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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哥，我不明白……”
“那我就跟你說清楚。”
葉澈坐下來，我們離得很近，畫面像極了老朋友在一起寒暄，只是氣氛有些不對。
“我跟宋清，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
“他母親去世的第二年，我的母親就嫁了進來，我是他的弟弟，但他從來沒有把我當成弟弟，從我記事起，他就處處跟我作對，只要是我喜歡的，他都想方設法搶過去，以前是物件，現在是人……”
“……”
“他說這是一場比賽，等我想阻止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我感覺葉澈在講故事給我聽，而且是那種特別狗血的故事，我在電視上看到過類似劇情，甚至連線下來的走向我都能猜得出來。
我忍不住笑了，語氣很輕鬆：“葉哥，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我也希望這是一個玩笑。”
葉澈的表情很凝重，他看著我，慢慢道：“林鬱，他沒有病，沒有救人，他在騙你，從開始到現在，沒有跟你說過一句實話。”
我感覺腦子突然變得有些遲鈍，短短的幾句話我怎麼也理不明白。
“葉哥，你能……能說清楚一點嗎？”
“林鬱，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葉澈說著上來按住我的肩膀，逼著我和他對視，語氣也越來越激動，“別再欺騙自己了，我知道你是個很聰明的人，及時止損知道嗎？他不值得你這樣，他不喜歡你，你這樣作賤自己沒有任何意義！”
我有些茫然地和他對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用眼淚來表達情緒。
葉澈給我擦眼淚，手掌劃過我的臉時，我滿腦子都是宋清。
我想起了他幫我擦眼淚時的表情，他手掌的溫度，以及他說話的語氣。
“對不起……”
我想拿掉葉澈的手，可剛碰到，就被他反過來抓在了手心。
“林鬱，你怎麼這麼傻？”
他滿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五官有些猙獰。
“明知道這是一個火坑，也要往裡面跳？”
“不是，我只是——”
“我到底哪裡不如他？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看看我？！”
葉澈吼完這句話，忽然就吻了上來，在嘴唇相貼的那一刻，我一個發力，就將他推了出去。
我沒想到自己力氣那麼大，竟將他直接推在了地上。
葉澈坐在那裡看著我，眼底的情緒是那樣的熟悉。
這個場景，也是如此的熟悉。
“對不起……”
我想過去拉他，結果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剛爬起來又跌回了床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所以說，我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對嗎？”
“……”
“林鬱，你告訴我！不然我不會死心的……你告訴我，好嗎？”
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耳朵裡也嗡嗡作響，我慢慢蠕動著嘴唇，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聽不清。
“對不起，葉哥，你值得更好的……”
話音剛落，葉澈便從地上爬了起來，我以為他會說些什麼，但他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連一個多餘的表情也沒有留下，就那樣徑直地走出了門外。
一陣關門聲響起，屋裡歸於一片死寂。
這一刻，我感受到了莫大的孤獨。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睡了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連夢都沒做一個，醒來後還覺得意猶未盡。
正當我準備再睡會兒時，我的手機響了。
我向張總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也不知道夠不夠，反正先請著，等不夠了我再續。
icu外圍滿了人，大多數都是母親那邊的親戚，我看見了許久未見的姥姥，她由我的大姨攙扶著，哭得老淚縱橫。
“小鬱你回來了。”
小舅過來給我遞煙，我拒絕了。
“我媽怎麼樣？”
“產後大出血，醫生說情況不太樂觀。”
“需要錢嗎？還是別的什麼？”
“當然是錢啊！你有多少，聽你媽說你那工作挺掙錢，這幾年應該存了不少吧？”
“還行。”
“挺有出息啊你小子，小舅最近蓋房子手頭緊，借小舅點兒錢唄！”
聽見這話，我感覺一陣反胃，小舅一直不務正業，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我爸媽沒離婚之前一直在接濟他，現在我媽生命垂危，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候，按理說他應該想辦法從手裡拿錢，而不是惦記著我媽的那點救命錢。
“沒錢。”
“剛才不還說有錢嗎？你小子怎麼——”
“小鬱你別理他！”二姨把我拉過去，從頭到尾打量了我一遍，眼裡閃著淚花，“好孩子，幾年沒見了，長高了，也長帥了。”
“二姨，是我不孝順，幾年都沒回來看看您。”
“沒有沒有，孩子你別這麼說，”二姨擦了擦眼睛，哽咽著說，“你媽這情況不容樂觀，她要真挺不過去了……你以後就是我兒子，我就是你親媽，聽到沒有？”
接著我看到了我媽的現任丈夫，我只在照片上見過他，他和那時明顯不一樣了，消瘦了許多，也沒有什麼精神氣。
他急匆匆趕過來，想說些什麼，卻被姥姥堵了回去。
“都怪你，非讓妮兒生兒子！現在好了，兒子有了，老婆沒有了，活該你打光棍！”
男人有些委屈，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姥姥又開始哭，身邊的親人又開始勸，四周變得有些嘈雜。
我感覺胸口有點悶，去樓梯口透了會氣。
沒過一會兒，我看見了我的生父，他說自己剛過來，打算去獻點血，獻完血就走，問我媽情況怎麼樣。
“情況不容樂觀。”
我如實跟他說了，說完後我看見他的眼眶慢慢紅了，然後我看見他好像在做什麼心理鬥爭，做完後說了句“我去看看”就往icu方向去了。
後來我才知道，我爸是專門過來給我媽獻血的，而且還拿了五萬塊錢給她。
我媽最終搶救過來了，轉入普通病房後，我們紛紛進去探望她。
我站在最外面，從始至終她好像都沒有看到我，雖然有人提起過我，但她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什麼時候能看到我兒子？”
一個星期後，我去上班了。
經歷過這件事，我好像心理變得強大了。
設計的工作枯燥而繁瑣，加上我天資有限，腦子也笨，幾乎每次都不能讓客戶滿意，漸漸地我都沒有信心再做下去了。
每當我動起辭職的念頭時，我都在想，宋清知道了會怎樣？他會突然出現挽留我嗎？
我想我也許該試試。
在某個黃昏，我向張總提出了離職。
張總沒有同意，他讓我再好好考慮一下，我說我考慮好了，這份工作並不適合我，我應該找個更適合自己的工作。
“是因為宋清嗎？”
聽見這話，我的心裡一個咯噔，是啊，宋清沒死，張總作為他的朋友，應該也是知道的，可這麼多天以來，他從未跟我提起過這個人。
——就好像在隱瞞些什麼。
“張總，你是知道些什麼嗎？能和我說說嗎？”
聽我這麼問，張總的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沒什麼沒什麼，小林，你可千萬別多想，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不是！”我吃了一驚，打斷他，“張總，宋清沒死，難道您不知道嗎？”
“什麼？！”張總比我更吃驚。
“是真的，他沒死……”
“不是小林，你別胡說，我都說了那是個惡作劇……”
“是真的張總，我還去醫院看過他！”
聽見這話，張總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但很快他就笑了，邊笑邊痛罵了一句，“混蛋！真他媽是個混蛋！”
見他這樣，我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同時，我也堅信了他們有什麼東西瞞著我。
“張總，您其實是知道的，可為什麼要瞞著我呢？”
張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語氣很無奈：“還能因為什麼？不都是因為那個姓宋的讓我瞞著你！可誰知道，他竟然已經告訴你了，而且還偷偷見了你！”
“所以，您也知道他沒病嗎？”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他沒病？那太好了！”張總說著點了根菸，還問我要不要來一根。
我搖搖頭，拒絕了。
“張總，您能跟我說說關於江海的事嗎？”
“那姓宋的沒跟你說過？”
“說過，”說話間，我的眼眶溼潤了，“但我不相信他。”
“行，那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謝謝您。”
“我從頭跟你講吧，”張總深深吸了一口煙，開始娓娓道來，“我和宋清在同一個公司上過班，那時候他特拼，根本沒人能拼過他，加起班來簡直是不要命，好像除了上班就沒其他事，都二十五六的年紀連個物件都沒有，可把我們那幫兄弟給愁壞了。”
“後來我們就合計著給他介紹個物件，可他壓根不放在心上，經常放人小姑娘鴿子，久而久之，我們就對他有了意見，逮著機會就數落他。”
“後來他可能是被數落急了，藉著酒勁兒就坦白了自己的性向，嘿，當時我們聽了都覺得稀奇，竟然還有男的不喜歡姑娘的，不僅不喜歡姑娘，還對爺們兒感興趣，這不純純胡鬧嗎！”
“那段時間我們都嘗試改變過他，但改變不了，越改變他越急著想證明自己，然後就在網上找了個物件，倆人還沒見面就談的熱火朝天的，後來見了面，那更不用說了。”
“他那網戀物件，沒錯，就是江海。”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
“他倆那點破事我就不說了啊，反正愛的死去活來的，根本沒人能分開他倆，不過後來江海變了，不對，也不能說是變了，因為他本質上就是那種人！愛玩，花錢無度，後來搞了一身病死了，也是他自己活該！就是可憐了我那兄弟……”
張總說到這裡，丟掉菸頭後，狠狠踩了一腳。
“自那以後，宋清整個人就頹了，茶不思飯不想的，有好幾次還想自殺，你說他是不是個傻叉，為了這麼個人……媽的，看著就讓人來氣！”
“不過，認識你之後，他好像又振作起來了，我看到他變好我心裡也高興，得知他身體不好我還在打聽醫院，可誰知道，他他媽的在這種時候又整裝死這一齣兒，我靠……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