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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生辰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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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昭為了給容溯重新準備禮物,又是幾日沒出洞府。

等到終於完成,她將那疊精心做好的書冊放到玉匣裡,泡了澡美美睡了一覺。

翌日,她難得換上一條藍白色系的綾羅衣裙,為了與容溯相配,腰帶也是孔雀藍色,一側細細配了游魚玉佩,玉下墜著淡色絲絛,透露著一股靈動飄逸之氣。

今天的容溯卻並未如以往那般穿著太清門校服,反倒是一身鑲繡著墨綠色竹葉紋滾邊的淺青色長袍,髮帶亦是同色系,墨玉長髮於背後鬆鬆攏起,留出一小截柔順的髮尾。

姜昭見到他這身裝扮臉當即就垮了下來。

容溯眸中溢位點笑意,同她問好:“師妹似乎不太開心?”

姜昭揚起禮貌假笑:

……換你暗戳戳穿情侶裝,結果對方沒配合,你能開心到哪裡去?

隨口敷衍了幾聲,恰逢容溯被掌門派人喊走,這才小聲呸了自己幾句——就不該頭腦發熱換這身衣服出門的。

她外面還搭了一件鶴氅,照舊是天青色羽毛緞斗篷,遠處看,將她嚴嚴實實遮得像一個站樁稻草人。

容溯一時半會兒不能和她一起出門,姜昭索性去找柳月煙玩,一直待到了傍晚。等到看外頭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同師姐告辭,慢慢往容溯洞府走。

此刻已接近天黑了。

聽到腳步聲,已回洞府的容溯抬眼,看見那白日換上新衣裳的少女走了進來,照往常一般先看看擺設再摸摸賬本,隨後被他桌子上新堆的流光溢彩的生辰禮吸引住視線,心虛地將空著的手背到身後。

明月於天際懸掛,洞府外的小路盡頭,是茫茫無際的素雪。

容溯裝作沒見她瞅這瞅那的模樣,披上鶴氅,同姜昭偏頭道:“出發吧。”

他走出去後就放緩腳步,與趕上來的姜昭前後錯肩而行。

也沒問姜昭究竟要帶自己去哪,只是靜靜催動法器跟在她身後,頭頂的天色愈發如暈染了濃墨一般,他眼望她華麗的羽毛緞斗篷落了雪,雪花消融,瑩潤地化為水珠,直至滾落到一處不再落雪的草叢裡。

“到了。”

姜昭轉過身喊他,綢緞似的發隨著她向一側傾斜的姿勢於空中極快流瀉開,又再度服帖地落於背後,有一縷劃落到胸前。

她自距離地面一米高的位置跳下來,將腳底的泥土踩實,不動聲色地捶了捶微微發麻的雙腿,道:“接下來可能還要走一段距離,師兄要做好準備。”

容溯沒有異議:“那就有勞師妹帶路了。”

……呃,應該沒問題吧?

夜色中降落的位置與之前未免有所偏差。

所幸姜昭方位感雖不出挑,但也絕對不算拉垮,在繞了兩次路後,她還是憑著記憶裡的印象將容溯帶到了山谷深處。

空氣裡彌散著草木混雜的清香,不同於太清門坐落雪原特有的肅穆,山谷間銀帶似的溪流淙淙流淌,兩岸是連天碧綠的青草,一路葳蕤至望不到盡頭的山澗,萬木傾伏,鬱鬱蔥蔥。

姜昭走在前頭,心情隨著尾部黯淡的螢火蟲逐漸忐忑,指尖掠過長至腿間的草葉,略微沾了點潮意。

老實說,她其實在害怕。

她怕這場熒火如先前預定的天燈一般消散,又怕這不是容溯心水的禮物,她並沒有替他好好過完這一年生辰,瑞葉芙蕖也不會被她感動,同老管家那般淚流滿面。

她大學期間參加過同學的生日宴,家裡有礦的朋友會邀請他們一起去五星級酒店吃自助,舉辦一場豪華隆重的派對。

可是她在過去和現在都並沒有能支撐她舉辦宴會的財力,她只能兀自揣摩,用這雙並無貴賤之分的手試圖做出什麼。

步速並不算快,終點是山谷中央一處小小的湖泊邊。

姜昭率先停下腳步,將玉匣遞給容溯,罕見認真道:“師兄,這是師妹送你的生辰禮物,你看完不許掉小珍珠。”

容溯一怔,大概是沒想到她千辛萬苦帶自己來這裡,只是為交接這份禮物。

他於是垂眼回望眼前的少女,注意到她睫毛微抬,眼眸烏黑,鼻尖因為山谷裡的涼意微微泛紅,比平日看起來老實不少。

這樣的姜昭真是少見。

容溯接過玉匣細心收起,聲線溫和:

“多謝師妹,我會好好珍藏的。”

好…好尷尬。

回過神來的姜昭原以為他會將玉匣開啟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沒想到青年恪守君子之風,只如青竹般立在這,淡青袍袖隨風而起,向後鼓盪。

螢火蟲依舊沒有連成星海,估計漫天飛舞的時辰還未到。

她於是摸摸鼻子,委婉建議讓容溯親自拆開禮物瞧一瞧。

山谷裡一時間唯聞蟲吟。

容溯垂著白皙清雋的臉龐,溫聲道好:“那便如師妹所言。”

玉匣並不算重,掀開寶蓋便可見一本方方正正的畫冊,無名無題,只裝模作樣模擬那些通用書籍,書脊處用白線裝幀。

他輕捻封面翻動,第一頁惟妙惟肖的“小容溯”便顯現在眼底,圓圓的臉,黑豆似的眼,眉心那點硃砂亦全然保留,穿著錦衣,似乎正趴在床上等待,看起來怪可愛的。

畫風過於溫馨,容溯沒忍住,唇角彎了彎。

姜昭稍稍放心,見此偏過頭,頗為上火地對一旁伏在葉片上不肯飛起的螢火蟲瘋狂禱告:姑奶奶們,快飛起來助助興吧!今晚的美好氛圍就靠你們幫忙了!

螢火蟲接不接受姑奶奶稱呼尚且難說。

另一邊,容溯翻看到第二張,發現這一頁的人物與第一頁動作類似,只是有小幅度調整,神情也有細微變化。

他意識到,這顯然不是一本適合精讀慢讀的書,應該又是姜昭搗鼓出來的新鮮事物。

果不其然,姜昭迷信完以後便連忙示意他用拇指抵住所有書頁,隨後要快速往一邊撥,翻書的幅度比平日誇張許多。

容溯依言照做,指尖往一側錯開。

像是幻術,原先靜止的畫面立即像是活了過來,那個趴在床上等待的小容溯等來了一籠螢火蟲,而後是一盞天燈,他的母親故意在他面前快速吃掉一串糖葫蘆叉腰狂笑,父親無奈注視著這一切,在他母親離開後,自袖裡掏出給他留的那串,傾身摸了摸他的頭。

在這本畫冊裡,他的父母並沒有去逮那隻妖狐,如約牽著他的手前往廟會。

多彩的顏料大片大片鋪滿了後面的書頁,儘管線條凌亂不少,卻依舊可以窺見廟會時快活自在的氣氛,鯉魚燈被舉過頭頂穿行,很快,小容溯也領到一盞天燈,揹著父母偷偷寫了自己的願望,額間硃砂搖曳。

燈籠上的願望沒有明寫,只用靈筆遊走的線條代替省略。

可下一頁該是打更聲響起的時候,小容溯在父母協助下放飛了那盞天燈,同周圍所有百姓一起,左手拉著父親,右手拉著母親,抬頭仰望這些天燈自身前遙遙升起,帶著所有祝願,飄向繁星點點的萬丈蒼穹。

畫冊裡的長巷在此之後一如既往地熱鬧,平坦的道路上車水馬龍,行人如織。牽著孩童的年輕夫婦亦笑臉盈盈,不時駐足買些山上難見的荔枝膏、甘梅冰粉……颯爽貌美的女子大發慈悲,沒有故意逗弄幼子一口都不給他留,反倒彎腰一股腦往他懷裡塞,笑眯眯道拿不下就丟給他爹。

廟會近散,某一頁佈滿打更人高揚的“家去!家去!”

故事於是走向尾聲,小容溯牽著父母的手慢慢消失在畫面盡頭,三人一起隱沒在遠處溫暖刺目的燈光裡,直至再也看不清身影,像是完全融為一體,化為最後那個龍飛鳳舞的“完”。

翻完這一本的容溯久久未能言語,弧度漂亮的拇指重新徘徊到畫冊邊緣,竟又重新自起始處仔細翻看,眼睛一眨不眨,如此往復。

姜昭便跟著在一旁佇立,烏濃的淺發披拂後背,髮尾如柳條般漾起。

山谷裡倏爾颳起一陣絮語般的夜風。

“容溯。”半晌聽不到青年的回應,姜昭抖抖肩,暗想這次任務怕是完成不了,不過她也並非只是因為任務便想給他過生日,畢竟為了完成畫冊,她真真切切地去了解了他父母與他的童年,此刻真心實意心疼過去那個小少年,很想抱抱他,告訴他,未來他也會成為和他父母一般頂天立地的太清門修士。

她沒有與父母相處的緣分,但明白得到後再失去會更痛惜。

空著的手籠住一隻願意飛起的螢火蟲,姜昭十指相抵,掌心感受著翅膀蹭過皮肉帶來的癢意,小心翼翼,往容溯那遞去:

“之前想訂的天燈都被隔壁那隻壞鳳凰搶走了,山谷也不配合,我只能將眼底唯一一隻亮著光的螢火蟲送給師兄,恭祝師兄生辰吉樂,事事如願。”

她邊說邊攤開手,螢火蟲在沉寂的昏暗裡一閃一閃,連曳出一縷微綠。

容溯側身走過她身旁,畫冊捧在手裡,空著的那隻手虛虛接過向自己飛來的螢火蟲,鼻尖也被染上一點溫潤的光:

“這是我生辰收到最歡喜的禮物。”

他這句話說得認真,常帶笑的眸子漾著螢火,眸光粼粼,比平日那副模樣還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姜昭愣愣注視他拂開野草而過,在湖邊站定後默誦著一段不曾聽聞的法咒,語音模糊,語氣繾綣溫柔。

她心想,這是她聽過最動聽的法咒,並不是因為咒語精妙,而是念誦的那個人是太清門驚才豔豔的容溯。

昏沉天地裡,他身姿如梅如竹,一襲青袍臨風飄揚,彷彿有他在,便無一事不可辦成。

法咒徹底結束的那剎,四周螢火果真光點斑駁,沖天飛舞,閃閃爍爍漫溢成海,綿延與星空相接。

而就在這片幼年容溯遺憾未能親眼目睹的螢火海洋裡,身形已然挺拔清瘦的青年轉身,於夜色下引著一群絢爛的流螢向姜昭徐徐繞身而去:

“這便是我回以師妹的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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