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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看你原本的樣子嗎？”
陸長鳴不知道焦雪麗為什麼突然想看他原本的模樣，他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焦雪麗眼前的陸長鳴逐漸變了模樣，不是她之前看到的披頭散髮的形象，而是一個未及冠的少年。
身形瘦削，過肩的長髮透著營養不良的微黃，清秀的臉上一雙黑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非常人能擁有的堅毅目光。
眼前的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大小，和石明明年紀相仿，焦雪麗忽然就忍不住哭了。
陸長鳴看著掩面哭泣的焦雪麗，感到了困惑。
焦雪麗是在哭她的孩子，也是在哭陸長鳴，他們都還這麼年輕，為什麼老天爺這麼狠心奪去他們的生命。
客廳裡的氣氛凝固，陸長鳴呆呆站了一會，又恢復了石明明的模樣，試探的伸出手安慰似的拍了拍焦雪麗的肩。
焦雪麗感覺到肩上的手，抬頭看向陸長鳴，眼中寫滿了心疼的情緒，陸長鳴感到心臟處莫名抽痛了一下。
“你叫陸長鳴是嗎，你父母都是怎麼叫你的？”
焦雪麗的問題讓陸長鳴眼神不自然地移開，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陸長鳴，我也叫你鳴鳴好嗎？”焦雪麗的聲音裡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陸長鳴點頭，他無所謂怎麼稱呼。
焦雪麗見他點頭，終於不再流淚，她笑了笑，擦乾臉上的淚水，把陸長鳴拉回自己身邊，用陸長鳴極其不習慣的長輩的慈愛口吻問道：“你多大了？”
“19。”陸長鳴乖乖回道。
和她猜想的差不多。
“家裡除了你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
“還有一個長姐。”
焦雪麗拉著陸長鳴問了許多關於他的事情，獨獨沒有問他是因為什麼死的，又因為什麼活著。
晚上，臥室裡。
石靖坐在床上替焦雪麗揉肩，“今天和他相處得怎麼樣，我見你晚飯的時候和他說了不少話。”
想到下午，焦雪麗勾起嘴角：“挺好的，他是個心底不錯的孩子。”
“孩子？”石靖詫異的挑了下眉，“他可不是個孩子，我們兩個加起來都沒他一個零頭大。”
焦雪麗說：“死之後不算，我問過了，他死的時候才19，就比明明大兩歲，當然還是個孩子。”
她閉著眼享受著丈夫的按摩，說：“他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我聽他說，他出生的時候鬧饑荒，父母和姐姐都餓死了，後來被人救了才活到那麼大。”
焦雪麗拍拍石靖的手，石靖停下動作，看她轉過來面對他。
“我也是想開了，與其一直陷入失去明明的悲傷裡，不如往前看，我相信明明下輩子一定會幸福，我們也要好好過。”
石靖抱住焦雪麗：“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焦雪麗：“我想了想，說不定陸長鳴是上天給我們的補償呢，明明，鳴鳴，我會把他當做自己孩子的。”
“嗯。”
翌日。
陸長鳴從臥室出來聽到客廳有陌生的聲音，下樓後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在和石家夫婦說話。
男人見了他熱情地抬起手打招呼：“是明明吧，還記得你四叔嗎，我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陸長鳴的視線在他腳邊轉了兩圈，抬眼冷冷的看著他：“你好。”
“孩子都長這麼大了，看來我們是真的老了哈哈哈。”
男人哈哈了兩句就要走了，走之前還對石靖說：“我說的事你考慮考慮啊。”
他走後，陸長鳴問：“他是誰？”
“一個遠方的親戚，挺長時間不聯絡了，今天突然找過來說有個賺錢的生意，想拉我入夥。”
石靖顯然是不太喜歡這個遠房親戚，三兩句解釋完了。
焦雪麗也不喜歡他：“什麼賺錢的生意，聽著就不靠譜。”
陸長鳴看著男人走過的地板上無意間掉落的動物毛髮，皺了皺眉說：“以後還是不要和他來往了。”
經過上次的事件，石靖敏銳的察覺到陸長鳴話裡的意思。
“怎麼了？”
陸長鳴搖搖頭：“沒什麼，不是大事。”
入夜。
光禿禿的樹枝被寒風吹得嘩嘩作響，一棟老式小區樓前幾隻小貓喵喵地叫著。
陸長鳴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打底衫出現在樓前，昏暗的路燈拉長了他的影子，一隻三花小貓湊到他的腳邊親暱的蹭著。
“喵~”
陸長鳴蹲下身，手指輕輕地撓了兩下小貓的下巴，小貓舒服的抬起頭，眼睛眯起，喉嚨處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他摸了摸小貓的腦袋說：“下輩子要記得離人類遠一點，這樣才能活下去，知道嗎？”
小貓聽不懂，它偏著頭享受著陸長鳴的觸控。
路燈下只有陸長鳴的影子。
石協還沒睡，客廳裡的電視機聲音開到最大，球賽的聲音吵吵嚷嚷的塞滿了整個空間。
石協喝光手裡的啤酒，再把啤酒罐捏扁，丟到一邊，伸出舌尖舔舔沾滿油星的嘴角，拿起桌上的烤串，咬上一口。
他媽的石靖，讓你掏個錢怎麼那麼難，不就有點小錢嘛，傲氣什麼，等我發達了，讓你們替我提鞋，你們都不配。
“喵~”
石協動了動耳朵，他好像聽到了貓叫。
隨手撈起一個啤酒罐扔到客廳牆角的麻袋上，石協暴躁道：“草他媽叫什麼叫。”
“喵~”
“叫，我讓你叫。”
他醉醺醺的站起來，腳步虛浮的走到牆角，解開捆在麻袋上的繩子。
“一群小畜生。”
“喵！”
“嘶，操。”
一開啟麻袋，一隻小貓從裡面跳出來，尖利的爪子劃破石協的手指，疼痛讓他的怒氣更勝，一把扔下麻袋，從裡面跳出更多小貓。
石協抓起傷他的那隻小貓，一隻手圈住它脆弱的脖頸，慢慢用力，客廳裡立即響起小貓尖銳的叫聲。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跟我對著幹，小畜生。”
被捏痛的小貓掙扎起來又在石協的手上劃了幾道，石協眼神一狠，抬手用力將小貓對著牆扔過去。
一隻手接住小貓，石協還沒看清人就感到眼前一花。
只是一瞬間，他渾身就被寒風包裹，睜眼一看，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天台，自己正站在天台邊，一個陌生的男人抓著他的衣領，只要他一鬆手，他就會從天台上摔下去。
他會死。
石協額頭瞬間就冒出一層冷汗，他抓著男人的手腕，小心翼翼的說：“兄弟，雖然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你，但是，但是咱沒必要這樣，你有什麼事你說，我一定滿足你，你可千萬別鬆手。”
陸長鳴抓著石協衣領的手往前一送，石協立即哭爹喊娘。
“你很害怕嗎？”
石協的臉都白了，“怕，怕。”
“你把那些小貓扔下去的時候，會害怕嗎？”
聞言，石協雙眼瞪大，不自覺的嚥了口唾沫：“你，你怎麼知道？”
陸長鳴的髮絲被風吹起，他用冰冷的眼神注視著石協，在他逐漸崩潰的情緒中，鬆開了手。
“以後，不要再去找石家。”