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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桑秋租的是很老的居民樓，連電梯都沒有，整棟樓都沉睡，零星的幾盞燈，呼應著遠處流光溢彩的高樓。
幽深的夜讓四季桂香氣更加沁人心脾，樓下花壇被這種低矮的植物圍了滿滿一大圈，站在旁邊，整個人就像被浸泡在桂花蜜裡一樣。
雲山初夏的夜晚，總是伴隨著濃郁的花香。
周遭都安靜，白蘇的聲音在這種夜裡，就顯得格外清晰。
怒意隔著四層樓的距離也清晰可辨，樓下幾人均是抬頭，跟著繃緊了神經。
方晏良把錢轉給等得不耐煩的司機後，連說了幾聲抱歉。他攥緊白蘇的帆布包，蹙起的眉頭就沒放下過。
“不是，到底怎麼了，我還沒見過白蘇發那麼大脾氣呢？”
還矇在鼓裡的畢然急得原地轉圈，抓住陸硯知的胳膊問。
後者才如夢方醒般轉過頭，表情依舊愣愣的：“桑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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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把兩人送到樓下後就驅車離開了，陸硯知也沒做挽留，畢竟這是桑秋住的地方，他沒立場以主人的姿態邀請姐夫上去坐坐。
“好好照顧人家，我車上醒酒藥沒了，你記得泡點蜂蜜水給她喝。”
也許是跟著忙前忙後轉了一天，根本沒怎麼歇息，加上醉意，桑秋像是沒骨頭似的站不穩，一個勁往陸硯知身上倒。
陸硯知乾脆又將人抱起，往懷裡緊了緊。
“嗯，辛苦了姐夫，早點休息。”
雖然這個點，顯然已經不早了。
姐夫藏起快收不住的嘴角，點點頭很有眼力見地速度離開，一點也沒多做停留。
不知是不是錯覺，陸硯知總覺得，桑秋比在醫院那次，還要瘦了。
明明在家裡的時候整天都變著法地做各種好吃的投餵，連帶著畢然也大飽口福，何況桑秋也不挑食，但就是一點都不長肉。
懷裡的人瘦得幾乎硌手，陸硯知心疼地收緊手臂，一步一步踏上樓梯。聲控燈昏暗的光透過髮間縫隙打在桑秋臉上，眼下淡淡青色便無處可藏——她肯定又沒好好休息，整天就盯著電腦噼裡啪啦打字了。
把人放到床上，桑秋還有些不情願地抱著他脖子不肯放手，順帶換了個姿勢，雙腿都攀住他腰身，像個樹袋熊似的，臉紅得更甚。
陸硯知掂了掂懷裡重量，讓桑秋視線和自已齊平，低聲哄：“乖乖睡覺好不好，睡一覺就不難受了。”
“要是再鬧的話，就沒有工資咯。”
“好，我不鬧！”
還是提錢管用，桑秋聞言立馬使勁睜了睜眼，一副無比清醒的樣子，紅著臉應答，不只是醉的，還是羞的。說完就放手躺倒在床上，淡綠色床單凹陷出細密褶皺，從陸硯知的視角，只能看到小小一團被子蜷縮在一起。
陸硯知把人腦袋從被子裡扒拉出來，笑了笑，半是無奈地嘆口氣：“我去給你泡蜂蜜水。”
沒記錯的話，搬出王嬸家時，送給桑秋的大包小包裡，就有鎮上養蜂人釀的蜂蜜。
翻找半天，竟然在躺在地上的行李箱裡找到了那個透明玻璃罐——桑秋這是壓根就沒整理過行李。
奈何此刻不適合再追問發生了什麼，陸硯知只能把行李箱放好，接了熱水。
濃稠的蜂蜜在熱水裡化開，陸硯知心頭的陰雲，卻無論如何也沒法化解得如此輕易。
這些天來，絲絲縷縷的擔憂始終縈繞心頭，今天見了桑秋，這種不安更加強烈。她甚至連裝下去的力氣好像都沒有，像個易碎的泡沫，他怕只要一碰觸，就會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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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秋其實醉得不深。
迷糊中意識還勉強清醒，可是她不想醒來。
耍賴一樣趴在陸硯知身上，見他並不抗拒，更加得寸進尺——那些肢體接觸，確實有故意的成分。
不是蘇蘇說的嗎，適當增加肢體接觸。
她只是仗著他脾氣好，仗著喝了酒，想發洩一下這些天的鬱悶。從來沒有那麼想主動接近一個人，甚至還有佔為已有的想法。
縱使寫過許多愛恨情仇，桑秋髮現，自已還是難逃最原始的自私——她想讓陸硯知陪她，不止今晚，還要很久很久，當然，前提是沒有這該死的病。
如果不能再見面的話，她想多留住一些他的氣息，多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直到陸硯知輕輕關上門離開房間，只開了一盞小夜燈的房間，瞬間掉入無邊的寂靜。
桑秋只能聽到自已的呼吸和心跳，而就連這些習以為常甚至平日根本不會去注意的跡象，都成了珍貴的東西——她還在呼吸，她的心臟還在胸腔有力地跳動，她還活著。
還能活多久呢？
她不知道。
嚐到鹹味的時候，被子已經被打溼了。
陸硯知端著溫度正好的蜂蜜水，就著微弱光線看她喝過，眼神清明瞭些，看起來好多了。
嘴唇動了動，終是沒說出什麼——他看得清楚，桑秋臉上又新添了淚痕。
心疼得緊，卻不敢再觸動她那根弦，陸硯知輕碰她發頂：“好好睡一覺，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正要關上門，就聽見桑秋低啞的聲音。
“陸硯知……”
“怎麼了？還不舒服嗎？”
腦子在混沌和清醒間輪番調轉，桑秋揉了揉眼睛，眼皮因為哭過，溫度高於別處。
“……”
又是許久的沉默，陸硯知立在門邊，側臉整個被黑暗吞噬，只剩一道剪影。
桑秋從沒覺得他這麼遙遠——這距離，無關乎時間空間，無關乎身份地位，只是隔著幾步，卻有種關上門就會永遠消失的感覺。
她伸伸手，只抓到一團乾燥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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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棲鎮今日tmi：
毛毛上一胎的孩子已經三三兩兩送得差不多了，陸硯知專門請劉大嬸留了一隻通體純白的小狗，因為桑秋平時路過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逗這隻小狗。怕她從雲山回來後見不到它，陸硯知還給小狗做了個木頭的名牌在牽引繩上掛著，就等著它秋秋姐姐賜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