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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師父,你到了嗎?”
“我剛到。”手機那邊傳來老雷機械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我站在家門口的樓道小聲問道。我怕夏涵聽到。
手機那邊和林川打來的時候一樣,嘈雜一片。
“你自己來看吧,你到哪了?”從老雷的話語中我都能聽出他在抽菸,抽菸就說明事情複雜了,他從來都不在輕鬆的時候抽菸。
“我還在家。警員還沒來,還要一會。”
“是個密室!”
老雷聲音一出讓我心頭一緊。
“密室?自殺?!”
“他殺——現在看來就是個絕對的密室——得看你了。”
“查到是誰報的警了嗎?”
“公用電話,不是這棟樓的居民。”
“死者是女人嗎?!!”我追問道。
“這就是麻煩的地方……”
老雷沉默了好一會,直到我都能聽到他清的吐出煙氣。
“是個男的!”
我和老雷都沉默了片刻。
這說明還有另外的死者!已經有兩名受害者了!
“你過來再說!”老雷利落的把電話掛了。
我焦急的進了家門,我試圖讓自己冷靜,但剛剛發生的事始終不能讓我心安。
夏涵給我削了點水果,我也一口沒吃。
“你老盯著我看幹嘛?怎麼師父走了,你還不走?”
“他叫我陪你坐坐。”在客廳來回走動的我,故作鎮定的笑了笑。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夏涵面龐突然沉了下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我什麼都瞞不過她。但我始終不敢跟他說,也不敢問她有沒有感覺有人來過。她也不知道我在“影子”的特案組,她一直以為我在市刑警。
因為我知道只要我一開口,她肯定就要揪著問個水落石出,而且日夜擔憂。
特別她還懷了孩子。
“沒事。”我上前輕輕撫了撫她的手。
“你要是真不想我擔心就跟我說。你們今天都太奇怪了。”夏涵縮回手,像是在用行為抗議。
“等會有幾個警員過來。他們到了我就要出警。”
“過來幹嘛?”
“走訪調查。我們住這附近有幾乎人家丟了東西。”我支支吾吾的,眼神都悄悄偏向了一邊。
“有什麼事你就叫他們幫忙。他們到時候會一直在客廳。”
“不是走訪調查?怎麼一直在客廳?!”夏涵聲音悄然揚了半分,“我從來不干涉你的工作,秦非。但是你現在——”
我沒等夏涵說完,我就伸手放在她的雙肩。
“涵涵……”我想說點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止住了。
夏涵像是被我突然認真的模樣呆住了。我們兩個都沉默了起來,誰都沒有再開口。
過了一會門鈴響了起來。三個當地警局的同事急衝衝的趕了進來。
“你好,我們已經派人調查了這片區的監視情況,正在安排人走訪。”
“那就辛苦你們了。”我熱情的和三人握了握手。他們都是師父安排來保護夏涵的,顯然臺詞都是對過的。
“我走了,小涵。”
夏涵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多說。
我看得出她的不開心。我過去半蹲在她身前。
“聽著,我……等到時候了我什麼都跟你說,好嗎?”
夏涵也沒有在追問。她慢慢拉起我一隻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秦非……你能感覺得到嗎?”
我沉默了片刻,隨後點了點頭。
“我從沒有怪你任何事秦非,我只是想跟你說……你現在不能和以前一樣什麼都無所顧忌的往前衝了。”
“就算你不為了自己,你也該為了你的孩子想想。”她說著另一隻手也撫住了我。
“為了我想想……”
當我到青巖區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迎上了下班高峰期,近四個小時的車程開的我頭昏腦漲。
特別是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不斷侵擾著我的思緒。
前面的車流持續不斷,望不到頭。
我跟著導航繞了半天,又過了半小時才到幸福新區,我僅憑下面圍繞的警車和忙碌的警員便知道了B棟在哪。
這個小區比起我住的小區的更加老舊,像是白雲市成立以來的第一批小區。
不止建築,小區的體育器材也都磨損得帶著深深腐蝕鏽跡,樓層上更是大片青苔,透風的雕花都極其古老,不少樓層都已經空落落的,掛著的出租牌子老舊,估計根本沒有多少人會去詢問。
“省公安廳,市局刑警,秦非。”我亮出警察證,警察證上還有一個“影子”特案組特別的警徽。我估計他們根本認不出這個標誌。但就算如此我也是市警局刑警。
拉出警戒線的片區刑警一看到警察證就放了我進去,還利落的給我敬了個禮。
我剛一進樓道,屍臭味便飄了出來。
就像是幾箱臭雞蛋和一屋子死老鼠混合發了黴,你把你所有能夠想象到的最臭的東西都混合攪拌在一起來形容這氣味都不為過。
無論你聞了多少次,這屍臭味道都能引起你身體強烈的不適和反胃,就算你用手捂緊著鼻子,這腐爛的酸臭味也依然能夠從你指縫裡直戳你心間。
我剛進門,就注意到門上被砸開的痕跡,刑偵科的法醫和技術人員便在裡面忙上忙下。
我衝著老雷和林川點了點頭。隨後迅速換上了一副一次性手套鞋套走了進去。
這種老式商品房平方並不大,一進門便是一個方形外露連線客廳的廚房。
整個房間的光亮只有天花板電線接過的一支熒黃燈泡。
天色陰沉下來,整個房間昏暗無比,幾乎看不清多的東西。
“勘照燈怎麼還沒拿來?你們手腳能不能利落點?!!”整個樓層你都能聽到雷文在裡面急攘攘的大喊。
我往前走去,發黃的地面隨著光線變幻很快便變成了深紅色接近褐色,而現在上面此時全是警員的腳印。
這是人血乾涸之後的顏色。
就當我詫異為什麼人血留滿整個客廳的時候,接下來的畫面幾乎和這個味道一同壓的我喘不過氣來。差點讓我當場嘔吐。
死者是一個男子,甚至連年齡都辨別不清,他身上爬滿了白瑩瑩的蛆蟲和蒼蠅。
他的臉部像鍾一樣撐成了圓形的鐘面樣,眼球也誇張地凸起,舌頭吐在外面,他整個身軀都撐大變了形,面板變成了詭異的汙綠色,屍體膨脹得像個幾百斤的大胖子,根本辨別不清生前的模樣。
巨人觀,這是由於屍體高度腐敗,人體內的腐敗細菌失去了免疫系統的控制在體內瘋狂的滋長和繁殖,形成了大量的腐敗氣體。
我盯著屍體看了好一會,但這不是最詭異的,最詭異的是屍體的整個雙手連著小臂都不見了蹤影。
這一地乾涸的鮮血應該就是從雙手流出來的。
而在客廳的桌面上是一個改裝固定的倒裝圓鋸。
就是那種用於木匠製作傢俱的鋸桌,這只是一個稍小的版本,但是鋸片卻出奇的大,鋸片和桌面上乃至牆面都到處是鮮血,想必他的雙手便是這樣鋸掉的。
我伸手撫了撫一旁用過的鍋具和冰櫃,上面的灰塵並不明顯,顯然死者生前確實在這生活。
我抬起頭看到師父旁邊的林川,他正在指揮排程警員取證,我突然想起先前他電話裡面說,這人像是自殺。
難道他是自己把自己雙手鋸了,然後就這樣流血過多死的?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對!
我從客廳往裡面走去,兩間臥室和廁所都幾乎一致的沒有什麼異樣。
我翻看著任何可能藏著東西的地方,但是始終沒有找到。
就當我衝出來準備開口問現場負責人林川的時候,門口的警員帶著一個穿著白衣的醫生站在了門口,手上還戴著一副醫院的醫用手套,顯然他都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被傳喚過來了。
我有些詫異,為什麼到這裡這個醫生還戴著手套。
我看了一眼醫生,又偏頭看了一眼林川,林川彷彿注意到了我的疑惑。
“這是死者生前兩個星期唯一用手機聯絡過的人。”
師父和我對視了一眼,還有林川,我們三人便往門外走去。
我們來到了這棟房的頂樓。
這種老式的小區並不高,也就五層樓高度。一上來,才感覺肺好受了許多。
“警官,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更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出現這種事,我都……”
“你能不能說點有用的?!”老雷點了根菸,聲音有些不耐煩。
老雷的態度讓醫生不知道從何開口。
“老雷……”林川望了老雷一眼,隨後稍顯和氣的走到醫生面前。“他叫什麼名字,他老是打你電話幹什麼?是你的病人嗎?”
“你們還沒知道他的名字?”醫生的臉上帶著一副古怪的表情。
醫生說著隨後扯著臉嬉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張名片,往老雷遞了遞,老雷沒好臉的撇了他一眼,林川似乎也被他問東答西搞得心煩,都沒有理會他。最後尷尬伸到我面前的時候,只有我接過了他的名片。
“振華醫院,神經科主任。神經科?”
醫生隨後從自己那懷中夾著的公文包掏出用文案板夾著的問診記錄單。
“警官你們喊得急,我就只帶了這個。”
隨後醫生又往回的翻著他的接診記錄單,老雷看著他的表情變得更加的不耐煩和急躁。沉沉的抽著煙,煙氣一股股的吐到這個醫生臉上,讓他打了幾口乾咳。
“他叫李光明,前幾天來醫院掛診。有了。”醫生才剛把記錄單翻好,老雷便一把搶了過去。
“我記得很清楚,他當時跟我說,他的手有自己的意識,不受控制,他在我辦公室突然性的扇了自己好幾回耳光,然後又狂掰自己的上下顎,還用我的菸灰缸把我的玻璃窗給砸碎了。”
“當時我也第一回見到這樣的病人,我都想叫保安,我真的挺怕的……”醫生心有餘悸的喃了喃。
“你能不能說重點?!”老雷又冷冷的瞪了醫生一眼。
“但是我發現他的自主意識是清醒的。”
“什麼意思?”我追問道。
“他一邊哭著跟我道歉自己做的這些事。然後他就鎮定下來了,他說他只要一控制他的雙手,就會有一種像是帶動整個神經的劇痛。”
“這不是神經病?”林川問道。
“神經病?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取決於你……”醫生又解釋道。
老雷一腳把嘴上的菸頭踩熄。重重嘆了口氣,顯得非常不耐煩,因為這些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有用的資訊。
“神經疾病一般都伴有意識性的障礙,但我對他的測試,他很奇怪,他的意識……我感覺很清醒……”
“你寫的異己手綜合徵是什麼?”老雷把問診單拍在醫生胸前。
醫生接過問診單打了個踉蹌。“是一種比較少見的神經系統變形疾病,表現為患側肢體不受主觀意念控制。”
醫生說著抬著自己的兩隻手比劃了一下,“比如發病手是左手時,主要表現為右手要去做某項活動時,左手不受意念控制,做無目的動作干擾右手。”
“左手干擾右手?”我眼神透露著鋒芒。“你剛剛不是說死者說的是他兩隻手嗎?”
“對。這也是奇怪的地方,我也第一次見。”醫生推了推厚重的眼鏡。“我就給他開了一點止痛藥,帕羅西汀和卡馬西平觀察一下,這都是抗狂躁的藥。”
“他只找過你一次嗎?”我看著老雷遞到我手中的病診單,偏頭望向了醫生。
“有好幾次。”醫生彷彿注意到了我的注視,推了推眼鏡。
“這幾次你都是給他做的藥物治療?都開了抗狂躁的藥?”我眯了眯眼,望著醫生。
“對。因為神經性疾病都需要一定週期的觀察才能具體診斷。”醫生衝我嘿嘿一笑。
“老雷,那現在根據我們的調查,這個李光明是……”林川剛想開口,就被老雷伸手製止了。
“小輝,小何!”老雷衝著守在樓道口的兩個警員揮了揮手。
“你可以走了!”老雷衝著醫生揮了揮手。“警員會送你回去。”
醫生衝著老雷笑了笑,微低了低頭,隨後推了推眼鏡,輕轉過的頭像是變了神情,從我的角度看過去有些反光,但是好像視線定在了我的身上。
“感謝你的配合。”跑過來的小輝過來往樓道伸了伸手,示意他離開。
醫生剛走了兩步,我也跟著走上去客套了幾句,把問診單還給了他,隨後我拉住了小何,望著和小輝走下去的醫生叮囑了幾句,隨後小何也點了點頭迅速跟了下去。
我一走回來,就看到老雷重重一拳錘在林川胸前。
“林川,你在幹什麼?!”
林川乾咳了兩口,表情有些不解,他又看了走過來的我一眼,似乎不明白老雷為什麼兇他。
“你剛剛和小何在那嘀咕什麼呢,說半天?快跟這個木魚腦袋解釋解釋。”
“安排了一點小事。”我說著望著林川笑了笑。“所有與死者有關聯的人都是犯罪嫌疑人。你剛剛差點就透露資訊了。”
林川后退了兩步,恍然大悟的臉上又變成了不屑。
“兇手怎麼會大搖大擺自己送上門來嘛。”
“最有可能是自殺。”林川喃了喃,他一說出這句話就看到老雷嘴角一咧。
老雷又自顧自的點了一根菸,“你是豬腦子?!”
“還是說你昨天和你哪個小情人睡的神志不清了?!”老雷又怒氣衝衝的嚷道,煙氣從嘴角和鼻子一同冒了出來。
老雷吼得林川腦袋發矇。
“老子真不知道你現場勘查是怎麼做的!!”老雷沒好氣的又嚷罵道。
“師父……林川沒出過幾次現場。”我上前拍了拍林川的肩膀。
“阿非怎麼你也這麼說!”林川沒好氣的說道。
“我們現場勘查下來,整個房間都沒有過其他人,陽臺是鑲嵌的鐵製防盜窗。大門也是從裡面鎖死的,還從裡面反掛著防盜鏈,還是我和好幾個警員硬砸開的。而且現場採證沒有發現任何多餘的腳步,指紋和毛髮。這是一個絕對從裡面封閉的密室。”
“你們一到是不是和青巖區片警把現場封了?”我問林川。
林川過了一會才緩和下來,輕輕點了點頭。
林川的面色不太好,他之前一直是刑偵科,調進專案組做老陳的貼身助理。最近人手不足才被派到第一現場。
這也許是他第一次看到巨人觀的屍體,沒當場嘔吐,說明心理承受能力就已經很過硬了。但是老雷這一連串話說的他更加發蒙。
“我剛進樓就聞出了這是屍臭。就先撤離了整棟樓的居民,免得破壞現場。整層樓都被我們封了,才開的門。”
“我親自守到現場,直到你們來,而且期間也是我調動取證員,不可能有其他人進來,沒人動得了現場的任何東西。”
我點了點頭。老雷倒是一臉不耐煩沉沉的抽著煙。
我還是挺相信林川的辦事能力的,我進專案組這幾年,他的專業能力好幾次都提出了關鍵性的突破口。
而且他是我的前輩,平常為人也耿直,我師父說加上今年他已經在一線呆了八年了。是屬於專案組和老陳幾個比較有說話權的人。
“川哥!”我頓了頓,清了清喉嚨,面龐變得極其認真。
林川看著我沉下的面龐有些緊張。
“你沒發現……”
“死者鋸掉的雙手不見了嗎?!!”
“他如果是自殺,他鋸掉的雙手呢?”
我此話一出,林川就像是中了一道悶雷,臉色瞬間慘白下來,眼睛大睜,扯腳就往樓下跑去。
不過一會,腳步聲又在樓梯上咚咚的響來。
林川的臉變得死白,大喘著粗氣,面色帶著點點驚恐,驗證了我所說的話。
他又喘了好幾口,“可我們確定了好幾次,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從裡面出去!!!”
“林川!”老雷沉沉的吸了一口煙,菸草往嘴角瘋狂燃燒。
“所以你是更相信那醫生說的,這個死者李光明的雙手是自己有意識,他一鋸下來,然後這兩隻手自己長腳跑了?!!”
林川嘴角顫了顫,想說點什麼,但是他又咬住了下唇,沒有再開口,事實擺在了眼前,他鎮定了下來。
我也和師傅要了一根菸,緩緩的吸著。我們三人就這樣應著天空降下的黑暗帷幕,沉默了好一會。
“這是一宗密室殺人案!”
我冷聲說著,彷彿周圍的風也變得冷了下來,讓我背脊發涼。
“兇手殺了他,還帶走了他的雙手。”
“他引我們過來,做成了密室,就是要做給我們看!”
風突然就颳了起來,帶著大雨前的潮溼,撲騰向四處。
老雷一直看著遠處變得黯淡的灰色天空。
“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