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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照,玄雍城從夜色中甦醒。緋紅的雲霞懸掛在天際,一磚一瓦都沉浸在柔和的晨光裡。
沿街商鋪紛紛卸下門板,店主們準備開門迎客。行人的腳步聲與悠揚的鳥鳴交織成一支寧靜的晨曲。
姜薊心情複雜,慢條斯理來到一條舊巷子,他早就知道此處。而今天,他必須來找此人,不管他心中是否情願。
巷子狹窄而曲折,兩旁是粗獷卻堅實的院牆,歲月在牆面上留下斑駁的痕跡。
走到一扇不起眼的木門前,姜薊深吸一口氣,叩響了鏽跡斑斑的門環。
吱呀。
木門開了一條縫,一個布衣男子探出腦袋,口中卻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他是個啞巴。
姜薊後退一步,微微拱手:
“勞煩通告一聲,上淵姜薊,請見東閭先生。”
啞巴眼神閃爍,手不知何意的比劃幾下,隨即便關上了木門。
姜薊並不著急,靜靜在門外等候。
過了一會,門再次開啟,啞巴衝姜薊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院子雖小,卻佈局得體,處處充滿了生活氣息。院中有一口井,井欄旁落著幾隻小鳥,見姜薊走來,鳥兒輕聲啁啾著。
啞巴把姜薊領至屋前,示意他進去,自己則守在門外。
一進門,姜薊便感覺到巨大的壓力。
只見一人臉色緊繃,嚴肅得像冷峻的岩石。他按住腰間佩劍,默默打量著姜薊,眼中透出不容忽視的兇狠。
此人正是那名劫囚的髯須大漢。
“戎擎,無妨。這位小友是舊識了……”
屋內擺放著簡樸的木桌和幾把竹椅,桌上有幾本泛黃的書籍。
說話的,是端坐桌前的一位儒士。
他衣衫洗滌得極為乾淨,藍灰色衣襟微敞,露出內衫一抹素白,顯得格外清逸。一根木簪穿過整齊的髮髻,臉龐清瘦,眉宇間彷彿隱含對世事的深思熟慮。
姜薊上前一步,躬身作揖,敬重之情溢於言表:
“晚輩姜薊,見過東閭先生,見過戎都尉。”
戎擎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沒有多言,只是默默走至東閭辰身後站定。
東閭辰輕撫長鬚,眼中露出幾分追憶之情。他含笑看著姜薊,語調溫和:
“昔日相見,你還是個稚子。今日重逢,已長成人,好!好!”
姜薊聽到此言,心中不由湧出幾分暖意,急忙回禮:
“自先生上淵一別,恩師常提及先生高德,讓薊時刻銘記於心……”
“罷了,你來此不是為敘往昔之情,說吧,究竟所為何事?”
東閭辰擺擺手,打斷了姜薊。他的神色突然變得嚴肅,如一池深潭,讓人難以窺見底細。
姜薊神態自若,面色中沒有一絲波瀾,緩緩答道:
“薊離別上淵,遊歷天下,所為探尋治國大道。今日到此,特來拜求先生高見。”
東閭辰聞言,一掃倦態,眼中掠過笑意。他頻頻點頭,示意姜薊坐下談:
“況卿那古板之學,想來你已深得精髓,上淵,自是容不下你這般英才。來,我就與你辯上一辯……”
姜薊恭敬落座,躬身開言:
“敢問先生,義與禮之間,孰輕孰重?”
東閭辰眉梢未動,沉聲作答:
“義者,心之所向;禮,為行之準繩。義存於心,禮顯於行。故而禮為重,自不待言。”
姜薊早料到東閭辰會如此回答,他在玄雍推新法、用重典,均以行為規範為重。他眉宇間不由透出幾分倔強,朗聲反問:
“若人心失去義之本,雖行禮如儀,卻也只是外表的虛飾。豈不成了禍患之源?”
東閭辰微展顏色,篤然答道:
“並非所有人皆有決斷之智,悟性之明。先從禮起,於執禮之中,漸悟義之真諦,方乃達道之門。”
東閭辰主張“用”,而況卿則以“明”為始,這便是二人的矛盾核心。姜薊心中一動,若將此不可調和看作陰陽際遇……嗯,卻也行之惟艱。
不過姜薊知道,此刻,他會贏。
“但觀先生日前境遇,雖負屈含冤,卻也似乎違背了禮數,實則貫徹了義之根本。”
他言之鑿鑿,目光如炬。
東閭辰聞言,心頭微顫,他未曾想自己會落入姜薊的言辭陷阱。
回想自己的處境,他不由嘆息,心如秋風落葉般淒涼:
“唉,當日情形實屬迫不得已。這玄雍之地,我亦是魚難離水……”
姜薊神色一凜,他連忙起身,鄭重其事地說道:
“薊願憑義之本心,助先生脫困!”
姜薊與東閭辰相談甚久,離開時已是日暮西山。
戎擎親自送他出來,步履沉穩。走出院門,戎擎忽然發問:
“敢問薊子,此事可有把握?”
姜薊停頓了片刻,目光深邃如同夜空中的星:
“不知當日劫囚爆裂的塵霧,戎都尉可否滿意?告辭……”
言罷,他略一拱手,身姿飄逸地轉身離去。
戎擎臉上閃過一陣驚詫與讚賞。他雙手抱拳,俯首恭送,彷彿一尊守護古道的雕像,久久未動。
《偃帛紀年》中記載:
宣祚十三年,玄雍盛國,治平之世。國吏東閭辰奉詔施行新政,本以安民利國。然,辰貪墨成性,勾結黨羽,以權謀私。經密查確鑿不虛,奉旨逮捕入獄。其黨羽圖謀施救被擒,盡誅以正法。
媯瑩身體需要靜養,甄一整天都陪在她身邊細心照料。
當姜薊回到玄鵲堂時,正撞見祁叔與甄坐在庭院內,眉頭緊鎖,愁雲密佈。
甄一見姜薊,急忙起身迎上前去:
“如何?”
甄的聲音中透著迫切與期盼。
姜薊卻輕輕搖頭:
“夜梟那邊沒什麼進展,畢竟連玄鵲都無能為力,我上淵更是鞭長莫及……”
他的聲音透出一股淡淡的無力。
甄臉色一變,帶著些許惱火:
“可你不是說有辦法嗎?”
“我並沒說要坐以待斃,只不過,現在只能靠我們自己。”
姜薊的話說的並不篤定,可是甄依然選擇了相信。
“那你說,我該做什麼?”
姜薊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轉向一旁:
“薊有一事,要請祁叔幫忙……”
祁叔聽後,神色凝重,言辭懇切:
“你但說無妨,我定全力協助。”
“我想請祁叔安排細作,適時縱火。不過……”
姜薊目光閃爍,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會安排死士。”
祁叔深知其中的危險,仍點頭答應。他閉上眼,彷彿在為即將發生的事情做心理準備。
再次轉向甄,姜薊的目光如刀鋒般銳利:
“今夜,你可敢獨闖夜梟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