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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雲琇迷茫地再次拿起鏡子。
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留下它們吧，留下它們吧。
她聽到自己的直覺這樣告訴自己。
但是，直覺就一定可信嗎？
雲琇不知道。
她試著將這對眼珠想象成自己的東西，接著，這個世界在她眼前產生了變化。
她看向陳懷緒，卻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而是看到許許多多個人重疊在一起，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男男女女，這些人影都很虛弱很虛弱，像是被撿起來的廢物，揉在一起，組成了陳懷緒整個人，而且還沒能拼完整，東一塊西一塊的，很是磕磣。
但是這樣的世界只有一瞬，很快，她的眼睛恢復了正常，似乎剛剛只是幻覺。
但是莫名虛弱的身體告訴她，那是真的。
她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她乾澀而艱難地問：“你……可曾發現自己常常產生幻覺？”
陳懷緒神色莫名，帶著疑惑答道：“幻覺？那倒沒有，就是我時常會做夢。”
“夢到什麼？”
“夢裡是許許多多人的一生，都零零碎碎的，但是有些細節卻很清楚。”
陳懷緒是重虛轉世，難道，她看到的是陳懷緒無數個前世？
但是怎麼會呢？
那些人影有些帶著本命法器，這說明他們是修者。
修者死了不該是魂飛魄散嗎？
哪怕是轉世，也需要無數準備，再加上極佳的運氣才能成功。
可是，陳懷緒怎麼可能當了那麼多世的修者？
她想再進入一次剛才的狀態，但無奈身體太過虛弱，怕是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找到機會。
或許，梅夫人給她的這雙眼睛還真是好東西。
但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梅夫人要這麼做？為什麼她看著她的眼神如此……熾熱。
難道僅僅因為，她想去外頭看看？
如今梅夫人都不在了，這個問題她可能永遠找不到答案。
“澄碧呢？”
“這裡不適合小丫頭來，我將她留在了一個客棧。”
給那小丫頭幾冊話本和一些好吃的，她就能安安分分待在房間裡，十分令人省心。
暫且放下這件沒頭沒尾的事兒，問過陳懷緒之後，知道身份文書已經辦好，兩人便帶著澄碧出發了。
百靈鎮距弘毅不算太遠，他們一路低調行事，終於在一個月後趕到了書院。
弘毅書院坐落於一座高山之巔。
幸好雲琇他們體力都很不錯，才不至於連山都爬上不去。
他們到弘毅書院的時候正值天光破曉，聽到澄碧感嘆了一句“好漂亮”，雲琇回頭，便見晨霧漸薄，霞光鋪陳半邊天際，金色的光芒遍灑山林。
書院裡頭，早起的學生們在做晨課，呼和聲此起彼伏。
三聲鐘響，驚起飛鳥無數，也驚醒了某些還在沉睡的先生們。
很快，書院門口就聚攏了一堆人。
為首的，是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
“葛院長，我們來闖三關。”雲琇向前一步，躬身道。
聽到她的話，一群圍觀的弟子開始議論紛紛。
“看吧，我就說是來闖三關的！”
“正好今天我不太想晨練。”
弘毅書院的學生不得無故缺課，除非是去觀看闖三關。
“有什麼好看的，來來回回都這樣，反正也過不了。”
葛院長點了點頭，看向澄碧，疑惑道：“這個孩子是？”
葛院長有一雙極為清亮的眼睛，下巴上蓄了一把短鬚，被他寶貝似地輕輕撫著，距秦少天所說，來闖三關的人許多，但是他每次都會親自主持，從不會因此不耐煩。
“這是我妹妹，因家中無人照顧，所以只能帶在身邊。”
書院每個弟子都能帶個隨侍、奴僕，幫自己處理雜事。
院長點了點頭，和藹笑道：“那便進來吧。”
雲琇三人跟著前面的大部隊一起，到了書院的演武場。
院長看了看天色，想到接下來還要接待其他書院來訪的客人，於是道：“給你們增加難度，一起上吧，咱們速戰速決。”
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學生們對他們很是同情，無他，因為兩個人的考核比一個人更難。
葛院長想了想，點了一位老師上臺：“你來，壓制五成功力，跟他們打。”
接著，他又看向雲琇和陳懷緒道：“只要你們能打過他，就算你們過。”
雖然早知道闖三關的內容通常都很隨意，但是雲琇也沒想到，能這麼隨便。
果然麼，闖三關的關卡，就在於一個聽起來不可能完成。
底下學生髮出一聲哀嚎。
“是活閻王啊！”
“他們慘了！”
“我猜他們碰不到周老師的衣角。”
院長後頭的先生敲了敲銅鑼，示意人群安靜。
“擂臺一旁的架子上，有各式各樣的武器，你們撿自己慣用的拿，當然，若這裡沒有的，你們也可以朝弟子們借。”
武器當然要拿。
陳懷緒一如既往地選了把劍，而云琇先是拿了一把鋒利的匕首，但僅僅這樣還是不夠。
“陳小弟！陳小妹！”恰好，聽說有一隊姐弟來闖三關的秦少天撥開人堆上前：“沒想到還真的是……”
“有筆嗎？”雲琇打斷他的話。
秦少天愣了愣：“有！”
知道她大概要用，他連忙跑回去幫她拿。
準備結束，終於到了上臺的時間。
澄碧在擂臺下頭興奮得看著上頭，激動道：“要贏啊！”
秦少天將小姑娘抱起來，跟著他過來的好友楊林笑眯眯地告訴澄碧：“小丫頭，要贏可不容易。”
“我哥我姐不一樣，他們一定能贏！”
楊林興致勃勃地跟她打賭：“要是他們輸了，你叫我兩百聲哥哥如何？”
“如果他們贏了，你要叫我兩百……不，兩百五十聲姑奶奶。”
楊林爽快地答應了。
秦少天幽幽道：“怎麼辦，想聽你叫姑奶奶。”
楊林嘚瑟道：“誒，你沒那個機會。”
這位周老師身材矮矮胖胖，像個厚實的石頭墩子，但是他跳上擂臺的動作卻很是輕盈，甚至可以說是很有些風骨和魅力。
他笑眯眯地看向對面兩人，抬手示意：“你們儘管用上你們所有的手段，偷襲也好、下毒也好，總之，最好不要留手。
不待他的話說完，雲琇和陳懷緒默契地一左一右，呈夾攻之勢，將周老師卡在中間。
陳懷緒先手上前，乾脆利落地往下一斬，他所用的力道極重，讓人不免擔心收不住勢頭。
周老師不慌不忙，一個挪步，以一種十分悠閒地姿態，擦身躲過這一擊。
“哇……”
圍觀的弟子們本來在等待這一刀砸在地上，誰曉得陳懷緒猛地收住勢頭，利落地變招，橫劈而去。
“她在做什麼？”
有些弟子看到另一邊蹲在地上的雲琇，心裡冒出這樣的疑惑。
是的，在陳懷緒對著周先生緊追不捨的時候，雲琇正蹲在地上，在地面畫著什麼。
雖然沒有墨汁，但是眾人也能看出來她所畫的東西極為複雜，但是她動作很快，幾乎是不假思索，似乎下筆已經成了她的本能。
周老師雖然同樣對她的行為不解，但是他向來沒有輕敵的打算，所以，他轉守為攻，推出一掌，剛烈的內勁外放，化為一個巨大的手掌虛影，拍向陳懷緒。
陳懷緒眼神微凝，身上氣勢一變。
他才修出內勁，所以還做不到內勁外放，但是他手中有劍，心中亦如此，他高高躍起，橫飛而出，一手壓住手腕，一手繃直劍身，正面與巨掌相對。
弟子們還以為他會被拍到擂臺下，甚至已經開始面露同情，大夫也已經準備好救人了，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劍尖對上虛影，凝滯一瞬之後，竟是巨掌虛影漸漸碎裂。
人群爆發出驚呼聲。
周老師卻已經趁著陳懷緒被阻攔的這片刻，挪步來到雲琇身邊。
雲琇收筆，抬頭。
就如剛剛周老師避開陳懷緒的劍招一樣，避開了周老師的突襲。
這樣的行為像極了挑釁。
“倒是學得快。”雲琇抬頭一笑，不著痕跡的後退，眼看著就要站上她畫了東西的那片地，她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不直達她在搞什麼名堂的周老師眯了眯眼，果斷地向前一步，抬腳朝著雲琇踹過去。
這一腳並沒有留情，甚至因為爆發力太強，讓他的腿腳爆發出一陣“噼啪”聲，可謂是壓迫感十足。
雲琇故作惱怒地躲開，然後周老師背後的陳懷緒驟然逼近，雲琇像是生怕他沾到畫了字元的地盤，緊張地拿起匕首飛身上前阻攔。
周老師得意一笑，邁上畫了字元的地界。
雲琇瞬間收回緊張的神色，和陳懷緒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發動攻擊。
“好……好厲害……”
楊林喃喃。
要知道，以往闖三關的弟子遇見跟老師對打的關卡，大多數撐不過一息就被逼到了擂臺下。而直到現在，周老師竟然沒有碰到他們，還被他們演了一把，騙進那處地盤。
擂臺上，雲琇笑道：“周老師，輕敵可不是好習慣。”
到了這既是，周老師才發現陳懷緒剛剛竟然並沒有用處全力。
真是，膽大包天！
這一次，雲琇和陳懷緒開始與周老師正面較量。
“有勇有謀，真是不錯的好苗子，送他們離開的時候，給他們兩張帖子，讓他們十年後開山門再來。”院長欣賞地點了點頭，囑咐身邊的先生記下這件事。
這張帖子的作用，相當於一根橄欖枝。
進入弘毅書院的要求嚴苛，但是其他書院為了好苗子一向無所不用其極，若不表明態度，恐怕他們轉投其他書院。
然而，從他的話裡就能聽出來，他其實是不覺雲琇二人能贏。
旁邊的先生也是愛才之人，聽到院長的話，他嘆了口起：“就不能將規定改一改嗎？”
那些來闖三關的大部分都是好苗子，因為沒能闖過去，而流入其他書院的學生，也很多。
“我們也不能將天下所有好苗子都往咱懷裡摟啊，”院長朗笑道，“其他學院能百花齊放也是好事，這樣我們才能有緊迫感。阻礙他人，不如提升自己，我們只要做那個最好的就行了。”
先生恍然，笑道：“受教了，要不然怎麼說您是院長呢？目光果然比我等俗人要長遠。”
院長摸著下巴上的小鬍子，但笑不語。
他沒有說的是，只要闖三關還存在，弘毅書院就永遠是那個最受人關注的學院。
有了名聲，有嚴格的要求，就不怕那些心高氣傲的天才不往弘毅來。
畢竟，只有弘毅才配得上他們嘛。
就在交談的時候，臺上的兩方已經過了無數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