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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探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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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月色隱匿,天地覆沒在無邊幽暗之中。

風,是夜的使者。拂過密林,似千軍萬馬在冥冥中窺視,似千萬鬼魂在虛空中低吟。

夜梟營建在玄雍城北的一片山地處,校場上,幾排堅固的木製房屋圍繞著中央的罹殿,如星辰環顧皓月。

罹殿頂樓的窗前,一名身穿黑色長衫的女人默默佇立。她的面容在夜風中顯得冷峻而美麗,深邃的目光透過夜色,彷彿能看穿玄雍城的每一個角落。

她享受著這種從高處俯視的感覺。

自夜梟組建之日,已經近三十年,經歷過無數腥風血雨。每一次較量、每一場鬥爭,都為夜梟的傳說增添了幾分傳奇色彩。她也從寂籍無名之輩,成長為玄雍黑暗中最鋒利、最令人畏懼的刃。

掌控夜梟,便掌握了玄雍所有見不得光的秘密,也掌握了這個時代的暗流和變局。

現在,她正感受著玄雍城的心跳。她知道,這每一次跳動都與夜梟的命運緊密相連。

“梟首,時辰到了,是否變更巡夜密令?”

一名精瘦的黑衣男子悄然無聲出現在身後,他輕聲問道。

梟首沒回頭,微微一頷首,黑衣男子消失了蹤影。

一起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居然驚動了主上。梟首眉頭輕輕蹙起,這件事絕非表面上那麼簡單,可到底是誰在覬覦這個位置。

兩個逃跑的雛梟雖不足為慮,可直覺告訴她,這裡面必有蹊蹺。百日之期將至,一切都顯得過於平靜。這種平靜很不真實,她隱隱生出一絲不安。

梟首凝視著窗外的夜空,月亮被厚厚的雲層遮擋,只留下一絲朦朧的光芒。

從密林邊緣,依稀傳來腳步聲,時隱時現,似是夜風中的低語。每一聲,都在黑暗的深潭裡激起一圈漣漪。

梟首終於笑了。

那個方向,她故意沒有安排人夜巡,而訓練有素的暗哨更不會輕易發出聲響。

在充滿危機與詭計的世界中行走,梟首從來都小小心翼翼。哪怕是面對再弱小的對手,她也會做足準備。用深不可測的冷靜和算計,佈下一場場精心設計的局。

夜梟營正門處,大火突然間熊熊燃起,將夜色撕裂。營地內一下嘈雜起來,眾多守衛向火光處湧去。

梟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看來那兩個雛梟並沒有選擇硬闖,還懂得聲東擊西。也算學的不錯,不過可惜了。

她輕巧地從牆上一幅古色古香的字畫底部取出一個小布包,這便是泣靈砂的解藥。

將解藥小心揣入懷中,梟首關好門窗悄然離開房間,腳步輕盈而警覺。

畢竟兩個雛梟在夜梟營生活了十餘年,難保內部不會出現叛徒。但只要拿走解藥,怎麼折騰也自是徒勞無功。

面對不測之淵,梟首從不會相信任何人。在自己佈下的棋局中,她才是唯一主宰。

甄大搖大擺地從密林中走出,宛如一隻迷路的的野獸,貿然闖入夜梟營中。

他身穿一身墨色夜行衣,與夜色融為一體。尅矢固定在肩頭,一張青銅面具冷冽地固定在大腿外側。深邃的黑暗中,只有他的雙眼,散發著危險的光芒。

甄身形敏捷,藉助地形的掩護,快速疾行於營地之中。只是他不理解,為何姜薊讓他故意製造點動靜。

營門處火光大作,映紅了半邊天際。甄靜靜地隱藏在暗處,心如止水。他在等待,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

趁幾名守衛匆匆跑向火光處的間隙,甄如幽靈般摸進了罹殿。他的動作迅速而果斷,彷彿與夜風同行。

根據媯瑩的口述,姜薊細緻而詳盡地繪製了夜梟營的地圖,而甄的目的地正是罹殿頂層梟首的房間。甄心中默想圖中的每一處細節,力求每一步都踏在最安全的路徑上。

甄調整內息,耳朵死死聽著周圍最微小的腳步聲,如同行走在針尖上的舞者。幾番躲避守衛,他如影子一般來到了頂層。

輕輕推開房門,房間內伸手不見五指。

聽到一片詭異的安靜中隱隱傳來低語,甄心中一緊。他推開窗戶,借力一翻身,便輕盈地上了罹殿的房頂。

甄潛伏在高處,目光銳利地看著夜梟營中四處閃爍的火光,觀察著守衛的部署與動向。他的心中泛起一絲敬佩,姜薊的判斷果然準確無誤。

片刻,他隱去身影,再次消失在黑夜中。

月光輕灑,連玥樓華麗的窗欞間透出一縷縷柔和的光。樓中琴音嫋嫋,如一池春水繞指柔,可其中又安放了多少生活的落寞與無奈。

梟首徑直穿過巷弄,絲毫不受周圍喧囂的影響。她的身影在青樓輝煌的燈火旁顯得格外孤寂,彷彿命運的遊子,在塵世間輾轉流離。

青樓旁側,便是一座廢棄院落,門扉半掩,古木參天。

梟首略一低頭,餘光環顧左右,果斷步入這處荒涼的院落。

連玥樓的歌與樂在夜風中飄蕩,如夢斷魂散,梟首恍然察覺到一股蕭殺之氣。

哐嘡。

身後的木門轟然關閉,發出一聲沉悶的迴響。兩隻火把猛然亮起,火光搖曳。

院牆上投射出兩個人影,媯瑩和姜薊猶如兩座孤峰,突兀而堅定。

姜薊仍舊是一襲白衣,風度翩翩,只不過腰間多了一柄寶劍。這讓他原本俊朗的臉上,多了一絲冰冷的鋒芒。

媯瑩看起來臉色仍然有些蒼白,不知是身體虛弱還是直面梟首的恐懼。

“媯瑩見過梟首。”

她的聲音雖然平靜,但看向梟首的眼神卻有些複雜。

梟首眼神一凜,臉上的驚訝轉瞬即逝,瞬間恢復了冷靜。她“咯咯咯”的笑聲中帶著一股陰森和瘋狂,臉上不見一絲笑意,讓人心底生寒。

“不愧是我調教出來的雛梟,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你說我該不該欣慰呢?”

梟首話中帶著嘲諷與挑釁,內心卻正在經歷一場暴風雨。

“玄雍夜梟,威名遠揚,梟首更是被奉為傳奇。今日得此一見,在下甚感榮幸。”

姜薊話說的委婉,但手中的劍已悄無聲息地出鞘,劍身在微微顫動。

“媯瑩請梟首賜解藥……”

媯瑩上前一步,步履沉重。

“若我拒絕呢?”

梟首輕嘆一聲,她輕輕仰起頭,似乎要將這夜幕看穿。

姜薊將劍平舉,劍尖直指梟首,冷冽的月光映在劍身上。媯瑩又上前一步,目光堅定:

“媯瑩請梟首賜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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