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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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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夢嬌緊緊蜷縮在外婆的懷裡,沉重的憂傷氛圍強行擠壓著幼小的心臟。

嚎哭,悲慼,無聲的憂傷,是今夜的主題,而小夢嬌和田遠生站在主題邊緣,遙看著侯娟接下這一切。

侯娟爺爺拿出本來給自己準備的棺材,他顫顫巍巍被人扶著,眼睜睜看著侯娟媽媽面無表情將兒子遺體拾掇乾淨穿上壽衣,眾人將他放進棺材,合上蓋子……

小夢嬌只聽得外公嘆氣,外婆落淚,整個村子發出陣陣嗚咽。

從黑夜到白天,一切變故發生的太快,期間侯娟媽媽暈倒了幾次,又從噩夢中醒來,每一次醒來她都不相信眼前的是真的。

“娟啊,你說這天怎麼這麼黑,你爸回家的路上能看的清楚嗎?”

“侯樂樂是不是又踹被子了?每天都說想爸爸今天怎麼就不說了?”

“誰家棺材停我家屋裡?這麼討厭?我家又沒有死人幹嘛停我家門口!!”

侯娟媽媽嘴裡來來去去就是這幾句,強烈的打擊讓她無力面對現實,鄰居親戚見了都嘆氣。誰能想到這樣一家人居然就這麼散了。

火盆裡香紙持續燃燒著,侯娟和弟弟跪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姐弟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弟弟不懂事,不知道那四四方方黑棺材裡困著的是自己親爹,侯娟也不相信,紅腫而疲憊的眼睛呆呆看著眼前的遺像,久久不動。

侯娟一邊要整理自己的情緒,一邊還要安慰弟弟。

“你就只管哭就是了,哭完了爸爸就回來看我們了……”

直到後半夜,侯娟和弟弟在爸爸的棺材旁沉沉睡去,在夢中,他們是躺在爸爸的懷裡,他說:“你們要聽話,以後只有媽媽了,不要闖禍,媽媽一個人處理不過來……爸爸沒經過你們的同意就離開了,心裡也很難過,不要恨爸爸……”

天空由黑轉白,小夢嬌知道外公去侯娟家幫忙,她也纏著非要去,外公實在拿她沒辦法,乾脆就同意了。

她老遠就看見侯娟一身麻衣,站在靈堂前為前來弔唁的親戚朋友遞香,凡來的人,無不身穿或黑或白,小夢嬌看著侯娟爸爸坐在棺材頭子上,跟所有人揮手告別,卻在妻子面前潸然落淚。

趙夢嬌也去磕了兩個頭,便找了個角落坐下。

靈泉空間中,個個眼神悲悽。

大黃的身邊多了一隻兔子和一隻野狼。

小夢嬌很驚奇,明明之前她並沒有往空間裡面塞小動物,為什麼會有兔子和狼?

小夢嬌在心裡問道:“怎麼回事,我的靈泉空間什麼時候多了兩隻動物?”

【月見:因為他們剛剛醒來,還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

趙夢嬌:“莫非這兩位也是我的……前世?”

【大黃:是的,兩位都是小可愛……對吧小兔子(大黃摸兔子頭被咬!)】

……

小夢嬌:“兩位怎麼現在才出來,為什麼之前不出來一起玩?”

【月見:因為每一世的魂力和宿命不同,死後若沒有強大執念,很難在黃泉中探出頭……】

小夢嬌: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麼……

還沒等她繼續跟新朋友見面,小夢嬌被一陣陣嗩吶聲驚出神!

侯娟和弟弟走在隊伍前面,一個抱著遺像,一個捧著火盆,身後十幾個人扶著棺材,朝著墳山的方向緩緩走去……

墳山,那是村裡所有活人曾經最忌諱去的地方,只有小夢嬌和田遠生不以為然,就連侯娟也不願意踏足,說是怕沾了晦氣。

現在,卻是她不得不去的地方……

多諷刺啊!

田遠生眼巴巴看著侯娟的背影逐漸被黑棺材擋住,他不知道未來的路,侯娟該有多難走,彷彿在平原上奔跑的快樂小孩突然被十萬大山擋住前路,再往前走一步便是毒蛇猛獸,山崩地裂。

他再次捂住那顆心臟,胸前的衣服已經被抓出重重褶皺,眉頭緊鎖,彷彿他心口這顆心臟不是他的,而是侯娟的,也不知道侯娟此時的心臟是什麼感覺……

侯娟沒什麼感覺,該怎麼形容呢?就好像辛辛苦苦畫了一幅和美的山水圖,將自己的靈魂寄託其間,結果一轉眼,畫面一片空白,魂也不見了……

只有回憶和心口的麻木,麻木是遲鈍的痛楚,雖遲但到……

果然,在所有人散去,侯娟一家便大門緊閉,若不是房簷上的白聯和燈籠,房間裡傳出的哭喊聲穿透山野,恐怕別人還以為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過是:徒將舊人換新墳,肝腸寸斷誰人聞……

侯娟爸爸停留在自己新家門前,一面石碑,幾行姓名,他的一生就這樣簡單勾勒。

小夢嬌沒辦法幫助侯娟面對這樣的難題,畢竟她沒有白無常那樣的能力能將靈魂送回出生前,她也不知道帶著前世的記憶重新經歷這些人生,竟然也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她一個人在外公為他搭的鞦韆上,陷入冥想,直到鞦韆靜止,進入夢境。

夢中的那白衣男子又出現了,他踩著白雲翩翩而來。

那朵白雲落地時,變成一朵棉花糖。

白無常將棉花糖塞到她手裡,笑容依舊如同往日那般溫柔。

小夢嬌問他:“那天在醫院太平間的是你嗎?”

白無常回答道:“啊,是的。”

小夢嬌微微頓首,說道:“我……是不是很幸運,才能被你送回現在?”

白無常搓搓下巴,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你就當前世只是一個夢吧……對了,我來是要告訴你,不要跟鬼魂說話,黑無常可不比我好說話……”

說完,白無常習慣地摸摸小夢嬌的頭,從一片白霧中消失了……

小夢嬌驚醒,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死人的靈魂,但那個時候生魂尚未昇天,能看見也不算稀奇的事情,民間道士總會搞出一些奇怪的儀式招魂以求在未來看見自己的親人,然而卻很少有人能看到。

一般能看見剛死之人的靈魂的,是開天眼之人,算得上天生慧根,但這慧根培養不當,就會淪為廢材。

小夢嬌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慧根,就是死過一次開了看見同類的眼罷了。

生命無常,我們往往以為今日的平淡可以日復一日的複製,卻沒想過災難如同一顆子彈在發出響聲前就已經飛出槍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刺穿生活的胸膛,露出名為痛苦的血肉……

小夢嬌突然覺得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傷痛跟侯娟現在所承受的比起來,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爸爸的突然離世,張天家索賠的鉅額醫藥費,兩件事撞在一起,足以讓侯娟媽媽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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