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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診大樓旁邊的花壇裡,幾株黃角蘭已經開花。密密匝匝的綠葉,不時點綴上一點嫩黃色、米白色,香氣還未逸散開,再過幾個星期,這裡應該是花香的海洋。
陸硯知立在樹下,偶爾抬頭看一看二樓的落地窗。太陽有些刺眼,讓他看不清樓上兩人的身影,他微眯著眼,玻璃上樹葉的倒影便清晰起來。
“小陸哥哥!”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陸硯知轉頭。
“怎麼不上去,等很久了嗎?”馮靜從醫院正門跑來,上氣不接下氣。
“在等人。”
陸硯知的回答讓她有些莫名其妙。
“我知道你在等我啊,那現在我都到了,一起上去吧,等會兒我爺爺要是又唸叨,你一定要當我擋箭牌啊。”
陸硯知淡淡一笑,婉言回絕了:“我在等朋友,你先上去吧。”
“朋友?”馮靜訝然。
記憶中那個流著鼻涕老愛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現在眉目舒展,笑容清朗站在他面前,陸硯知才恍然發覺,時間真的過得很快。
不過認識桑秋的這短短几星期,卻連每一個細節都印在腦海。
“嗯。”陸硯知點頭,回答得簡短。
“哎呀,好不容易見一次,你就跟我一起去吧,用不了多長時間的,爺爺老早就想見你了!”
馮靜扯著陸硯知衣袖晃了晃,牛皮糖似的。
見樓上窗邊已沒了人影,陸硯知覺得應該是結束了,不動聲色抽回手,勉強笑笑,拒絕得卻很堅決:“真的不行,快去吧,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
轉身,卻看見桑秋的背影,透著些倉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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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陸硯知表白這件事,如果不是白蘇不斷挑唆,桑秋是絕對不會做的,爛在肚子裡也不會說。
費勁地把人帶到一樓,白蘇一溜煙跑進了衛生間,任桑秋怎麼幹著急也沒用,她就是不開門。
【加油,不成功,便成仁,這個不行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白蘇躲在隔間裡給桑秋打氣,話是這麼說沒錯,其實她也清楚,桑秋這種性格,喜歡上一個人不容易,要讓她放棄,更難。
但總要有人推她一把,不然,就這樣猶豫下去,得錯過多少機會。
至少目前看來,沒有比陸硯知更適合她的人,白蘇覺得,自已就是那推動姐妹愛情事業的催化劑。
【我還沒想好怎麼說呢!】
桑秋不料白蘇的動作會這麼快,昨晚才說,都不給她醞釀的時間,就趕鴨子上架。
早死晚死都得死,抱著這樣的心態,桑秋狠狠吸口氣,差點被嗆到,握緊雙拳慢慢挪到門口,跟士兵上了戰場一般,神情凜然。
卻未曾想,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陌生女孩拉著陸硯知的衣袖撒嬌的模樣,無比親密。
陸硯知的笑有些無奈,在桑秋看來,卻怎麼看怎麼寵溺。
建設了一晚上的心情轟然崩塌,桑秋覺得自已真的很不自量力,而且自作多情。
那可是陸硯知啊,僅僅因為昨天靈魂共振了那麼一次,就覺得他們真的是一個世界的人了嗎?她現在連能活多久都不確定,哪有資格去橫插一腳別人的關係?
退一萬步來說,陸硯知從沒對她表現過一點朋友之外的親密,同一屋簷下那麼久都沒有滋生的喜歡,怎麼可能因為她一句“我喜歡你”就發生質的突躍。
兩相比較,她突然覺得自已就像只能生活在陰暗潮溼的地方的蟑螂,偷窺著別人的幸福,還妄圖分一點甜頭——不對,小強可比她生命力頑強多了。
短短几秒,桑秋腦子裡閃過無數畫面,從初次見面的無禮,到後來硬著頭皮的主動,再到現在的屢次麻煩,桑秋只想找個地方鑽進去,好掩蓋自已的無措。
陸硯知轉頭的一瞬間,她只有一個想法:跑。
更確切的說,是逃跑。
跑到沒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跑出她痴心妄想的這段時光。
“桑秋!”
陸硯知緊跟著追上去,七拐八拐,直追到住院部側門,才總算攔住她。
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追上去,只是心裡有股力量催促著他:快追上去,不然你會後悔的。
他以前怎麼沒發覺,桑秋竟然這麼能跑。
“怎麼了,怎麼見我就跑?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桑秋跑得面紅耳赤,感覺頭皮都在冒著熱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這讓她更覺得狼狽。
“沒、沒什麼……”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說什麼?
說她本來打算表白結果發現都是自已自作多情?說她看到他和別的女生在一起吃醋嫉妒?
別傻了桑秋,人家根本不想聽這些,也不在乎自已怎麼想。
桑秋使勁甩了甩頭,試圖把這些繁雜的聲音甩出腦海,卻怎麼也甩不掉。
反而因為腦子裡只想著剛才的窘迫,越來越煩躁。
“好了好了我不問了,”陸硯知上前一步摸了摸她頭,企圖撫平一些她的焦躁,“白蘇呢,怎麼沒和你一起?”
桑秋卻第一次對這接近有些牴觸,一想到這隻手剛和那個女孩如此親近,就不自覺縮了縮脖子:“摸頭會長不高的……”
她一時想不出其他理由,只能弱弱地這樣說。
“……”陸硯知啞聲失笑,只覺得桑秋這模樣可愛得很,簡直想揪著她臉上的肉蹂躪一番,“你都多大了,還想長高啊?”
“老話不是說,二十三,竄一竄嘛……”
說來也巧,她昨天剛過二十三歲生日。
陸硯知好笑道:“你都是哪裡聽到這些的?”
“以前老院長說的……”
桑秋也不自覺被帶偏,一時竟然忘了剛才是要躲著陸硯知的。
“行,那就祝我們秋秋今年再長高一點,爭取到……這裡?” 陸硯知太高了,桑秋站在他旁邊,堪堪到他喉結處。
陸硯知朝自已下巴比劃比劃,配合地說道。說這話的時候,想的卻是,秋秋一定要健康。
從得知真相的那刻起,陸硯知就不斷在祈禱,希望奇蹟發生,希望老天眷顧。桑秋已經吃了很多苦了,他只希望以後的日子,她的生活裡只有甜。
桑秋卻全然聽不進後面的那些字了,耳朵裡只剩那四個字在迴響:我們秋秋……
就連多多都沒用這種稱呼叫過她,唯一愛這樣叫她的人,只有白蘇。
在桑秋看來,這暱稱是過分親密的表現。
剛才跑過的潮紅還沒消退,耳朵又冒上一抹羞意,心跳動的頻率,停了這麼久也降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