森染語氣還是強硬著。

“森染。”

“本來就是!”車盈附和著,“她要不想害我家公主,為何放她進去!”

汐渺不屑地笑了一下,說道:“是啊,我就是想害你家公主,怎麼了,進去半月有餘,卻連聖壎都不曾使用,要我說,連聖壎都沒來得及用便被檮杌一口吃了吧?”

“你!”車盈臉氣得通紅,恨不能衝上去把她的蛇鱗啄個精光。

“前輩,可否放我進去,即便是她真的命喪於此,我也要將她帶出來。”蒼離眼圈有些泛紅,表情無比堅定。

“我也要去!”車盈趕緊說道。

“結界一月開啟一次,若是你們執意此時入山,便只能一步一步走到,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這天源講究個緣字,有去無回者數不勝數,若兩位戰神皆殞落於此,神魔大戰將再無半點勝算。”汐渺平靜地說。

蒼離與森染面面相覷,蒼離正想開口勸阻,森染搶先發了話:“神族若沒了你蒼離,有一個森染又有何意義?”

兩人對視良久,蒼離無奈地笑了,於是拜別了汐渺,一步一步走入山中去。

汐渺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又望向了若隱若無發出壎聲的山裡,凝重而擔憂地喃喃道:“若你真的是那靈卵,我既希望你能活下來,又希望你永遠葬身於此。”

【天源山中】

緩慢地睜開眼睛,全身的疼痛感再次席捲而來,我躺在一片荒蕪之中,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除了白色就是白色,空中還飄著鵝毛大雪。

“長守!長守!”我雙手緊緊抱住自已,企圖能透過這樣抵禦嚴寒。

我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我不是在天源之中嗎?

坐下將身子縮成一團後,我冷靜下來思考了一下。

我記得我看見了一隻大鳥,然後為了躲避它的攻擊,我逃進了樹林裡,然後?然後呢?

對,還有饕餮,饕餮攔截了我,我在饕餮衝向我的時候吹響了聖壎,那聖壎的哀愁婉轉之音將我包圍,我便暈了過去......難不成,這是在饕餮的肚子裡?

面對無邊無際的雪地,我心生絕望,沒一會兒面板便被凍得皸裂,所有關節疼痛難忍。

這一次,怕是無人可以救我了。

失去了生的希望,身體的溫度開始驟降,我覺得我再沒有任何觸覺,我彷彿成了一塊石頭,沒有思想,沒有感覺,沒有生機。

“你要死了嗎?”書預的聲音響起。

我張了張嘴,眼眸垂著,連睜開的力氣都沒有,彷彿血液都開始凝固了。

“可你不是很想活下去嗎?”書預繼續說道。

我半睜著的眼睛也即將閉上,我好累,來到這裡我好累,回顧我此生,身為妖女,卻有不輸神女的胸懷,身為神女,卻要以妖女的身份示人,所愛之人對我沒有半點情分,世上的人都要我死,或許,書預讓我進來,本就是讓我來送死的......

可我,還有母親,她賭上自已大愛世人的信仰,想感化我一個身受詛咒,毫無血緣的孩子。我的父親,他願意犧牲鬼車一族的名譽,強行將我嫁與蒼離,成全我的心意。還有車盈,她總是義無反顧地站在我這邊,把我視作信仰一般對待。

他們......都會很傷心吧......

可我真的沒有力氣了......

不知從哪裡跑來一隻小貓,鑽到我懷中,用頭不停蹭著我。我撐著眼皮看著它,他也好冷,毛髮上全是雪花,弱小的身軀不停抖動著,可我四肢早已僵硬,沒法將它攬入懷中。

是啊,還有勝離,不知道我死後,它會不會又變成瘦瘦小小的一隻。

“看來你生的意識太薄弱了,連靈羽都不幫你了。”

我的心臟開始跳得極其緩慢。

是啊,窮奇的利爪刺向我的心臟時,靈羽出現了,是不是現在我不那麼絕望,它還會出現來拯救我呢?

靈羽,如果是真的,你幫幫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就這麼死去。

【天源山腳下】

蒼離忽然捂住心口,止步不前,他感受到了徹骨的寒冷,錐心的疼痛感。

“重鳶。”他不由得想起重鳶的身上有著自已的護心鱗,那是全身龍鱗盔甲最堅硬,也是離自已心口最近的鱗片。

他衣袖在空中一揮,空中出現了一張符咒,蒼離振振有詞念著:“符外天光,咒生我象,現!”

果然三人便看見了在大雪皚皚中氣息奄奄的重鳶,三人使用術法飛進了重鳶所在的結界中。

【結界中】

我終於也沒能等來靈羽的出現,沉重的眼皮落了下去,只是我在失去知覺以前,似乎聽到了幾聲呼喚。

“公主!”

“重鳶!”

一股暖意包裹著我,我睜開眼,不知道是在什麼山洞裡,這山洞有岩漿,處處熱氣騰騰的,可我卻只覺得溫暖,上方有個臺子,我的靈羽赫然陳列在那裡,它不僅冒著金光,還不時閃出點火光來,我不由得向它靠近。

走到臺子下方,靈羽身上的火光越發肆意張揚,我伸手想摸卻被一層結界擋在外面,手觸碰到結界時,結界發出耀眼的水藍色光芒,整個結界上佈滿符文,我看出靈羽想要破除結界的渴望,可我拿這結界一點辦法也沒有。

忽然洞口出現一個身影,是那隻怪鳥,它衝我猛衝過來,目標卻不是我,只見它張嘴朝靈羽噴出些白霧,靈羽被凍成了一塊冰雕,我心中一驚,大叫一聲:“不!——”

那怪鳥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山洞,我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雕像,彷彿時間都靜止了。

“重鳶,醒醒。”

“公主,你別睡了,車盈害怕......”

是蒼離,還有車盈,他們來救我了......可我還站在山洞裡,四周空無一人,那隻怪鳥的白霧渲染了整個山洞,岩漿都停止了流動,熱氣消失了,寒意將我驚醒,

我眼睛睜開,眼前是昏迷前的那個茅屋,看見了滿臉是淚的車盈,坐在木椅上的森染,想動動手,發現蒼離拽著我的手,我竟然在他懷裡,可我身上仍覺得僵硬,沒有半點力氣,只是稍稍覺得耳朵和臉上有點暖意。

“公主,都是車盈不好,車盈沒有每天都去藏書閣看你,你才會一個人冒險來天源......”車盈淚如雨下地啜泣道。

我想笑一笑來安慰她,可是凍得太久,面部還沒恢復知覺,只能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人。

“公主她,怎麼醒來也不說話也不笑,公主你別嚇我......”車盈面露惶恐地說道,

“想必是在幻境中凍得太久,還沒恢復知覺。”蒼離將我捂得更緊了些,把我的手捧到他嘴前,不停哈著氣。

“公主凍僵了?這個好辦。”言罷,車盈兩隻小手撥弄撥弄,嘴裡不知道在唸什麼,一束橘紅色的光打進我胸口,我有一種冰雕在緩慢融化的感覺,胸口慢慢有了暖意,關節也不再僵硬,體內有種力量充盈的感覺。我終於動了動我的手指,漸漸的,腿也能動了,我立馬坐直了身子,從蒼離懷中掙脫開,無所適從。

車盈一把抱住我,說道:“公主又丟下車盈,上次你答應了車盈不可以再一個人跑掉的......”

我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來,於是笨拙地舉起手,緩緩拍著她的後背。

蒼離問道:“你怎會一個人進這天源來?你如何能來的?”

我緩慢抬頭,左思右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對了!長守呢?他不會是......被那怪鳥吃了?

我用極其沙啞的聲音說道:“長......守......”

“長守?是一個人嗎?”蒼離問道。

“呢......”我又費勁地說出最後一個字。

三人面面相覷後,車盈說道:“公主,沒有人呀?我們來時只有你一人。”

我心裡又涼了半截,想必他是凶多吉少了。

“你為何要進來這裡?明知自已沒有靈力,還要在這種危難之際給人添亂。車盈都急成什麼樣了?”森染有些氣憤地說道。

“你不許說公主!”車盈轉頭大聲說道,這丫頭平日裡但凡維護我,哪次不是破口大罵?那可是一點情面不留的,看來這兩個傢伙有貓膩了。

我看著他們兩個,忍不住笑了出來,車盈見我戲謔的笑容,小臉蛋“唰”地紅了,森染則不以為然地轉過頭,眼底的柔情卻沒逃過我的眼睛。

見我也說不出來話,三人便沒再問我什麼,我喝了點水,剛躺下,茅屋外傳來幾聲嬰兒的呢喃聲,我猛地起身,起身後由於用力過猛而心口疼,呼吸急促,面露驚恐,因為我知道,知道這些聲音意味著什麼,饕餮的嘴曾離我那麼近,它的口水曾經滴到我臉上,想到這些,我全身發抖,看著外面。

“重鳶,你為何在發抖?外面有什麼?”蒼離握住我的手,慌亂地看著我。

我幾乎用盡了力氣,青筋暴起,說了一句清晰完整的話:“饕餮,快跑。”說完,我只覺得乾澀的喉嚨有些腥甜。

三人立刻如臨大敵,圍在床前擋著我,這個茅屋很大,大到饕餮可以毫不費勁地進入。

“森染,你保護重鳶和車盈......”

“憑什麼你一個人出風頭?”

“森染!”蒼離嚴肅地呵斥道。

“你們都去!我在這保護公主。”車盈的背影在我看來是如此堅定。

蒼離和森染紛紛看向車盈,又互相示意,衝了出去,車盈站得離我近了些,警惕地盯著外面,我是頭一次看見車盈如此嚴肅的樣子,彷彿一陣風都能引來她的敵意,有一種她不知不覺長大了的感覺。

看著外面蒼離他們與饕餮的廝殺,我不由得擔憂起來,這饕餮的利爪似人手一般,抓拿武器甚是自如,與人無異,又有一張人臉生於腹間,實在是難以匹敵。

“車盈......”我的喉嚨有了鮮血的滋潤,比較能發出聲音了。

“公主,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車盈明明稚嫩的臉,此時看來卻像個大人一般。

“不止......還有一......只”我強忍著心口的疼痛,雖說全身已不再僵硬,不知道為何,我心口的冰像是無法融化一般,限制著我體內經脈的流通。

“什麼?公主,你是說,這裡還有一隻?”車盈的表情更加凝固了。

我點點頭,擔憂地看向院子中,蒼離已經負傷了,他們二人最多也只是與饕餮打個平手,如果再來一隻怪鳥,勢必不敵。

“你可知道......饕餮五行屬......”我問道。

“火,公主,饕餮屬於火系神獸。”車盈回答道。

蒼離的水系法術確實比較剋制饕餮,可若是加上那隻鳥......

前面已經過了檮杌和窮奇的關卡,也就是說,那隻鳥應該便是混沌?可不是分為四部分嗎?為何兩隻兇獸集於一地?

屋外的空中傳來一聲尖銳而悠長的鳥鳴,我知道,我所擔憂的,來了。

“車盈......你得去幫......”

“公主,車盈不能不管你啊!”

“無妨,抵擋住它們......我便......安全......”我擺擺手,示意讓她出去。

車盈盯著我的眼睛好一會兒,也轉身衝了出去。我不放心,便起身踉蹌地走至門口觀望。

只見車盈幻化出真身與混沌纏鬥起來,她用九個腦袋瘋狂撕咬著混沌的兩對翅膀,其中一個腦袋被混沌的六爪抓傷,雖然不敵,但卻能暫時牽制住局面。見此情形,蒼離和森染紛紛幻化出真身,赫然出現一條銀白色蛟龍和一隻碩大的白虎。

望著他們在陣前廝殺,我總得要做點什麼才對,可我......

對了,我還有連莖杖,元韻婆婆給我的,我從衣袖中掏出那把縮小的連莖杖,撫摸著,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這要如何使用,望著身上的傷痕逐漸增多的他們,情急之下,我想起地道的大門是被我沾滿血的手開啟的,或許對這連莖杖也有作用吧?

我一狠心,咬破了手指,血液極其緩慢地冒出來,我將血滴到連莖杖之上,連莖杖從我手中飄到空中,發出光芒,變得數倍大,立在地上,我伸手握住,光芒便消失了。

沒了?我的血只是把它變大了?這有什麼用啊?

眼見著蒼離和森染已經被饕餮雙雙抓住,我心急如焚,卻只能死死握著連莖杖,看著連莖杖我氣惱極了,費勁地抓起來又重重往地面砸去,這一砸,地面開始不停震動,地面塌陷無數條裂縫,從中鑽出無數條帶著荊棘的,碩大的藤蔓,它們商議好一般朝著饕餮和混沌蔓延去,盤旋束縛住兩隻兇獸,讓車盈三人化作人形,得到暫時的逃脫和休整。

蒼離看向我,吃驚地看著我手中的連莖杖。

“喂,我說你有這好東西怎麼不早點拿出來!”森染大吼道.

只是,化作人形的車盈落到地面便重重往地上倒去,我見狀又將連莖杖往地上點了點,一條沒有荊棘的藤蔓柔和地接住了車盈,將她送到了我身邊,這丫頭傷的太重了,渾身都是被咬傷抓傷的傷口,我看得十分心疼.

好景不長,那兩隻兇獸見掙脫不開,便雙雙從口中噴出火焰,藤蔓被燒焦掉落,他們又重新擁有了戰鬥力.

車盈是不能再戰了,蒼離他們也已經負傷......

在我還在思索應該怎麼辦時,混沌朝著車盈猛地俯衝下來,我本能地擋到她身前,那混沌朝我噴出了紅色的火焰,奇怪的是,我並未被燒傷,反倒是......吸收了那股力量......只是心口有一種什麼東西要破殼而出的感覺,全身經脈不斷擴張使我忍不住尖叫起來,蒼離見狀便飛過來引開混沌,我倒到地上,死死摁住胸口,近乎昏迷。

過了一會,恍惚間我好像站了起來,手一抬,靈羽便出現在手中,我的手十分熟練地朝著兩隻兇獸射箭,就好像我一直就會射箭一般,我似乎無視了蒼離和森染的驚訝,直至兩隻兇獸倒在地上,我手一放,靈羽又變成一把劍,徑直朝著混沌走過去。

這不是我,可為什麼我會突然如此,這個身體好像不是我的了......

我舉起劍,要朝著混沌賜下時,忽然聽到了一句話:

“孩子,手下留情。”

是一個深沉穩重的男子的聲音,十分耳生。

不知為何,聽了這句話,我的身體似乎重新迴歸到我手裡,我徑直跪了下去,靈羽消失了,我轉頭看著向我跑來的蒼離,胸口又劇烈疼痛起來,“噗”地一聲嘔出一灘血來,向前倒去。

只記得,在我還未臉朝地時,耳邊響起了蒼離和森染的呼喚,一束金光包圍了我,而後我便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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