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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以後，他起身，離開了醫院，回了顧景的臨時住處，一個很破舊的出租屋。
顧景的背已經佝僂了，眼神混濁沒有了生氣，“回來了？你媽怎麼樣了？”
“還好。”他一臉疲乏，“星星呢？”
藺念星的精神本來就不太好，又被刺激到了，一直處於渙散的狀態，他把姜馨送到醫院，還要和謝石去警察局處理火宅的事，沒心思照顧他，就聯絡顧景把她帶回來看顧一下了。
“給她吃了點安眠藥，已經睡下了。”
“爸，麻煩你了。”
“唉……”顧景嘆了口氣，“她不是還生著病嗎？你明天把她送回醫院吧。”
說實話，他有點不想看見藺念星了，一看見她，會讓他回想起以往對嚴藝和顧清澄的忽視，他的內心就會更煎熬。
顧清渢苦笑，“爸，我現在一無所有了，連帶她去醫院治療的錢都沒有。”
“不是還有你媽嗎？”
“她也什麼都沒有了，工作室的銀行賬戶都被凍結了，還要接受調查，家也被燒了，所有能變賣的東西都化為灰燼了，我們徹底走投無路了。”
他愣了，“怎麼會這樣？”
“一言難盡。”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顧景發現自己並沒有多大的觸動，可能是心臟已經麻木了。
他抬手掩面，“我不知道，爸，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唉……要不你試著出去找份工作吧，清澄不會真的趕盡殺絕的，這個屋子我租了三個月，你們要是真的沒地方去，就先和我擠一擠，等你找到工作，或著你媽好一點了，再帶星星去醫院治病。”
“嗯。”
父子倆在擁擠的小客廳裡乾坐了一整夜，身體疲憊，但是卻絲毫睡意都沒有，直到天矇矇亮的時候，唯一的臥室門被開啟了。
藺念星一臉懵懂的走出來，揚起了一個甜甜的微笑，“哥，顧叔叔，早上好。”
兩人同時扭動僵硬的脖子看向她，“你還好嗎？”
“很好呀。”她左右看了看，“我餓了，沒有早餐嗎？”
顧景抹了把臉，起身，拍了拍顧清渢的肩，“我去給你們買早餐，你看看能不能聯絡到昔日的合作伙伴，找個工作吧。”
顧清渢抿抿唇，沒說話，他難道沒有找過嗎？但是不管是朋友還是合作伙伴，都對他避之不及，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去說服姜馨答應幫M國那邊的人轉移資金的，他知道其中的風險有多大，他沒有別的出路了。
“哥，你臉色好差。”顧景出門以後，藺念星湊到他身邊，“要不你去休息一會吧。”
“星星……你……”總感覺很奇怪。
“我說了不會再鬧了，我會很聽話的。”
他不想想太多，也沒有精力想太多，摸了摸她的頭，“聽話就好了，等我賺到錢了，再帶你出國看病。”
藺念星乖乖點頭，“好的。”
……
顧清澄是中午吃完飯才刷微博知道姜馨的公寓失火的新聞，還沒來得及驚訝，本人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清澄……”
“嗯？姜影后？聽說你的房子著火了？不過你的語氣好像很開心啊？”
“呵呵呵……”那邊發出愉悅的笑聲，“是姜姨啊。”
她愣了兩秒，“你又回來了？”
“對啊，那場火是我放的。”
“……”臥槽啊，這個變態，是真的狠啊。
“這個愚蠢的女主角把自己的後路斷了個乾淨，這個身體我沒必要回來了，我帶不走的東西都已經毀掉了，最後回來送她一程，也順便和你告個別，雖然我們的合作挺塑膠的，都各懷鬼胎，但是我還是很佩服你的。”
“你……還能選擇回來或者離開？離開以後是回到現實世界嗎？”
姜馨沉默了片刻，“不知道，也許會回去，也許不會，誰知道呢，可能這只是一場真實的夢，醒了就回到入夢的節點了，可能因為我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罪孽深重，就此消散了也說不定啊。”
顧清澄垂下眼簾，不予置評。
“不過都無所謂了，我不後悔做過的一切，也欣然接受任何的結局。”她淡然一笑，“我剛剛已經聯絡過律師了，我和你籤的那份協議即刻生效，不用等過幾個月了，不管你放不放那個影片，女主自己也能把自己送進了，昨天的那把火，也把她一雙兒女的後路斷了個乾淨，掀起不了任何風浪了，嘖，我應該把他們全都燒死在裡面的，幫你以絕後患也好啊。”
“……倒也不必這麼掛念我。”
“哈哈哈……都是老鄉嘛，說這些，我的那些資產你就心安理得拿著吧。”
“哦……”
“就說這麼多吧，我看過不了兩天，刑警就要上門來抓人了，我走了，再見。”
“再見……”
電話響起嘟嘟聲，顧清澄握著手機，心裡五味雜陳，唉，這個世界啊，真是光怪陸離啊。
……
躺在醫院病床上的姜馨打完電話，又點開微博，編輯了長長的文章，正要點下傳送的時候，猶豫了，思索了一會，刪掉了全部的文字，重新打上再見兩個字，發出去以後把手機扔下，勾起嘴角，心滿意足閉上了眼睛，算了吧，幹嘛要親手毀掉自己的形象呢。
過了兩分鐘，她重新睜開了眼睛，眼神空洞絕望，和容易分辨出是原主姜馨。
她摸過手機，如行屍走肉一樣坐了起來，給顧清渢打去電話。
“媽媽？”電話是藺念星接的，帶著不確定的疑問。
姜馨無聲落淚，“星星……是媽媽……”
“媽媽，你好一點了嗎？”她擔憂地問，似乎回到了以前那個乖巧懂事，不喑世事的模樣。
“好一點了，你呢？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我很好呀，你不用擔心我。”
“那就好，哥哥呢？你沒和哥哥在一起嗎？”
“哥哥太累了，睡著了。”
“那就不吵他了，你乖乖聽他的話，哥哥會想辦法帶你去看病的，會治好你的。”
“嗯嗯，我知道的，媽媽，那你呢？你不管我們了嗎？”
“我……我……”不是不管，是無能為力了。
藺念星聽她支支吾吾的，大概猜到了什麼，眼裡閃過一絲詭異的暗光，卻是甜甜說道，“媽媽，你不用太擔心我們，在醫院療養兩天，我們會想辦法的，明天我和哥哥去看你呀，一切都會好的。”
“好……好……都會好的……”姜馨死死捂著嘴巴，泣不成聲，就這樣吧，就讓她最後見一見她的孩子吧。
“那我掛電話咯，媽媽，我會去找你的。”
“嗯。”
掐斷電話以後，她彎起嘴角，把通話記錄刪除掉，把手機放回桌子，抱著膝蓋蜷縮在破舊的小沙發裡，發怔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