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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二姑婆的話，我沉默了半天。
原來養父是魯班門木匠，難怪總感覺他神神秘秘的。
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養父既然是魯班門木匠，那麼本身應該非常厲害才對。
為什麼他一開始碰到問題還要去請教廖先生？
我隨即把這個疑慮對二姑婆說了，二姑婆嘆了口氣說："那是因為你養父一開始並不想做魯班門木匠。"
“他正式入匠門不過才幾年時間。”
“匠門裡是非多，當年你養父的父母就是因為這些事慘死。”
“這也是他遲遲不肯繼承祖上衣缽的根本原因。”
二姑婆說，歷代匠門中，唯有魯班門木匠術法最為完整，而且也最為厲害。
所以這一門傳承非常講究，先納投名狀後吃百家飯，是正式拜門的規矩。
當年魯班分別傳法給六個最得力的徒弟。
由他們將魯班門木匠延續下去，其中一支就是楊姓一脈。也就是養父祖上。
而至於另外五支，據說在明末時，因為參與戰爭，直接導致滅門。
因此，正統魯班門木匠一脈就剩下楊姓這一支。
這也是導致是非恩怨的開端，由於不少人覬覦全本魯班書，所以明爭暗奪持續了很多年。
後來養父太爺爺那一輩就遠走他鄉隱居了起來，漸漸脫離了匠門。
我聽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養父之前不願意做魯班門木匠，是因為這樣的緣故。
不過養父既然有這些顧忌，為啥最後還是選擇做了魯班門木匠？
二姑婆眉頭緊鎖，似乎看出我心中疑惑，隨即搖了搖頭說道：“以我看，他是為了你。”
“為了救你的命！”
我心中一怔，不知怎麼回答。
細細回想養父近幾年的舉動，確實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一時間我沉默了下來。
二姑婆嘆著氣，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
她說最近幾年，鎮子周邊來了許多匠人，應該都是在打你養父的主意。
我心裡一下了然，他們肯定是想得到養父祖上傳下來的魯班書三冊！
可是養父會把魯班書三冊藏在哪呢？我心中充滿疑惑。
二姑婆卻忽然在邊上提醒我:“你養父的偏廳。”
我一下反應過來，連忙告辭二姑婆揹著揹簍跑了回去。
將紙錢香燭交給廖老頭之後，趁他做法事的機會，我溜進了偏廳。
但找了一圈，沒發現任何與魯班書有關的東西。
而且更可氣的是，連之前神壇上面掛著的那幅魯班像也莫名其妙不見了。
神壇底下只有一本帶著香灰的半截破書。
我抓起來一看，當即心頭就是一涼。
媽的被人捷足先登了！
這半截沾滿香灰的破書正是魯班經中冊，只不過已經殘缺不堪，後面大部分內容無法接上。
我大致看了一下，上面記載的是秘術，只不過多以調配，煉製為主。
總之稀奇古怪，一時半會我根本瞧不明白。
看屋子裡亂糟糟的，我猜測多半是來人匆忙，或是與人爭搶中將這半截書遺落了下來。
到底對方會是誰？
廖老頭？黎瘸子？
還是二姑婆？或者說還有另外一路目前我不知道的匠人？
我腦海中冒出無數個疑問，最終只能暗罵一聲，將半截殘書收好，從房間退了出來。
晚上的時候，吃過飯廖老頭把二姑婆和黎瘸子叫來，商量找抬棺材的人。
廖老頭說:“九哥的死非常特殊，你我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停屍的時間不宜過長，之前我說要停三天，現在必須要改主意了，最好就是明天傍晚抬棺入土。”
黎瘸子似乎對廖老頭有意見，聽完他的話，立刻擺手反駁說道:“九哥陰宅都沒修好，明天傍晚能下葬？”
“再說，哪有傍晚下葬的？”
廖老頭髮了根菸給黎瘸子，然後說，“老黎，我主喪葬，你能不能不要跟我槓？”
“既然你喜歡抬槓，那好，我正愁這抬棺材的人手，要不然算你一個？”
“還用你提醒？我不親自抬棺誰來抬？”黎瘸子爭辯道。
“行了行了，你們倆一把年紀，當著小輩面，沒完沒了是吧？”
二姑婆在邊上勸說兩人:“抬棺材的人手，老黎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黎瘸子抽著煙，吐出幾個字:“九哥這棺出殯，需四大護法，八大金剛。”
“你們放心，晚上我一個電話，只要陰宅沒問題，明天八大金剛準時到！”
“只不過這四護法，有些難找。”黎瘸子說著看了我一眼。
我在邊上聽得正莫名其妙，什麼四護法，八大金剛？
二姑婆卻拉我一把說道:“讓天官和我侄女去走四護法位。”
我愣了一下說，二姑婆我不懂，啥是四護法位？
黎瘸子說道:“簡單得很，你和劉二姐那侄女走最前面，一左一右，懷抱紙人。”
“就是四護法。”
“對了，小子，我提醒一句，你還是個童子雞嘛？”
聽到黎瘸子這麼問，二姑婆連忙給他推了一把說道:“你不廢話嗎？”
“鎮上哪個女娃娃敢親近他？”
二姑婆這話我聽得相當難受。
黎瘸子那邊任就口無遮攔回應二姑婆:“劉二姐，你把你親侄女叫來給天官當副手，不怕她惹黴運啊？”
“呸呸呸，你個黎瘸子…”
兩個人立馬吵了起來。
廖老頭趕忙喝止住兩人，讓說正事。
他對黎瘸子鄭重其事的說道:“八大金剛千萬不能出岔子，要不然會出問題。”
黎瘸子信誓旦旦保證完，最後才給我簡單講了下什麼是四大護法，八大金剛。
其實，他口裡講的這個“八大金剛”和四護法是對送死人出殯和抬棺人的稱呼。
尤其死於非命的。
大概意思，出殯時一共需要十二個人，抬棺材的八位走中間。
而另外四個分別站前後左右，以棺材為中心，作為護法。
當然，這只是表面意思，實際上裡面的講究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白。
就比如說八大金剛，要勝任這個位置，首先這些人的八字必須要硬，而且出棺前，每人喝一碗雞血。
如果雞血喝下去不久有人感覺不適，吐出來，那麼就必須換人。
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去給死人抬棺材，尤其死於非命的。因為弄不好你這家抬完棺材，說不定回去不久自己就要躺棺材裡死掉。
另外四護法裡邊也有講究，首先必須是童子身，這裡面可能是由四個人擔任，也可能是由兩個人擔任，其他兩個由紙人做代替。
具體需要根據死者的生辰八字，死因等等來考慮。
這是陰門八匠當中抬棺匠一門裡面的說法。當然，這些都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黎瘸子簡單講了幾句之後，就藉口值夜班走了。
二姑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天官，今晚是最後一夜守靈，你要再辛苦一下。”
我點頭表示沒問題。
熬兩個通宵小意思。
廖老頭在邊上叮囑，說今晚最後一夜，注意棺下燈碗，千萬不能滅。
之後他就同二姑婆忙著去準備出殯要用的東西，大概將近十一點半二姑婆才告辭離開。
我把她送到鋪子門口，說實話出這麼大事，還真要感謝二姑婆。
她忙裡忙外的，又是煮飯又是佈置張羅，真的很辛苦。
把二姑婆送走沒多久，廖老頭也走後面屋子睡覺去了，讓我有事大聲言語。
我給養父燒了些紙，然後就把老黃皮給我的皮紙拿出來看。
桌上有廖老頭留下的一盒煙，他讓我困了就抽兩口。
我點燃一支菸，把皮紙翻看了一陣。
上面的匠術可以說是匪夷所思，神鬼莫測。
我看的正起勁，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外突然吹來一股涼風。
我打了個寒顫，起身去將半開著的門給合攏。
好在那風吹進來沒有吹滅棺材底下的燈碗，我走到棺材前重新換好香。
但是剛準備給棺材底下的燈碗添油時，我忽然發現一個怪事。
棺材裡養父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睜開了！
棺材蓋子因為還沒出殯，我們這習俗是不蓋的。
所以我看的清清楚楚，養父躺在棺材中，眼珠子慘白，直勾勾瞪著房頂！
剛開始看到，我還以為是自然現象，連忙伸手去將養父的眼睛撫平。
可是沒過多久，養父的眼睛又自己睜開了！
幾乎是我手剛剛一拿開，他眼睛跟著就隨即撐起。
以前有種說法，人死後進棺材突然眼睛張開，說明死者心裡有怨氣死不瞑目。
我不知道養父是不是就是這麼回事。連忙給養父磕頭燒紙，讓他有什麼事就託夢告訴我，千萬不要半夜從棺材裡爬起來。
說實話，一個死人大半夜從棺材裡突然爬起來，就算他是自己的親人那也驚悚啊。
我嘴裡剛剛嘀咕完，忽然門外“吱吱”一聲響，把我驚了一身汗。
走出去一看，外面啥也沒有，可是當我轉身時，卻發現地上莫名多了一隻紅色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