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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隕出了客房，木雲給他們安排的住所在院子裡面，魏了離藥房更近一點，此刻又去醫師那邊療傷。
樓隕經過院子時停下腳步，梟一陪著她留了下來。
她坐在石凳上晃了晃腿，月光灑在身上，有一絲若即若離的朦朧感。
“我今天想起了我們小時候的事。”
她音色如銀月般，卻帶上了不屬於月色的愁緒。
梟一在她身旁站著，看著她低垂的頭頂，安靜了一瞬。
風吹過樹葉響起碰撞的聲音，她又才開口。
“哥哥，謝謝你，你又找到我了。”
梟一喉間微堵，他張了幾次嘴都沒說出一句話。
最後抬起手放在她的頭頂，像小時候一樣，揉了揉她柔軟的髮絲。
而不遠處折返回去拿上幾人暖手袋的乘雲，剛好聽到了這句話。
月色襯得他的臉色越發蒼白，眼角卻染上一抹微紅。
他握著暖手袋的手用了些力。
孤傲的白鶴何止低下了頭，他已經內疚得快鑽進了地縫。
*
他們從木雲這裡也得知了各域現在的情況。
都城現在處於被動地位，皇帝已經如亂鍋上的螞蟻，各域不提供任何的支援已經足以讓都城陷入窘境。
乘雲留在宮內的人書信傳來說皇帝給沈立去信許久還未得到回覆，已經在朝堂上大發雷霆。
太子一派也不太好過，派了許多人到各域，皆被域內百姓堵住了門。
而各域之中的官府，也被域內大戶嚴控，權勢皆被架空。
據長公主來信，她的人也混跡其中加固了防禦。
朝堂上太子正戰戰兢兢跪在中央。
“父皇，兒臣派去的人也被攔在域外，沈立將軍何時回來啊，人不回來，軍符回來也行啊，我們先調遣軍隊直接把他們域門破開！”
皇帝急促地呼氣，一張臉黑得難看。
他痛罵了太子幾句：“蠢貨！沈立早就收到了信，卻到現在還未回信！這意味著什麼你還不知道嗎！他是想要造反！他要造反！！”
太子驚恐抬頭：“不…不可能……他可是沈立，沈立怎麼會造反呢？他可是開國大將軍！父皇！這不可能啊父皇！”
連皇帝登基的時候都是由沈立護送的，忠心耿耿為皇帝征戰這麼多年，怎麼可能突然說造反就造反！
“愚蠢！愚蠢！”
皇帝氣急，連威嚴的形象都被拋諸腦後，他直接不顧形象地衝了下去，指著太子的鼻子罵。
太子一黨在旁邊也嚇得磕了幾個頭：“陛下！陛下莫氣啊！”
“沈立現在還未回，御林軍……對！御林軍和禁軍可與之一戰！”太子慌張的抓住皇帝的衣角，絞盡腦汁才想起了皇宮內的軍隊。
皇帝冷哼一聲，怒氣才稍微收斂了一點。
“傳朕旨意，宣御禁軍統領進殿。”
禁軍是皇宮警備軍隊，御林軍是暗哨，不到最後一刻，御林軍是不會輕易被拿到明面上來的。
而當禁軍統領進殿後，卻也是神色慌張。
“稟告陛下！禁軍支隊在巡查都城時少了兩支隊伍！”
“什麼？！”
什麼人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禁軍隊伍下手？！
底下趴著的官員身體突然顫抖：“陛下！有內奸！”
有人抬起頭，手指遙遙指向另一側的官員：“一定是域史！他們跟各域串通！早就聯合好了！”
“陛下！快懲治內奸！不然後患無窮！”
而被指控的域史也連聲反駁：“血口噴人！陛下！臣定不會做出有違陛下的事情啊！請陛下明鑑！”
朝臣一人一句話吵鬧得像被驚飛的鳥一般，亂成了散沙。
“閉嘴！”
皇帝大聲呵斥，朝堂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從現在開始，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準踏出朝堂半步！”
*
皇宮內已經鬧得不可開交，樓隕這邊也收到了長公主的回信。
長公主回的是沈立已經動身回宮，不日即將抵達，而對於魏了問的凌如下落倒是隻回了寥寥幾個字。
不問師從，不知師往。
合上信件後，樓隕也計劃好了下一步。
沈立如今已然撤兵，帶兵反壓魏宮，那麼竹音那邊也可以鬆一口氣。
她寫了一封信傳給竹音，讓他們也可以修整，折返回蜀去檢視和協調官府百姓，儘快凝聚。魏國這邊勢態明朗，於樓隕有利，倒不需要他們再週轉一番。
“乘雲，國師的事情就交給你去傳播了，儘快，造勢越大越好。”
“百姓的風口起來後，七皇子，屆時他們會需要你的出現。”樓隕看向魏了，神色凝重。
一旦信仰受到衝擊，在瓦解崩塌之前，他們會急切的需要目標轉移，以此來穩固自已內心裡搖搖欲墜的世界。
乘雲辦事很快，憑藉他出塵不俗的氣質和首席身份，短短半天就已經讓百姓對他深信不疑。
國師是個贗品。
百姓信仰的佛道宗師一直都在欺騙他們，國道本就汙泥不堪，國師也並未帶領他們走向更好的世界。
反而，國師與皇帝同流合汙，剝削著黎民百姓，從未真正為百姓祈福求願。
本就處於水深火熱中的百姓，好不容易站了起來拿起了盾牌抵擋住上面的攻擊，如今就連穩固的信仰都被玷汙，自然越發激憤，也就更有利於樹立魏了的形象。
將一個信仰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比毀掉它更有價值。
他們出府的時候，各域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
木雲買通人傳播魏了的遭遇，跟之前對一域張家說的那般。
七皇子從小在宮裡過得就不幸，還被送往蜀國做危險的質子，在蜀國去了也經常被欺負，如今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回了魏國還是不被皇帝待見，處處針對，但是即便如此，七皇子還是心懷熱忱、一片赤誠，像一朵從泥塘裡生長出來的白蓮花似的出淤泥而不染。
樹立成了哪怕自身悽慘也要一心為民的角色。
樓隕站在街上愣神，她知道木雲的寫作手法很抽象，但沒想到她竟然能將春秋筆法用得這般淋漓盡致。
“七皇子殿下！您在世菩薩！救我們於水深火熱之中啊！”
魏了被人群包裹在最裡面，裡裡外外被圍了快十層，樓隕他們早就被百姓推推搡搡擠了出來。
魏了在裡面手忙腳亂，扶起一位又跪下了另一位，索性圍著的人群全都跪下給他磕頭了。
“有效果吧。”
木雲語氣裡帶了點孩童的稚嫩，眉飛色舞地看著眼前的盛況。
“……太有效果了，有得我都害怕了。”
梟一在旁邊喃喃自語，他驚訝得這一會兒嘴都沒合上。
“哼，讓我辦事，只管放心。”木雲說。
樓隕暗自點頭。
她太放心了，她甚至想把木雲拉進十二目，以後找她出去造謠肯定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