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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牢出來之後，蕭林帶我和張讓去了雲來客棧。
一張圓桌子上擺滿了酒菜，已經有三個人坐著等我們。
經過蕭林介紹，我知道了這三個人都是能真正替他辦事的，分別叫呂梁、曹禮和曾慶。
我站在末座，拱手作了個四方揖，算是給他們打招呼。
蕭林朝我們幾個點點頭之後便吩咐開席，就當給我和張讓兩個接風洗塵。
動筷子之前，他還不忘說了一大堆場面話，“四海之內皆兄弟，大家既然看得起我蕭某，今後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少了各位。”
我們舉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相當於加入他這個集團，以後就是所謂的自己人。
他喝了幾杯之後，總算丟擲了正題，這兩天要去辦一個人。之後一雙眼睛朝我們每個人臉上劃過，最終停留在我身上，“這事兒楊兄弟當然義不容辭，對吧？”
我就知道保釋出獄，又是好吃好喝招待，當然不可能白費心思，我必須給他辦事，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我拍著胸脯說：“大哥放心，只要你一句話。”
蕭林本來清冷的眼神變得柔緩，嘴上揚起了微笑，吐出了一句話，“我相信我沒看錯人。”
就這一瞬間，我不知道為什麼非常害怕，彷彿被一頭黑夜裡的猛獸盯著，渾身不自在。稍微尋思一下才反應過來，如果我今天敢拒絕他，就要血濺當場。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吃完這頓飯後，蕭林帶著我們手下幾個人出了北門，站在長江邊上。
我知道他不可能沒事領著小弟散步，何況這又不是夏天，江邊吹來的風可以說透骨的冷。
果然，沿著江面幾匹馬朝我們奔來，領頭那個一勒韁繩，馬匹停在我們眼前。
“蕭閻王有什麼大事非要在這種時候叫我等出來？”
我看清楚來人之後大吃一驚，竟不自覺轉過身去。他只看了一眼便認出我來，嘴角帶著輕蔑的笑說：“楊帆和張讓都在。”
蕭林彎著腰走到他面前，像一條哈巴狗一樣笑嘿嘿地說：“明天我帶著兄弟們去南湖那邊辦事，希望大帥可以……”
來人當然是不良帥，他職位雖然不高，但專管緝拿。跟我們這種人的關係就像貓和老鼠，當然他是貓，我們是老鼠。
我以前就在不良人任職，那些持刀鬥毆者明明武功厲害得很，見到我們兄弟來了還不是撒腿就跑。
任憑多麼厲害的江湖人物，在不良人面前都不敢太放肆，似乎這是天生的血脈壓制。
所以蕭林身為江州黑道上唯二的人，也是點頭哈腰說話。
但是不良帥顯然有些不耐煩，沒等他說完就一揮手，“很簡單，我要趙紳。”
蕭林的眼睛裡突然變得神采奕奕，腰彎得更低了，“好說好說，趙紳這傢伙作惡多端，一早就該進大牢了，大帥肯為民除害，草民著實感激。”
不良帥沒有多跟他廢話，一提韁繩，“明天酉時我去南湖提人。”
“大帥慢走！”蕭林恭恭敬敬跟在不良帥後頭，簡直就像一個孫子。
等不良帥走了之後，他立刻又恢復了那種大哥的神態，雙手負在背後，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我們兄弟說：“帶上傢伙，明天申牌時分到南湖去。”
我們集體說了一聲“是！”
蕭林又把臉湊我這裡來，頗玩味地說：“楊兄弟，你沒什麼意見吧！”
我渾身一震，吞了吞唾沫，出獄後選擇跟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良帥在頭上作威作福，如今這個局面我當然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是他看我的眼神實在太可怕，好像我嘴裡蹦出半句不服，他就能叫人把我宰了，然後屍體拋進長江。
“大哥說哪裡話，我怎麼會？”
蕭林聽到我這麼說，似乎很滿意，衝我點點頭，之後轉過身去，“沒什麼事大家回去準備吧。”
我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好像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大冬天的後背居然讓汗水打溼了。
從這個時候起，我更加覺得這條路沒有回頭，假如現在說我不幹了，蕭林會把我活剮了。
回家睡足了覺之後，起來便準備辦事。
我已經不再是緝拿盜匪的不良人，那一套青色的官袍不能再穿，只好穿上一件土黃色的圓領袍。
唐代比較流行的著裝就是圓領直裰，既保持著漢服的美感，穿換起來也方便。
如果我來到這個世界不是成為基層不良人，而是重生在那種世家大族，比如隴西李氏，那麼我有的是閒功夫研究唐代服裝和貴族生活方式，甚至還會到花柳巷去逛青樓。
不過可惜，我只是一個混江湖的二流子，要去南湖跟大哥辦事。
江州這地方依山傍水，城北是長江穿過，護城河都用不著修建，城南門口就是一片大湖，本地老鄉管它叫南湖。
其實就是鄱陽湖延伸過來，只是大家習慣叫它南湖。
南湖邊上有稀稀落落的幾間茅草房，每個門口都曬著漁網，湖面上來來回回穿梭著木排，就是住在附近的漁民在討生活。
我曾經當不良人的時候，騎馬巡查過這裡，除了漁民就沒有任何扎眼的人物，不知道蕭林發什麼瘋叫我們到這裡來，難道一群漁民還跟他有過節不成？
我坐在湖邊等了大概一刻鐘，蕭林、張讓、呂梁、曹禮、曾慶等人都來了。他們衣服裡面鼓囊囊的，一看就是藏著傢伙。
蕭林沒有廢什麼話，領著我們就進了一間草房。
裡面陳設非常簡陋，除了魚竿和漁網就只剩一個坐在胡床上烤著爐火的人。
這人閉著眼睛，聽到有動靜只是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對我們說：“想吃魚自己去撈，我就不代勞了。”
“趙老弟，日子過得很愜意嘛！”蕭林帶著挑釁說了一句話。
我一聽便明白了，這就是不良帥要的趙紳。
他聽到蕭林的話，立刻從胡床上彈起來，剛想綽起傢伙便被蕭林按住。
“好你個直娘賊！要幹什麼？忘了你和蘇大哥之間有約定麼？”趙紳被反手扣住，嘴裡仍然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