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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的天空碧藍如洗，乾淨地連一片完整的雲都拼湊不出來。
安知拿出剛買的一大袋糙米，倒進竹編的篩子挑揀乾淨米殼和雜物，和另一簸箕洗乾淨的花瓣放在太陽底下晾曬。
這花是她早上上山拾柴火發現的。
風信子。
冬季開花，一簇一簇的 ，花瓣很小但香味特殊，用來製成花茶最是合適。
安末搬個小木凳子，撐著腦袋好奇地看著她忙活。
安知給他做了一個老虎帽，小孩戴在頭上腦袋圓圓的，豎著兩個耳朵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小孩扯著兩側的絨球，小腳一晃一晃的：
“媽媽，用這個泡在水裡，真的可以喝嗎？”
“當然。”安知笑著看了他一眼，“這個茶不但好喝清香，還可以緩解疲勞，提神醒腦。”
“這麼厲害？”
安末本來也想說，結果被人搶了先。
皇甫賀千淺笑著踱步過來，拈起幾片花瓣放於鼻下。
“確實清香。”
“只可惜，現在已經沒有人會去喝茶了。”他可惜道，“聞之心怡與品之有味是兩碼事。”
他看著指尖還帶著晶瑩水珠的紫色瓣葉，“水質發苦，不管你怎麼折騰都不會有別的味道。百來年一直如此。”
安知的視線僅短短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便挪開了，也不解釋，只道：
“嗯……有道理！”
她把米倒入缸中清洗。
水一倒進去，雜質和幹殼全都浮上來了，安知先拿勺子把那層浮沫撇出去，揚在地上。
然後手伸進去一遍遍淘乾淨。
男人看著她忙活，負手站在一旁：“你既知道，那想必也清楚，你想做此生意，怕是要無人問津了。”
“不會的！”一旁的安末開口了。
“不會沒生意的。”
小孩白淨的臉蛋被風吹的粉嘟嘟的，漆黑的眼睛看著他，像個小大人似的：“水是甜的，不苦。”
皇甫賀千皺眉，不苦？
什麼意思？
只見小孩跳下凳子，把安知給他準備的熱水倒了一些給皇甫賀千。
安末把碗遞給他。
男人疑惑地接過。
小孩眼睛睜的圓圓的，仰著小臉表情透著股認真，“不苦。”
瓷碗裡微微晃動的白水還冒著熱氣，皇甫賀千將信將疑地湊近，水線沒過形狀姣好的唇瓣。
入喉。
驟然，男人瞳孔微縮。
驚訝地看向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水碗。
左眼倏地變成藍瞳，水質的檢測引數浮現：生物指標和放射性指標達到了驚人的數值，水體質量合規。
這是全人類百年來都沒突破的困境。
沒人看清他是怎麼動作的，安知脊背一涼，下一瞬間頭頂就襲來一團黑影。
是皇甫賀千。
他抓起安知浸泡在冷水裡發紅的手，表情有一瞬的悚然。
“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的力氣很大，安知被抓的手有些痛，“你放開我！”
看著眼前面色微慍，額前髮絲散落在兩側，那雙看人時說不出的明澈的眼睛此時因為疼痛微微泛紅的女人，皇甫賀千目光微閃。
原來如此。
這也是她的能力。
她竟可以淨化戰後磁場突變導致的生物變異。
如果能為帝國所用，那麼整個星系將會重新掀起鉅變。
“媽媽！”安末擔憂地跑過來。
這一聲喚醒了皇甫賀千。
察覺到自己失態了，他鬆了手。
“抱歉，我太激動了。”
“沒有傷到吧？”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
近距離看這張跟喜歡的人如出一轍的臉，安知還是無法適應，她不著痕跡地挪開視線，“沒有。”
不過剛剛皇甫賀千出現的實在是詭譎，如果沒看錯的話，他上一秒還在兩米外吧？
看樣子，應當也是個有能力的。
她的神色十分複雜。
也罷，不重要。
等他傷好了就會離開，以後想必也不會再有交集。
想到這裡，她端起洗好的米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對皇甫賀千道，“要覺得愧疚，就過來幫忙，你既然暫時得留在這，就別當閒人！”
也不去看皇甫賀千是何反應。
“末末，來穿外套！一會兒咱們去取車子！”
屋裡，安知喚道。
“好。”安末從桌子上把自己能抱得動的小盆小碗抱在前腔準備幫安知往屋裡拿，碗邊緣的水漬洇溼一小片他也全然不在意。
路過皇甫賀千身邊時，他停住了腳步。
兩個容貌出眾的一大一小兩人在土院子裡對上了眼。
大的俊逸挺拔，茶褐色的眸子揹著陽光叫人看不清表情；小的精緻可愛，雪白的肌膚襯著漆黑的瞳孔，跟安知一樣的面容卻有著截然不同，勝於同齡人的成熟。
“叔叔，你是能力者嗎？”安末先開了口。
剛剛這個叔叔分明上一秒還在跟自己說話，下一秒卻出現在了媽媽身後。
看到全過程的小孩瞳孔微張，眼睛未眨一下。
其實結果已經很明顯了，但安末還是執拗地問了一遍。
皇甫賀千靜靜地垂眼看著他，溫潤的眸子閃過一絲涼薄的冷漠。
安末微微一愣，陽光一晃，他眨了下眼睛。
定睛再看去，皇甫賀千卻是滿面溫善，風光霽月的容顏上哪還有一分冷意。
好似安末剛剛是看花眼了。
只見皇甫賀千蹲下身高度與小孩齊平，笑的非常溫柔地問道，“你剛剛都看到了對不對？”
小孩沒有隱瞞，“嗯。”
“這樣啊。”皇甫賀千笑意不減，他解釋道：
“末末，剛剛叔叔實在是太驚訝了，一激動就不知怎麼的就使出來了。”
“我也很驚訝。”
安末對他的這番話沒什麼反應，只道：“你會傷害媽媽嗎？”
這才是他的重點。
他問的不是你會不會傷害我們，而是你會不會傷害他的媽媽，在他心裡，只要不會傷害到安知就可以了。
這其中甚至不包括他自己。
皇甫賀千笑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小末，為什麼會這麼問？你是覺得我會傷害她嗎？”
安末沒說話，也沒表態，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等待自己想要的結果答案。
靜默間竟隱隱生出了一股壓迫感。
皇甫賀千看著那雙漆黑的眼睛，手指微微不悅地曲了曲。
他面上依舊笑意溫和。
這雙眼睛……
這雙跟百里冥如出一轍的眼睛……
真是看了叫人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